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一切收拾停當,鍾羽便將那張六耳順風猴送給他的薄如蟬翼的面具拿了出來。

這面具是由一種神木汁爲材料,輔以珍貴寶珠碎末祭煉而成,摸上去清涼滑嫩,頗爲舒服,想來戴上之後也不會感覺到難受。

只不過鍾羽看着這張面目平凡,卻又栩栩猶如真人的面具,心下卻有些噁心,和手上傳來的感覺背道而馳,很是彆扭。當下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噁心戴在了臉上。

他只是看着面具噁心難受而已,一戴在臉上,那面具與他的肌膚清涼相接,沒有一點氣悶的感覺,再拿鏡子一照,看着裡面平平無奇的一張陌生臉孔出現在自己臉上,也不再覺得噁心了。

當初在煉製這面具之時,薄如蟬翼的面具里布上了一種小小的陣法,戴上去之後,不僅僅會改了鍾羽面目,便是他原先夭矯如龍的氣質也會變得近乎木訥。

看着鏡子裡全然陌生,只有形體一樣的平凡青年,鍾羽一陣恍惚,過了一會才輕笑一聲,轉身出屋又出宮殿。

他出了宮殿之後也不着急,畢竟他本來是隻打算在半個月之後,去佛子嶺玩一玩也就罷了,但現在想了想,決定連十天後的東壩塢那個散修死去時,也要去一趟,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這十天時間便是隨意閒轉了。

領略一番龍火島上的風土人情,琢磨一下東海諸島大致的情況,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多管閒事,再遇上一兩個似今日被自己打敗的那個老者一般的修行者,那就好的無以復加了。

打定主意之後,立時往東南方向走去,與大岱宗所在西北方龍火島中心之地背道而行,遊歷一番。

許是先前在和大岱宗那老者比拼運氣時得勝,將這一段時間的氣運全都給耗盡了,鍾羽心中想再遇到一兩個那老者一般的修行者,從而行俠仗義一番的期盼,全然落了空。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爲他初至此地,無法深入這裡修行界的緣故,本來傳聞打鬥頗爲頻繁的東海諸島,他這十日來,竟是沒遇到一次爭鬥。

對於這種事情,鍾羽有的只是無奈。

他可以逼着自己在不想行俠仗義的時候去行俠仗義,但總是不能爲了使修爲境界的進境不太落後於道心境界的進境,便強逼着自己出手,強勢與那些不做惡事的修行者打鬥。

倘若拋開天下蒼生不說,現在的鐘羽,還真是期望能遇到像魔道首位亞聖成就亞聖果位時,所遇到的那種正道諸宗聯合起來勢要滅殺魔道宗派的生死絕地。

以他現在的修爲,即便遇到那種絕境,也絕無可能猛然成爲亞聖,但與中原大地上的長生界中的修行者比鬥,無疑要比在外找一些老頭子比鬥強。

說實話,鍾羽在將大岱宗那老者擊成重傷之後,心中是有着一絲慚愧的,儒家道理中尊老愛幼這一條,在他骨子裡也是紮了根的。

現在他所修的魔欲之道,似乎是越來越不濟事了,經常被儒家道理翻騰出來造反,有時頭腦中的念頭比較雜亂時,便會心生厭倦,從而竟會生出道家避世而居的想法。

如果這樣一直持續下去,莫說成道亞聖,便是問道長生也是大問題,別看現在道心境界提升這麼快,一個岔路出現,說要停滯不前,下一刻說不定就停止在那裡了。

但鍾羽卻並不怎麼擔心,因爲修行數年來,他已經自信的無法無天了。

他現在雖是身處各種道理糾纏不清,又相互打壓的境地中,但他相信這只是暫時的,過不了多久,甚至可能只是下一瞬偶然的頓悟,就能拂去一切晦暗,將他自己日後應該走的道路看清楚!

