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天魔狂舞

衆人失色,不知何人來訪,忙朝空中望去。

卻見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月光在湖面上篩下素潔的光影。清風撩起佳人衣帶,洋洋灑灑,飄飄搖搖,乍一看去,格外柔美。世界顯得異常平靜,並不見有什麼人影。在場之人,也只有雲封、沈從峰、南宮野等寥寥幾人,聽出這聲音來源。此聲雖聽在耳邊,但說話之人應在三裡之外。三裡傳音術,這是一種極爲高深的術法,說話之人的功力少說在養氣境上。

當然,除了此人的武道境界,雲封還隱隱感覺到一絲魔氣,從西邊的暗夜涌來。

然而,這一個“慢”字落到上官百里的耳中,卻也讓他登時一愣。聲音充滿磁性,好似三月裡柔和的細雨,卻又在柔美之中貫穿剛毅,讓人聽上去心神俱攝。更重要的是,這個聲音格外耳熟,放眼整個幽京城,唯獨一人,擁有如此特別的聲音,那人就是——秦血凝!

“秦血凝?!”上官百里大驚,他怎麼來了?

潛意識中,將目光移到江面,卻見父親站上了樓臺高處,對着夜空作揖。

“哪位高人光臨醉仙樓?本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上官達雖然武功不高,但混跡職場十餘年,自然也知道,江湖上有不少奇人異士,真正的高手,舉手投足間,足以毀山斷流,即便是朝廷也惹不起,他自然也不敢得罪這些人。

然而,問候傳入高天,卻久久不聞回聲。

便在此時,西邊天際,偶有風來,捲起一抹愁雲慘霧。剎那間,雲彩飛流,速度奇快,盞茶功夫便將大半個溱湖籠住。月色被擋,天地昏沉,一股略帶腥味的寒氣撲鼻而來。

見此雲霧,雲封大驚,上次與雲寒交手,他額上的黑氣,完全與之一致。

此刻,黑氣席捲,攝風盤雲,所指矛頭赫然是雲清月!

雲封臉色驟變,朝湖心叫道:“月兒,小心!”

雲清月仍立在旗杆上,剛聽聞父親叫喚,便覺眼前雲去雲來,被這雲氣擾了神,便覺得頭有些暈,腳下一陣恍惚,便要栽倒。忽聽“錚”的一響,卻是一枚銅錢從雲頭飛來,直擊胸前。雲清月大驚,一時頗爲慌亂。幸虧內力深厚,在聽得聲音的同時,袖口的金球香鈴便已拋射甩出。但沒想到那銅錢勁力巨大,鋒利無比,迎頭擊上雪袖,竟將袖口從中削開。

衣袖撕裂,再聽“叮”的一聲,卻是金玲與之碰撞,竟又被震開。

眼見銅錢破空飛來,經過雪袖、金玲兩層抵擋,竟來勢不減,雲清月驚慌失措,只好將身子一側,用肩膀去擋,但覺胸口一疼,身子已失平衡,便要從旗杆上摔下。幸虧先前左手捻了劍訣,此刻望空一招,那水藍仙劍憑空現出,正巧托住了她的身子,將她送至冰上。

整個過程只在電光火石之間,幾乎沒人看清其中過程。

雲清月落地後,急忙用劍氣護住周身,留意四周,喝道:“是誰?!”

“哈哈哈!”半空中傳來一陣笑聲。

“雲家小姑娘,你這繡球,本姑娘要了!!”卻聞九霄外再傳來一聲嬌笑,而先前先後兩次說話聲音,似乎不是同一個人。第一個“慢”字,聲音富有磁性,但還能分辨出是說話者應是男性。後兩聲便似魔聲,如怨如慕,令人想到嫠婦的哭泣聲,是一個女人發出的。

雲清月一愣,聽是來搶繡球的,趕忙將繡球護在胸前。

指尖劍訣捻動,仙劍浮空飛舞,形成一道護體劍氣,將她渾身照在其中。

“你要繡球,那便來搶!”雲清月喝道。

“你早該用劍!”卻見雲上壓下一道黑影,直衝雲清月:“秦王府憐香討教!”

雲清月道:“你這姑娘,倒也爽快!”

雲清月本就心情不好,一想到哥哥把她嫁入上官府,無限的沒落便涌上心頭。正愁着沒機會發泄,好不容易來了個對手,自然是當仁不讓。可她畢竟是年輕,卻不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更不知對方的實力強弱。只見一道魔霧卷帶雲光,從天而降,雲清月引劍而上。

“叮——!”

一聲脆響,宛如飛流擊湍。從天降下的掌法勢如破竹,與雲清月的仙劍碰撞。本以爲憑仙劍之威能擋下魔氣,誰知那仙劍祭出,忽然停滯,只聞“咯”的一響,仙劍斷成兩截!

“噗——”

一口鮮血從雲清月口中涌出,臉色大變,急忙後躍。

這柄水藍仙劍與她性命相交,是她十三歲時,通過終南之考,重陽宮獎勵的法器。雖然品級不高,但也算是神兵,於是當做本命法寶祭煉。此刻劍斷,卻是傷了雲清月的心神。

待雲氣飛散,更令她吃驚的是,這道從天而降的黑氣背後,竟空無一人!

