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劍指雁蕩

一番交談,雲鴻已做到心中有數。

忽然想到終南山的那位玄月道友,他奉師叔虹顏之命,在此看守秦血凝。既然秦血凝被人劫走,想必這過程中,免不了一番激鬥,這便問道:“不知終南山的那位道友如何?”

副將嘆氣一聲,說道:“那位玄月道友,五臟首創,奄奄一息。”

“什麼!奄奄一息!”雲鴻吃驚道。

“飛鴻將軍莫急,雖然是奄奄一息,卻也保住了性命。在那羣人走後,終南山的虹顏仙長及時趕到,以仙法護住他的心脈。如今,尚在後院幫他調理,祭酒大人似乎也在那裡。”

雲鴻鬆了口氣,即刻讓他帶着自己,往後院去了。

極陰之地,寸草不生。

這片半圓柱狀的建築,依山而建,看似恢弘壯觀,渾然天成,實則滿目荒蕪,是個不毛之地。一路上,到處可見,因早上打鬥,雷霆霹靂、戰火蔓延的焦灼痕跡。殘垣斷壁,處處都是,地面上凹凸不平,深坑中焦糊一片。空氣中,充斥着一種燒焦、血腥的刺鼻氣味。

“將軍,三位道長還有祭酒大人就在裡面。”

那是一個大院子,裡面有三、四間客房。清碧的玄光沖天而起,將其中一見客房裹得嚴嚴實實。庭院中,隱約可見一抹青綠。幾個人在庭院中焦急的等待,其中便有司空浩然。

一進庭院,便見到司空浩然那張嚴肅的臉。

雲鴻上前一步,恭敬行了一禮,說道:“老師,我來了。”

司空浩然見到雲鴻,讓身旁幾個軍士退下。

“我已經查到了一些線索。”

司空浩然開門見山,從背後拿出一物。那是一快形狀奇特的靈幡,幡布是用一種罕見的材料製成,針腳細膩如絲,卻又有鋼鐵般的硬度。一面娟秀着玄妙的密文,另一面繡着一頭張牙舞爪、凶神惡煞的魔神。桅杆也是用罕見的玄鐵製成,頂頭還嵌着一顆暗淡的明珠。

“血雲幡。”雲鴻一眼認出此物,口中卻未道破。

此物正是佈置《冥河嗜血大陣》的必須之物,前世雲鴻早已見過。

司空浩然見他不語,便說道:“雷電傷人之事,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在幽冥煉獄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共發現這樣的靈幡數面,這是其中的一面。據我猜測,對方是用此幡,驅動天地雷靈,解決了陰脈無法施法的問題。而且,這上面的符咒密文,似乎是來自正一道。”

“天地玄門?”雲鴻怔然一時,問道:“師傅從何判定?”

“這是我說的!”

二人正說着話,蘇靈兒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緩步走了過來。

“原來是蘇姑娘。”雲鴻拱手一禮。

“好了,好了,本姑娘乃是修仙之人,不要跟我來世俗的這一套。”蘇靈兒連連擺手,從司空浩然手中拿過血雲幡。一向活波可愛的她,今日似乎有些傷感,或許是因爲玄月受傷的緣故。聽她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但這上面的符咒密文,應該是正一道的符籙。我以前聽師叔講過,正一道擅用符籙,不奉三清,符咒的結尾一般會有這個。”

說着,她伸出蔥白的指尖,聚了一道靈氣,在空中隨手一畫。

那是一道類似繩結的奇妙紋路,與幡面密文結尾的紋路相似。

符籙始成,靈氣發散。

“師叔說過,這叫:請天師咒。”

聽她這麼一說,司空浩然也點頭道:“這正一道發展多年,隱以龍虎、玄門爲核心,以張陵後嗣爲首領。龍虎、玄門兩宗,大約形成於唐後期。五代十國時,又與茅山、閣皁二宗並稱‘四山符籙’。到了大幽年間,幽帝、真帝、明帝等數位皇帝,皆對四宗禮遇有加,四宗的勢力也在伯仲之間。茅山宗的發展,有時還略勝一籌。直到七十年前,玄青帝在位,這才大力支持玄門,四門終得統一,授封於王屋山。玄門的歷代掌教,也被稱爲‘天師’。”

關於正一道各宗門的發展,雲鴻也曾經有過耳聞。

“老師說的不錯,我們暫且可以這般推測,但到底出自何處,還不能斷言。”

蘇靈兒道:“待會師叔出來,問問他就行了。”

雲鴻望向司空浩然,問道:“老師,那昨夜審訊秦血凝可有什麼消息?”

“沒有,人都死了。”司空浩然眉目垂下,搖頭道:“別說審訊的官員了,就連看守秦血凝的獄卒,也已全在幽冥煉獄中斃命。現在還活着的,唯一隻有玄月道長一人。但不知道他是否瞭解相關情況。這一切,都需等虹顏道長出關,方可得知,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蘇靈兒目光暗淡,一人坐到一邊的板凳上,靜靜等待。

雲鴻雖跟她不熟,卻不知爲何心生憐憫,走到她跟前,輕輕拍了怕她的肩膀。蘇靈兒沒有發脾氣,深深望了他一眼。兩人只是簡單的交流了幾句,便閉口不言,靜待虹顏出關。

一個時辰後,環繞客房的青碧之氣散去。

“嘎吱——”

客房的門被推開,虹顏雙手揹負,面色凝重,從客房中緩步而出。

“師叔!”蘇靈兒猴子般跳了起來,急忙衝過去問道:“玄月師兄怎麼樣了?”

