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灰色斗篷將高瘦的身影遮掩得嚴嚴實實,但當對方悠然自得的將身體轉過來時,紫袍神官依然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上午才和自己在酒吧中見過面的奇怪領主,深邃的目光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中融化而來的雪水浸過他全身,那目光如同在看一具沒有知覺的屍體,讓他莫來由的感到一陣寒意。
不過多年來在戰場上鍛煉出來的沉穩讓紫袍神官並沒有被對方煞意陣陣的目光所嚇倒,相反,更勾起了他的興趣。對方明顯對自己不懷好意,但他很想知道對方究竟把自己約到這個偏僻地方想幹什麼?威脅?敲詐?教訓?警告?還是殺人滅口?紫袍神官雖然也相信對方既然敢於約自己到這裡來,肯定手中也有所仗恃,但這方圓百米之內只有自己和對方兩人,難道對方認爲他自己的實力足以威脅或者嚇倒自己,自己會俯首帖耳的聽命於對方?直到這一刻他仍然沒有想清楚對方騙自己到這裡來的真實目的。
“不,麥隆大人,請不要說得那樣難聽。我約您出來是應您的要求啊,上午一見面,我發現您對我很感興趣,可是酒館中人多眼雜,不太方便,我也知道您心裡邊肯定有不少疑團想要知道,所以就冒昧主動約您來了,現在您如果有什麼疑問,完全可以當面向我澄清,我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眼前這位全身裹在斗篷中得年輕領主態度顯得十分恭順,但神官還是從對方言語中察覺出了異樣,初次見面的人能夠如此開誠佈公的對自己說話,而且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那隻能說明這背後隱藏着絕大的陰謀,要麼視自己爲知己,要麼就把自己當作了毫無危險的死人,想到死人二字,麥隆心中越發警惕,難道這個傢伙真的就因爲自己在酒館中多問了兩句產生了懷疑就要殺人滅口?可是即便他真是黑暗魔法師似乎也不至於產生如此念頭啊,麥隆感覺到這背後肯定還有着什麼不爲自己知道的東西,此時的他有些後悔單獨來赴這次約會了。
“男爵閣下,我是有些疑惑您的身份,我察覺出來你身上蘊藏有很強的魔法力量,而且恕我直言,你身上的魔法能力更偏重於泛黑暗系,我很好奇爲什麼作爲一個貴族,您會無視大陸上的一條普遍遵循的法則,那就是正直高尚的人沒有人會去沾染那些齷齪的東西?難道您不認爲這有些違背尼科西亞王國幾百年來傳承的信條麼?”雖然明知道對方不懷好意,但此時好奇心卻壓倒了一切,麥隆還是毫不忌諱的將自己的推斷說了出來。
“呵呵,齷齪的東西?說得多麼大義凜然,難道黑暗系的魔法齷齪無比而你們光明系的魔法就高尚純潔?我看不出這兩者之間有何必然聯繫,人心善惡全在自身爲人行事,如何能與起所修煉的魔法有關?真是荒謬!你們光明教會中披着聖潔外衣行那卑污之事的人也比比皆是,至於尼科西亞王國百年傳承信條的解釋權,那也並不在你們光明教會手中,那是需要尼科西亞王國來決定。”也許是下定了決心,柯默話語也就顯得有些肆無忌憚。
“年輕人,你的話有語病啊。難道說一個心地純潔品德高尚的人會去修煉那些操縱屍體骷髏的死靈魔法?會去學習能使人心靈灰暗變得偏執惡毒的黑暗魔法?這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公理你居然能夠質疑,讓我很懷疑你的男爵身份究竟是否真實。”麥隆似乎見慣了對面這種人的狡辯,他並不想與對方多作深談,他已經證實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就足夠了,一個黑暗魔法師甚至可能是死靈法師居然是王國的貴族,而且還是一地的領主,這種駭人聽聞的消息無論在哪裡都會掀起一陣波瀾,即便是在王國思想相對開放的賽普盧斯,一樣是不可容忍的,這甚至連累到這個傢伙身後的整個家族,麥隆注視對方的目光中甚至多了幾分可憐。
柯默同樣在以一種奇怪的心情看待着眼前的可憐蟲,自己既然能夠如此大方的將所有秘密告訴對方,對方仍然如此鎮定自若的與自己侃侃而談,除了說明這個傢伙對自身能力的自信外,委實找不出任何理由,但他沒有想過自己既然在明知他的身份之後依然約見了他,自己難道會沒有一點把握麼?
也許是兩個同樣自負的人走到了一起,一切都要以某種決然的結果來結束這一切。
兩人的目光終於再次在空中碰撞,如同兩道糾纏在一起難以分開開來的電光,在發現了對方實力的強橫後,柯默和麥隆二人都不約而同的提高各自對對方的評價。
“麥隆大人,我想我們之間真的需要某種方式來證明或者解決我們認知上差異,不知道您是否同意我的看法?”即便是在一觸即發之際,柯默依然保持着貴族必須遵守的禮節。
“很好,我想男爵閣下邀請我來風景如此優美之地肯定早就存有此心,當然在我們作一個了斷之前,我很想知道閣下爲什麼會修煉這等黑暗魔法?我看得出來,閣下在魔法修練上有着罕見的天賦,如果您不是誤入歧途而是追求正統的魔法技能,我想閣下萬千可以在整個大陸魔法界佔有一席之地,當然您現在迷途知返一樣不晚,我希望閣下能夠認真考慮我的提議,只要您能夠與我一道走一趟馬爾科,我想一切都可以從頭開始。”
紫袍神官臉上始終保持者慣有的優雅,雖然這份沉靜淡然背後未必就是心平如水,但這份沉穩還是讓早已下了殺心的柯默爲之心折,只是事已至此,也不是簡單幾句話能夠勸說某一方改變這次命運的對決了。
“麥隆大人也許聽說過這樣一句話,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從來就不認爲我所修煉的魔法就是卑污齷齪的,正如我方纔所說,人心的純善並非是用他習練的某種技能來衡量的,就像一個穿着華麗外表英俊的人並非就是心地純潔的人,而外表醜陋兇惡穿着破爛的人就一定是壞人歹徒一樣,僅僅一種技能或者說知識就能夠斷定人的本性,你們光明教會未免太武斷主觀了一些吧?何況這世界上掛羊頭賣狗肉的人多不勝數,你們光明教會衆人也未必就個個心地高尚,我對這一點可是有着深深體會。”柯默眼中始終閃動着淡淡的譏諷神色,語氣卻顯得異常平和自然,似乎是在和某位好友就學術上的某個問題在進行着友好的探討和交流。
眼中露出深深的悲哀,就在這一刻,紫袍神官已經放棄了勸說對方的想法,對方雖然語氣和緩,但言談舉止間表露出來的堅毅卻是毫不掩飾,對這種心志堅定而且一早就對光明聖教有着很深陳見的人光憑几句話就想說服無疑是癡人說夢,也許只有用雷霆手段來讓他在實力基礎上屈服,才能讓眼前此人真正靜下心來聽從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