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鍾羽感應到小劍中傳來的劍意,微挑了一下眉毛,道:“那你倒是傳給我啊,怎麼說我現在也算的上你的徒弟了,你的神意終究也是要傳給我的,再者,你現在不讓我感應劍中神意,日後我若是入了劍之師境,到時我可也不會給你留下神意的啊。”

鍾羽甚至說出了威脅的言語,那亮銀小劍卻是再也沒了動作。

見這小劍又沒了聲息,他不禁搖頭苦笑,站起身來將小劍放到了桌子上。

似今日這般情形,三年來已不知發生了多少次,每次都無一例外的以小劍的默然結束。

對於小劍的默然,鍾羽並不覺得它是在故弄玄虛,畢竟他入了劍之徒境已有三年多,每日裡祭煉這小劍,也終是能察覺到它的不凡之處。

其實更重要的是因爲當年人劍相許之時,只有這柄破破爛爛的小劍來尋自己,那就是說這柄小劍是唯一合乎自己心性的。

而在這三年中,雖然從來沒人告訴過他曾得過亞聖評點,便是閭秋蕤也因曾被人囑咐過,沒有告訴過他,但他卻是逐漸發覺了自己非同一般的地方,只不過卻是朦朦朧朧的覺察,似乎自己和劍之一道並不多麼相合,今時自己所以有這般僅次於兩女的劍道修爲,似乎全賴自己的天資超凡,而非是合乎劍道修行。

更讓他不舒服的是,他覺得自己和身邊的師兄師弟師妹們的本性,似乎也頗是不合。

一想到這,鍾羽又是搖起了頭,暗道:“不要胡思亂想了,人的性子怎麼可能相同呢?跟他們性子不合原也應當。”心下雖是知道自己有些強詞奪理,卻也當作是理由壓住了煩惱。

纔將這個煩惱壓下去,他又想到了自己和閭秋蕤、檀傾兩女的事來,一時只覺煩惱到了極點,口中說道:“我的煩惱怎麼那麼多?又哪裡有一點仙家的逍遙了?反倒如同世俗小兒一般癡於情愛,如此下去還修個什麼道?”

第一句問話尚是大聲說的,但越到後來聲音越是小,唯恐給檀傾聽了去。話一說完,非但沒消散他心中煩惱,反倒更加難堪了一點。

望着窗外風光,他苦笑一聲,呆立了一會,轉身走出了屋。

那瞿長老已經告訴過他和檀傾,再過的幾日,便要隨宗內師叔下山歷練,順道參予這一代的小論道。

當日瞿長老也曾說過,若是誰不想去,也是可以的,這倒是跟閭秋蕤以前說的,內門弟子都是要參予小論道的說法不同了。

當時鍾羽想了想,明白是自家蕤兒妹妹知道自己不是特別喜歡劍道,又頗爲懶惰,害怕自己不勤加修煉,才故意說的那句話。

明白了閭秋蕤的意思,雖然知道了可以不去歷練,但他又如何能讓時刻關心自己的蕤兒妹妹獨身進入險地,自己的修爲雖是不如她,但是在危險之時,爲蕤兒妹妹阻一阻還是能夠做到的。

故而他並沒向瞿長老請求不去歷練。

一想到再過上幾日,手上就又要染上鮮血,他心中不禁又是一陣煩惱。

使勁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快步往密林深處走去,以期能忘掉煩惱。然而他修道數年可不是白費的,心思一旦凝住到一件事上,哪裡有那般容易便分心他想?

到了最後竟在山林間縱躍奔跑起來,才稍減煩念。

這一番縱躍奔跑,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他心中煩惱才盡皆隱去。

站在一處懸崖邊,四周雲動如戰旗激揚,心中也便生出了豪邁慷慨之氣,仰頭長嘯一聲,跟着又一陣哈哈大笑,轉身蹈空而去。

這日晚間,那瞿長老同鍾羽和檀傾在房裡用飯時,忽地說道:“欲兒,你那落神斬學的怎麼樣了?”