虹顏面無神色,輕聲道:“暫無大礙。”

聽聞此言,蘇靈兒心中一震,急道:“什麼叫暫無大礙,那是不是以後……”

“——沒錯。”

沒等蘇靈兒說完,虹顏就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他接道:“玄月師弟與魔人惡鬥,五臟六腑俱碎,心脈骨骼俱斷,若不是丹田內的存有一口太清真氣,他已命喪當場。憑我的力量也只能幫他接上心脈斷骨,修補五臟六腑。只可惜,他受神秘的雷電轟擊,神魂被攝,已經喪失了自我復原的能力,這點我無能爲力。要救他,必需動用我終南山至寶——護心蓮。”

蘇靈兒呆愣着,不由頭皮發麻,彷彿也受了電擊。

“護心蓮,那是長老、掌門纔有的寶貝。”

“不必擔心,便將我的護心蓮給玄月師弟吧。”虹顏擺了擺手,風輕雲淡。

這護心蓮乃是終南山上善池中孕育的至寶,吸收日月精華、仙山靈氣,需精心培養兩百年方可形成。身負重傷者,只要魂魄猶在,且不當場死亡,及時使用護心蓮,都能夠起死回生,可謂是一等一的仙家至寶。因此,整個終南山上下,也只有十餘人擁有這等絕世寶貝。

“什麼!師叔,你的護心蓮,那可是……”蘇靈兒退後一步。

虹顏淡淡道:“所謂寶物,用得其所,方爲寶物。”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虹顏道長這等超凡脫俗、看破世情的心態,怕是已近道心。”司空浩然含笑走上前去,朝虹顏道長行禮。

見到司空浩然,虹顏很少笑容的臉上,竟露出些許微笑。

“先生說的沒錯,大道無名,人生在世,若能學會‘放下’,便近道心矣。”

司空浩然一怔,似乎被這話戳到了痛處。

雲鴻走上前與,對虹顏道長拱手行禮:“仙長。”

虹顏微微點頭。

“仙長,這裡有一物,請您過目。”雲鴻將血靈幡遞給了虹顏。

接過靈幡,虹顏道長澀然一笑,竟也是與蘇靈兒一般,伸出手指,在虛空中撰寫符籙。隨着蝌蚪般的符文現於空中,衆人明顯感覺到一股靈風涌動,這符咒能夠攝取天地靈氣。隨着手勢一收,虹顏說道:“這符咒與王屋山的‘天師雷法’頗爲相似,卻又有我終南山‘五雷正法’的味道。更奇怪的是,有些地方,似乎還結合了魔教秘術,貧道有些看不透。”

“啊!連師叔都看不懂!”蘇靈兒愁眉苦臉道。

虹顏道:“貧道只是地仙,還未曾位列仙班,尚不能做到洞徹世事。”

“仙長,這件事您有什麼打算。”雲鴻問道。

虹顏面色怡然,似乎沒什麼情緒,只是淡然道:“昨夜,貧道早就料到,或許會有魔人來劫牢獄,救走此人,故而執意帶他回終南。但因爲有人阻攔,也只好順勢而爲,這一切都是天命所定。既是天命,何必去強求?貧道沒有任何打算,只是打算做貧道該做的事情。”

司空浩然不覺低下頭去,昨夜正是自己阻攔他,才釀成今日之禍。

蘇靈兒問道:“師叔,你接下來要去哪裡?”

“東南第一山——雁蕩。”

“雁蕩山?”

雲鴻心中一驚,前世,那正是凝血堂的據點。

“仙長去雁蕩山做什麼?”

“天玄子掌教通過先天易卦,已經測算出,雁蕩山乃是一處魔教據點。此次下山,貧道正是奉掌教之命,前去雁蕩,斬妖除魔。若非因救人耽擱,貧道現在已經到了雁蕩山了。”

蘇靈兒擔心道:“師叔,魔教據點,你一個去很危險的。”

虹顏輕拂道衣,自信道:“貧道已是地仙之體,放眼人間,能敵我者甚少,區區一個魔教據點,不足爲慮。”說着,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你這丫頭,不讓我擔心,那便是好。”

蘇靈兒撅了撅嘴,雖然不情願,但還是點頭應諾。

然而,雲鴻聽聞虹顏的打算,心中震驚。他雖然不確定,此時的雁蕩山,已被凝血堂的妖人佔領,但是,有一點他可以確定。前世,他曾多次拜訪終南山,可卻從來沒有聽過“虹顏道長”此人,也就是說,按照歷史的走向,八年之內,虹顏道長必死無疑。一個地仙,怎麼可能輕易的死去?即便是肉身死了,那元神也能奪舍重生。除非一種可能,神形俱滅!

前世,高九野在雁蕩佈下“冥河嗜血大陣”,殺人無數。

雲鴻最終能破了此陣,並將高九野擊殺於雁蕩山大龍湫,靠的不是高強的武力,完全是用十五萬人的性命堆出來的!根據推斷,若是虹顏一人獨闖此惡陣,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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