卻說十天遊歷結束後,鍾羽便轉道趕往大岱宗,在販賣消息那裡轉了一圈,笑着向先前曾爲自己領路的那個大岱宗弟子前田打了聲招呼才離開,弄得那個前田甚感莫名其妙。

現在的鐘羽,已經變化到他自己看着現在的面目都有點恍惚的地步,那個口舌便利,且只有一面之緣的前田自然認不出他了。

這舉動或許顯得是幼稚般的炫耀,但是沒辦法,興致來了,魔欲之道又佔了上風,擋都擋不住。

轉悠了一圈,得意了一番,就往正東方百里之外的東壩塢趕去。

龍火島上的散修中,知道煉氣境的修行者不少,悟道化神境的修行者就少了很多,歸根結底,還是功法高低的問題。現在有了一個悟道化神境修爲的散修衣鉢可以爭搶,那去的修行者豈會少了?

這個散修可不僅僅只是悟道化神境的修爲,而是悟道上階,便是大岱宗的一些弟子也會過來。當然了,像十天前被鍾羽擊敗的那個老者,心中可能也想要過來,但因爲拉不下面子,所以就不會來。

大岱宗會來的弟子,也就是元德那一號的人物。

不過,大岱宗那個也有悟道化神境上階修爲的老者,拉不下面子過來,卻不意味着散修中同樣是悟道化神境上階的修行者也拉不下顏面過來。

畢竟散修的功法再怎麼好,總也好不過宗派裡的功法,甚至都有一些缺陷。

能修煉到悟道化神境上階的散修,倘若一開始就是宗派弟子,修習的是宗派功法,肯定要比現在的修爲高上一些,就是因爲他們的功法都有着不大不小的缺陷,限制着他們。

宗派裡的修行功法,他們是不敢想望的,但同時散修,修爲又相同的修行者的功法,他們確實不憚去搶上一搶的。

特別這個散修還因爲生性冷酷,並沒有衣鉢傳人。

故而,這次來爭搶散修衣鉢的修行者中,鍾羽並不怕遇不上能和自己媲美的修行者,只不過等的時間長一些也就是了。高手嘛,總是喜歡最後纔出現。

不過鍾羽卻不打算最後出現,想要多接觸接觸此地的修行者,瞭解瞭解散修的想法,聊以彌補十天中沒遇上一次可以行俠仗義的遺憾。

卻說就在這時,大岱宗一座清秀山峰峰頂的院落裡,正有兩個修行者在說起他。

這兩個修行者都是人到老年,其中一個正是十天前曾被鍾羽擊敗的那個下老者,另外一個卻非是將那老者救走的修行者,但觀其淵渟嶽峙之勢,就可知,他和那個相當於魔欲宗魔欲境初階弟子的老者,應該是不相上。

被鍾羽擊敗過的那老者,傷勢顯然還未痊癒,臉色蒼白之極,時或閃過一絲痛苦之色,卻仍自強撐道:“乾拾師兄,今日就是東壩塢那滄源散修的大限,而那個傷我的散修,說不定會去,還請師兄幫師弟一把,替我教訓教訓他。”

他口中所言的乾拾師兄,外相頗顯大氣,而且看上去隱隱比他這個師弟還要年輕,兩人似乎關係不錯,這乾拾也不像將他救回的那人一樣嫌棄他,溫和道:“乾利師弟,乾亨師弟說那人逃跑時,耗費了十塊上品元石,用的應該是舍元陣,也就是說他爲了逃走,一下子就耗費了二十塊上品元石。”

“你覺得,一個年級如此輕輕,修爲卻又如此高深,更不缺元石之輩,會貪圖一個散修的衣鉢麼?他先前之所以打探散修衣鉢的消息,一來是爲故意找茬,二來則是想要迷惑我們,引我們去散修衣鉢之地,他卻趁機做其他事情,或許這事情還是不利於我大岱宗之事,咱們還是不要輕易離開的好。”

“再說了,元德他們幾個不是在那裡麼?倘若真的發現那廝的蹤跡,上報上來,咱們再去不遲,爭搶散修衣鉢,可不是一時半會會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