鍾羽停下筷子,答道:“還是沒有什麼進展。”那瞿長老心中奇怪,不知鍾羽緣何在落神斬這一招上停了腳步,道:“你那佩劍上一代的前輩心性應該和你相似,難道你現在還沒有從佩劍中感應到前輩留下的神意?”

鍾羽答道:“沒有。”那瞿長老聞言,沉吟稍頃,說道:“清兒說當初擇劍之時,你的小劍劍身上竟生出了銀鏽,那不成是因久久無人擇取之下,劍中神意竟而消散了?”

鍾羽搖了搖頭,道:“我總感覺我的小劍中還是有神意的,只是它似乎是在躲着我,故意不讓我感應到它。”那瞿長老奇道:“咱們劍宗的小劍雖也算的上是很有靈性的,卻也做不到你說的那樣故意躲着你。將你的小劍拿來,給我瞧一瞧。”

鍾羽依言取過小劍,遞給了那瞿長老。

但見他也不用手接過,只是手指輕彈,那小劍便飛到了他身前,跟着手指又是一動,原本想要掙扎的小劍便即不動,跟着他召來了自己的小劍,伸手拿住,將劍尖指向亮銀小劍。

鍾羽和檀傾只覺得四周元氣一陣涌動,轉復平緩,那瞿長老已拿住了小劍,慢慢移向亮銀小劍。

那亮銀小劍初時平靜,未過多久,就開始顫動,鍾羽也跟着感到了一股懼意,想要出言阻止,但一想瞿長老此舉原是爲自己好,便沒說出口。

亮銀小劍顫動了一會,感應到那瞿長老的小劍不住移來,而鍾羽又沒動彈,竟止住了顫動,跟着一漲一縮竟擺脫了那瞿長老事先設下的束縛,倏地一下跌到了鍾羽身前。

鍾羽只覺心中一痛,一股傷意涌上心頭,險些落下淚來,趕忙將小劍收入了自己懷裡。

那瞿長老見亮銀小劍竟能掙脫自己設下的束縛,怔了一下,輕嘆一聲,緩緩道:“想我天蜀劍宗立宗萬餘年來,那聚劍山中所聚之劍不下萬餘柄,明面上大家都以爲,是以清兒的鳳蘊和閭秋家的丫頭所持龍馭,這兩柄神劍最爲神異,當爲萬劍之尊,但其餘萬餘柄靈劍,便當真沒一柄足以媲美龍馭和鳳蘊的嗎?”

頓了一下,才又道:“欲兒,你機緣不淺,得了這柄小劍相隨長生一途,萬萬珍惜之。至於它內裡的神意是消散了,還是真的如你所想那般,竟能躲着不讓你感應到,這都需要你日日祭煉方能明其究竟。”

鍾羽沉吟一下,點了點頭。

用過飯,三人又在屋外閒坐,這時就多是鍾羽和檀傾向那瞿長老述說修行疑惑,再由瞿長老爲其解惑答疑。

這次閒坐,待得兩人心中疑惑盡去,那瞿長老向着檀傾問道:“清兒,你現在臻至哪一層境界了?”檀傾道:“已快臻至劍之徒境巔峰圓滿了。”

那瞿長老仰天笑了一陣,道:“好,好啊。以你的天資,最多一年半,少則一年,想來便可破入劍之友境。哈哈,如此進境,雖是算不上我劍宗最快的,但在你們這一代中,卻已是沒人可以比得上了。”

鍾羽道:“檀師妹的資質那自是不用多說的,不過檀師妹可不能懈怠,旁邊興濟山上閭秋師妹的境界可也不多遜於你啊。”說着暗地裡向檀傾眨了眨眼,檀傾雙目中雖有笑意隱生,卻不迴應他。

那瞿長老探過身子,伸手在鍾羽頭上一敲,笑道:“我看你纔要勤加修煉纔是。每日清兒都已在那裡使練好長一段時間的落神斬了,你才迷迷糊糊的起來。我說過你多少次了,你卻總是不聽,到時那閭秋家的丫頭若是欺負你,我看你也只有忍着了。”

鍾羽心中想像着閭秋蕤欺負自己的模樣,不禁失笑出聲。

那瞿長老道:“還笑,你現在又到了哪一層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