很難想象,這只是一道氣勁!也可說是掌風!

雲清月臉色蒼白,仙劍折斷,已成廢鐵,那護體劍光自然消失。腳下一滑,跌倒在冰冷的湖面上。冷水沾衣,寒氣鑽心。而此刻,原本萬里無雲的夜空,再次有黑雲聚合,只是眨眼間便掩了天光,只聽得那雲外女人說道:“雲府天才,重陽宮記名弟子,不過如此!”

然雲清月心神受創,已有些神志不清,根本無力回話。

“小姑娘!交出繡球,我且饒你!”

話音剛落,不等對方回答,便見天上雲光一卷,魔霧聚合,猶如雲中蜿蜒的巨龍,朝着雲清月當頭壓下。所有人見到這一幕,皆目眥欲裂,生怕受到波及,紛紛躲入樓中。他們都只是一衆凡人,平常哪裡看的見這等激鬥?此刻,看雲光來去之勢,雲清月是要遭殃了。

樓臺上,雲封見狀,手拍倚欄,縱躍而出。

“雲、卷、雲、舒!!”

若論擺弄雲氣,恐怕雲封纔是真正的宗師。《捲雲錄》深不可測,練到大成,舉手投足,可驅天地行雲。此刻,雲封出手,攜宗師怒威,臂膀開合畫圓,宛如太極,天上雲氣跟着他的手勢流動,宗師武者一出手,頓時天地震動。一招雲舒雲卷甩出,瞬間將那魔物擊潰。

沒了雲氣做掩護,卻見一個女子從天而降,如流星飛隕,朝雲清月劈頭打去。

“閣下功夫了得,還請住手!”雲封大喝一聲。

然那女子攻勢不減,雲封見狀,振臂一揮,一手指地,發力推動身體,一手指天,引動雲海星光之力。剎那間,雲卷如雷,氣動如劍,一個交手,雙掌對接,也不聞什麼驚天動地的聲響,只見雲封上揚的青雲之氣,瞬間被瀉下的魔霧遮蔽,然後順勢下推,轟然落下!

雲封已是武道宗師,放眼天下,能與之敵對着寥寥無幾,在幽京諸多高手中,更能數的上前五位。但與那女子一個交手,竟被其反推。若眼力極佳者,透過雲色,便能看到氤氳之中,兩人對上一掌,最初的那一瞬,是那個女子被震開,顯然雲封的實力高上一籌。只是一招之間,雲封已知此女實力,少說也是個宗師,沒了墨魂硯,難以勝她,只好以退爲進。

雲封被她逼到冰面,方纔交手沒什麼動靜,倒是這一落地,發出驚天響聲。

內氣激盪,這冰面那裡吃得消?雲封落地,勁力卸入冰面,只聞“轟隆”一聲,水響如雷,寒浪擊濤,水幕揚起數丈高,溱湖表層的大部分的冰面,都在這一擊下,四分五裂。

“月兒!!”雲封自然也是落水,第一反應卻想到女兒。

擡頭一看,見那女子雙手一劃,點水而起,輕飄飄的掠過湖面。雲清月已然落水,但那女魔依舊不放過她,飛掠到她跟前,一掌甩出,奪了她手中的紅繡球,便朝醉仙樓飛去。

樓臺上衆人見狀,頓時慌亂起來!

“快!保護大人!”“快!保護王爺!”“快!保護侯爺!!”

一時間,各種小卒蜂擁而上,將一羣大人、王爺、侯爺圍在中間的一塊空地上。

不少人大人嚇得屁滾尿流,已經跪地求饒。

各種“女俠饒命”、“女俠開恩”之類話語,層出不窮。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貪生怕死。上官百里、宇文洲身爲東道主,自然挺身而出,南宮野手持長劍,他也是後輩中一等一的高手,亦擋在衆人身前。這人羣中最厲害的,莫過於護國侯沈從峰,他雖資質平庸,但此刻仍是自告奮勇,領着沈府的數十位高手,衝在最前面。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沈從峰顯現出“護國侯”的威嚴。

然這女子飛掠而來,也不答話,也無動作。方纔激鬥,她雖不曾落水,但也免不了沾溼衣裳,此刻黑袍粘身,卻是衣褲具溼,貼着肌膚,倒顯出一幅曼妙的嬌軀。這女子面容頗爲妖豔,脣上塗着深紅的胭脂,年紀不大,估摸着十六七歲,她靜靜立於臺前,一聲不發。

手中繡球沾了水汽,滴滴下落,雖是清水,卻也似被染紅,氣氛頗爲詭異。

女子面容雖豔,但目光無神,空若黑洞。

“你是誰?”沈從峰見來者不答,卻也不敢上前,只好再問。

那女子依舊不答,甚至沒有擡頭看他一眼。

倒是一邊持劍的南宮野目光一震,疑惑了半晌,問道:“你是秦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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