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那伏完話聲一落,鍾羽四人心中都生出了要暴起殺人的念頭,但這念頭甫一生出,那邊廂屈元便是輕咳了一聲。

這聲輕咳內裡頗有門道,在那伏完耳中只是平常的咳聲而已,但在鍾羽四人和那李長老聽來,卻是如同九天神雷響於耳邊,一下子便都呆住了。

那李長老雖是比鍾羽四人的修爲高得多,但他五人卻都是一愣神便即醒轉過來,不差分毫,這自也是屈元使得手段,而非是鍾羽四人的心智比那李長老要通透。

這一愣神只是那麼一瞬,伏完只不過與鍾羽同輩,與葉思差不多的修爲,尚無那個實力察覺到這一下異狀。

待五人回過神來,鍾羽四人知道屈師叔這般施爲,必有其道理,殺人之心也便壓了下去,那李長老見機更是早,微皺眉頭道:“伏完,你又有何事啊?”

伏完雖是魔欲宗的弟子,也不大將龍變宗這等三流宗派放在眼裡,但他自己不過纔是新一輩內門弟子,而且還是墊底的,否則的話也不會被派來巡守各處,那李長老可就是龍變宗的重要人物了,尋常在他頭上作威作福也就罷了,若是真將他給惹惱了,鬧到自家師叔那裡,被訓斥的定然是自己。

故而那伏完眼見李長老對自己皺眉,心頭雖是大恨:“你算個什麼東西?竟膽敢對着我皺眉!”面上卻是擠出了點笑容,皮笑肉不笑的,道:“李長老莫惱,丁師叔讓我巡視各處,以免被天蜀劍宗的雜碎偷溜了進來,方纔我見你這幾個徒孫都有點面生,故而想聞訊一下。”

那李長老心中暗自鬆了口氣,也不敢多向那伏完發脾氣,道:“哦,原來是這樣,無妨的。你在我龍變宗待了不過幾天,我徒孫輩的你認不全,原也正常,無需驚擾。”

那伏完嘿嘿一笑道:“這三位師兄也就罷了,我不認識原也應當,可這位師妹清雅冷然,便是我魔欲宗的師妹也未必有這般氣質模樣,我又是好逑君子,在龍變宗那麼多天,不應該察覺不到這位師妹啊?這位師妹,不知你芳名可否告知於我?”

檀傾對他這樣的人,根本不放在眼裡,瞧也不瞧他,鍾羽卻是惱極,也不顧此刻不宜出聲,便想冷哼一聲,再訓斥那伏完幾句,卻忽地發覺自己的手被一滑嫩小手握了住,扭頭瞧去,見檀傾也正瞧向自己。

那伏完眼見檀傾不回他話,又和他身邊的一個臭小子眉來眼去的,心下不禁大怒,負手在後,就像使個陰招害了她身邊的年輕人。

他既敢如此施爲,自是認定了龍變宗不會因一個小兒輩的,而得罪他這個名門高弟。

他卻是怎麼也沒料到,鍾羽原也是不遜於他的名門高弟。

那李長老見他負手在後,就知他想做什麼,此刻屈元不便出手,若是那劍宗的弟子真的給殺了,那他必定也是活不成了,慌忙走上幾步,伸手抓住伏完臂膀,將他拉到一旁,耳語了幾句。

鍾羽四人見狀,唯恐他要泄密,都瞧向屈元。屈元卻是篤定那李長老身上噬魂咒未解,必定不敢出賣他們。

過了一會,雖然見那伏完先是厭惡的神情,而後臉上便盡是笑意,卻沒一點跡象表明那李長老泄了密,鍾羽四人心下都輕舒了口氣。

又過一會,只見那伏完大點起頭,時而淫笑幾聲,淫邪的往檀傾身上逡巡數遍。若非是檀傾緊握着鍾羽的手,他此刻怕是已經衝了上去,拼死也要結果了那伏完。

這時只聽那伏完一聲大笑,跟着說道:“李長老,那咱們可就這麼說定了。”說完又淫邪的看了一眼檀傾,轉身走了開去。

鍾羽強忍着心頭怒火,待得六人走到一處無人的地方,一腳踹到了那李長老臀部,怒道:“老東西,方纔你和他嘀咕些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

那李長老原是可以躲過這飛來一腳的,只不過他方纔真的是說了些頗爲放肆的話,自家的小命又掌握在別人手裡,就沒敢躲開,聽到鍾羽的喝問,正要開口辯解,那屈元卻是先開了口。

