“媽媽,明天我們又有事情幹了,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
汪東陽一邊琢磨着,又加了了一句:“我們快勝利了,等到結束後,帶你去青島看大海!”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時刻。如果真的能贏得戰爭的勝利,對於汪東陽而言,是身心的一個解放。
“你也放心吧!孩子,媽媽永遠爲你加油!”媽媽的回覆也很快。
這些天來,他們的通訊系統通過一個縫隙,可以和木德星的通訊相接了。這樣,汪東陽有事沒事就給母親報一下平安,以免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真的回不去了,至少不會爲“沒和媽媽再說句話”而感到遺憾。
現在是中午一點,所有人都熄燈上牀睡覺。因爲麥瑟交代,今天晚九點半就要出發,如果不養精蓄銳,很難在戰場上有極佳的發揮。
汪東陽將通訊器塞進枕頭下面,側過身,合上了雙眼。
麥瑟無數次說過,這戰役恐怕是我們參加過最艱險的一場了,有可能會失去一些東西,做好心理準備。
其實這種淺顯的道理汪東陽他們都懂,儘管牴觸,但也不得不要把它變成一場回憶,一個歷史。
在一片虛無中,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汪東陽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看到劉鵬飛用着看低等動物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幾點了?”他覺得時間還早,因爲自己對自己的睡眠沒有什麼印象。
“八點半了,我的哥!”劉鵬飛又推了一下汪東陽的肩膀,力氣很大,把對方差點撞到牆壁上,“快去整理整理!”
八點半?自己睡了那麼久?他不敢相信地看了看鐘,嚇了一跳,立刻翻身摔下牀,衣服和褲子一起穿的同時,順便把TGR21的充電線拔了下來。
“該死,忘訂鬧鐘了!”汪東陽罵着自己好忘事的腦子,也不管劉鵬飛那汗顏的表情了,衝出了房門,直奔餐廳而去。
還好,餐廳裡還有吳迪和楊潤澤的身影,他好歹不用尷尬一個人呆在餐廳中了。
“早啊!汪東陽!”楊潤澤戲謔着笑着,“可算醒了?你的面都快涼了!”
“good boy!”汪東陽重重坐在椅子上,二話不說,就開始暴風驟雨似的吸面。
匆匆解決晚飯後,他又急忙回到房間內,收拾着隨身攜帶的武器,醫用工具……
“TGR21,你沒有問題是吧?”他忙不迭地向他的槍問道。
“好的不得了!到那時候能解除我的所有控制嗎?”
“……看情況!”
難得劉鵬飛沒有起晚,今天彷彿他和他死黨的模樣互相調了個個兒,現在的汪東陽就和小丑沒什麼兩樣。
劉鵬飛仍一言不發地坐在牀上,這很不符合他的風格,汪東陽瞟了對方一眼,轉身走進自己的牀頭櫃,打開抽屜,拿出了一盒牛奶。
“喝點奶吧,補補腦!”他拿出平常互損的口氣,將特侖蘇擺在了劉鵬飛的手邊,“別回來幹蠢事!”
但劉鵬飛只是看了他一眼。
大約過了二十幾秒鐘,劉鵬飛纔將特侖蘇遞了回去:“謝了,我不喝。”
“怎麼回事?”汪東陽靠在了劉鵬飛的旁邊,“別害怕,我們都不會有事的,放心……”
“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樂觀了……”
劉鵬飛苦笑着,像一條敗犬。
“說不害怕都是假的,我……”他用雙手不斷揉着自己的額頭,臉頰,雙眼,直到手指插進自己的頭髮中,“我真的好害怕!”
“我不敢給別人說……”他繼續自己的宣泄,“我真的……哈,我真的好貪生怕死,盡情地嘲笑我吧,我真的……我真的有一種預感,我會被子彈打成篩子,然後……”
“好了。”
汪東陽坐到了劉鵬飛的身邊,並將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聽着,這沒有什麼好慚愧的。”汪東陽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必要時我們就要貪生,但現在不能那麼早就怕死。你要把這份心情留到結束後,那時你是衣錦還鄉,而不是現在,現在我們都一無所有,不值得害怕什麼。”
“至於預感什麼的,說實話,我也有。”他接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也有各種不好的預感,但預感終究只是預感,它只是衆多結局中最渺小的那個,以你的推測能力,這種結果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
“……”
“當然了,這是我們自己選擇的一條路,不是麼?”汪東陽湊到了劉鵬飛的耳邊,“既然自己選擇了,就算是爬也要爬完!”
說完,他重新將這盒牛奶放在了劉鵬飛的大腿上,繼續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你怕是正常的,劉鵬飛,因爲你不像我,我擁有的已經所剩無幾了,所以我會那麼心平氣和,你有完整的家庭,不擔心吃穿……所以……相信我,上帝一定會分給我們一個完美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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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終於坐上了通往舊金山的潛艇。
汪東陽覺得自己是淡定的,他聽見劉鵬飛又開始和於冠捷互飆英超風雲,這讓自己有一種舒適感。航程大概幾個小時,在此期間,麥瑟又強調了一遍幾小時後可能發生的事情,比如“時空兵”**,比如每人只有一個起半小時作用的活性炭面罩。
“每支小隊都有兩人擅長機械操作,必要時,其他人先保護好這類人,女生都配備了手槍,不要走火就行,這是最後一次告誡你們了……”
麥瑟就像個老太婆,喋喋不休。
“每一個小隊能分到五十個機器人,我們先一起前進,到時候再分頭行動!”