只聽他道:“欲兒,不得無禮。”

鍾羽憤憤的瞪了一眼李長老,扭過了頭去。

那屈元向着李長老道:“李長老,我這師侄素來莽撞無禮,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那李長老忙弓着身子道:“不會,不會,方纔情急之下失了言,原是我的錯。”嘴上如此說着,心中卻是暗自咒罵道:“現在跟爺爺講禮節了,方纔給爺爺下咒的時候,怎麼不事先問一問爺爺願不願意啊。虛僞至極,我看你這傢伙比你那師侄更可惡。”心中咒罵着,面上卻是又顯出了諂媚笑意。

他既說無礙,屈元也便懶得理他,指使着他,往魔窟中心處走去。

鍾羽心中有氣,一路憤恨的盯着那李長老,全沒注意到窟中路徑七拐八彎的,便是‘九轉’之名,也是道不盡這窟中路徑的雜亂繁複。

檀傾對於這事也沒放在心上,雖是覺得走的頭都暈了,卻也未多加留意。

葉思與何建音倒是一直都在用心記憶窟中路徑,到的後來,卻發現這幾條轉折之處才牢記在心,前面記憶的卻已模糊不清,用力去想,非但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反倒覺得頭腦已有點混沉。

還是那李長老想在他們面前邀功,提醒他兩人不要費心記憶,否則有害無益,葉思兩人這纔回過神來,趕忙運使天劍訣,引導內息運轉,頭腦才漸漸回覆了清明。

這天劍訣自是比那養劍訣要高上一籌的仙家功法,這套法訣只有劍宗弟子才學得到,不似養劍訣那般,凡是長生界中實力較強的散修,都能人手一份。

這天劍訣倒非是沒曾流落在外過,只是這套法訣已是劍宗的奠基仙訣,怎能容人輕易學去?劍宗萬年以來,這天劍訣也不知流出過多少次,但每次流出,凡是觀覽過的人,只有兩種選擇:

要麼拜入天蜀劍宗,一生不得下山;要麼就是死!

便是其他大宗派的人瞧去了,也是這兩條路,沒有別的說法。

當時鍾羽知道這些事時,心中油然生出“我當如是”的念頭來。

且說葉思兩人運轉過天劍訣,頭腦清明沒多久,那李長老將他們引過了一個彎,陡覺豁然開朗,滿目生光,竟是來到了一處與天劍殿大小彷彿的大洞裡。

只見這大洞上方滿布着各色寶石,將整個大洞照耀的富麗堂皇。

鍾羽放眼望去,但見得大洞中心有一塊巨大的石塊,上面擺滿了各色佳餚,美酒野物更是多的緊,有那破碎的酒罈,酒水從中流出,酒香四溢,鍾羽四人只是那麼聞了一聞,便覺有些飄飄然了。

那塊大石四周坐着七個人,一老者、一中年漢子,與屈元年歲相仿、另有六個鍾羽那般大小,十八九歲的年輕人。

原本他們正在那裡胡侃喝酒,但見得屈元、鍾羽和李長老等人忽地到來,都停下了筷子。

待看清來人,那坐着的老者臉上顯出喜色來,忙站起身來,道:“李師弟,你怎地來了?是掌教真人讓你來的?哈哈哈,我就說嗎,掌教真人怎會狠心將我舍於他天蜀劍宗?”

他本是以爲這番自己在這次兩大宗門的歷練中,是必死無疑的結局,但此刻見到他師弟前來,只道宗門改變了主意,不犧牲他了,心中未免大喜,分心之下,竟未察覺到四周異樣的氛圍。

屈元剛一走入這大洞時,便察覺到自己幾人已然暴露了,因爲那個中年漢子顯然就是魔欲宗師叔輩的人物,而他此刻正緊盯着自己。

屈元心中不禁大是疑惑,暗道:“欲兒他幾人的法子雖是不多麼嚴密,但我們做的迅捷,按理說不應該暴露啊。”

這時那窟主已走到李長老十步處,屈元不禁挑了一下重眉,不知那魔欲宗的人爲何沒有一點想動手的跡象,但此刻那窟主就在眼前,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當下也不理會魔欲宗的人是如何打算,便要先斬殺了這窟主。

只見屈元右手微動,藏於左袖中的小劍便是一聲輕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