這幾個小時很漫長,每一秒都在汪東陽的腦海裡留下了痕跡。很漫長,很難熬的這段時間裡,他儘可能地去記住,這一年內,自己所經歷的一切。汪東陽慶幸自己選擇了這兒,能更早地接觸到人情世故,以及不在他這個年齡段的痛苦。他想,如果我沒有加入守衛軍計劃,現在肯能只是一名坐在課桌前的一名備考學生。
“注意!還有十分鐘到達指定區域!”麥瑟向他的身後吼道。
汪東陽明白,這就是流淌在他血液中的不甘平凡,儘管這樣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頸,扭動着腳腕,整理自己的着裝,雙手將面具戴在自己的頭上,就像一名準備赴宴的賓客,只不過沒有身着西裝。
潛艇在慢慢上移,謝天謝地,這一路上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否則就會葬身海底。
麥瑟看了一下表,早晨五點半,比預計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左右。
“還有一分鐘!”
所有人都坐穩了,潛艇向水面移動,並開始減速,不遠處,就是舊金山的一處海灘,名叫博利納斯。按照約定,他們還要遊一小段的距離,一分鐘後,潛水艇慢慢探出了頭,停下來時,麥瑟深吸一口氣,第一個先爬上頂端。
在同時,檢查員說:“外部沒有異常!”
好吧,開始了!
潛艇距離沙灘大概有三四百米的距離,不算長。汪東陽站到了頂端,縱身一跳,跳入了冰冷的大海中。
與此同時,一百五十個機械工兵緩緩從潛艇內部游出,它們依靠防水的性能,沉在海下,在水下行走。
離沙灘越來越近,汪東陽看見,麥瑟已經迅速跑上了岸。而更遠的地方,仍是空無一人。
等到自己也爬上岸後,汪東陽急忙躲進了前面的一處灌木叢,脫下潛水服,等待着其他人。他望了眼周圍,發現這裡靜的可怕。
“前方沒有敵人。”負責在前面偵查的於冠捷在所有人的耳機中說道。
“收到。”麥瑟回答,“所有人聽清楚,我們要向東南面進發,大家注意周圍的環境,如果發現緊急情況迅速通知!”
說完,麥瑟便躥出了草叢。
沒記錯的話,這裡是舊金山比較隱蔽的一條海岸了,坐車到達市區都要一個多小時。而且,這裡沒有任何的道路標誌,汪東陽他們只能靠着GPS行進。
但這裡太荒蕪了,彷彿從未有人來過。
在公路上,有幾輛廢棄的汽車散落在各處,褐色的框架,暗示它們曾經被大火燒穿。
“我們的步兵車呢?”
“後面了,麥瑟!”
“所有人,按照之前的分組,上車!”
公路未遭到大規模破壞,至少眼前是這樣。
步兵車緩緩駛來,汪東陽爬上車,解除了車輛的自動跟隨模式,並修改好了其他機械的自動跟隨目標。
自動跟隨模式是所有機械工兵的行進模式,一經啓動,便會自動跟隨被記憶的人或者物,在步行時十分方便。而步兵車類似於一間控制室,能夠利用雷達監視外側情況,自身也有防彈盔甲,適合當作代步工具。
“東陽,先拜託你了。”萬晨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朝着汪東陽點點頭。
“放心。”汪東陽迅速把設備調整好。前面的步兵車已經啓動,他嚥了口唾沫,踩下了油門。
這座城市的真正面容也要揭開了。到目前爲止,周圍的環境還沒有超出汪東陽的預期,周圍的毀壞並不是特別嚴重,但直到駛進小鎮後,眼前的景象才逐漸向地獄靠攏。
沒有一棟居民樓是完整的,不管它是公寓樓,還是隻有一層且帶着花園的小別墅,牆壁破碎,還立着的則佈滿彈坑。草坪被燒得焦一塊,沒一塊,與那些木質的房屋一樣,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但他沒有時間去發呆,他必須要專心致志地開車。
“我的天啊,這就是……聖弗朗西斯科?”劉鵬飛端着槍,卻無法辯識眼前的場景。
“比亞洲的情況糟多了。”王然說,“不愧是首先被襲擊的城市,儘管它那麼繁華,那麼高端,那麼多元化,只要死神來過,就像把堆好的積木輕輕一拍,慘狀便出現了。”
“他們用了什麼武器,把這裡弄成了這樣?”
“火,或許是最善良的方式了……而且牆壁上的深褐色,不一定是碳化物,也有可能是血。”
沒人比汪東陽更瞭解火焰了,他無法想象,手無寸鐵的居民,當時是多麼的絕望。
他依舊跟着前面行駛的步兵車,在第一輛車前,還有幾個疾馳的機械工兵。“注意,我們要駛入教會區了。”在行進了快一個半小時後,他們要進入主城了。
但汪東陽知道,偏遠的博利納斯如此,離市區越近的地方,可能會越讓自己想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