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寶玉親王死了,很明顯是鍾羽動的手,可那將領也是有自己考量的人,似寶玉親王那等浪蕩子,自然也不值得他效忠到死後還爲他賣命。

但那個被鍾羽擊傷,又被他命人殺死的兵卒該當怎麼辦?

他的主子死了,而鍾家雖是近年來稍顯沒落,可也不是他這個守城的微末將領可以招惹的,一個思量不好,在都城這等重地,屍首兩處那都是輕的!

那將領既敢在沒得到寶玉親王命令的情況下,擅自誣陷移禍鍾羽,兼且若非是鍾羽先他一步指使雨八荒殺了寶玉親王,這最後結果肯定是大大的不利於鍾羽,這也足見那將領的膽大聰慧之處。

聰明之人的點子總是很多,只那麼走了兩步,就將而後的路數算計清了,冷笑了一聲,便命手下兵卒將鍾家護衛和馬車伕壓了下去,自己則領着一干手下,驅使着馬車往寶玉親王家去了。

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故意的沒命人救治那個重傷之人,或許他竟是猜到了爲何鍾羽殺了那麼多人,卻惟獨留下這一個人的原因。

他或許很聰明,但很明顯的是沒有自知之明!他沒有想過他自己算計的是修道中人,他以爲那種修道之人在天子腳下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說法,真的就意味着他能夠像誣陷庶民一樣誣陷修道的鐘羽。

而且當時雨八荒下手極有分寸,該死的,便是閻王爺來了也救不活,不該死的,看着好像即刻就要命喪黃泉,但是不過個三天,他是怎麼也死不了的。

卻說鍾羽回到家時,鍾母見自家兒子步行回來,且那護衛和馬車伕都不見蹤影,愛子心切的母親總是會不管兒子外形上像不像遇險,就先問兒子是否遇上了險情,而那護衛和馬車伕是不是死了,在聽到鍾羽否認之後,那就無可避免的大發雷霆,責問那兩個不長眼的東西怎麼讓她的寶貝兒子受這種委屈。

還是要鍾羽費好大一陣子功夫,才能平息愛子心切的母親的怒火。

待鍾母慢慢平靜下來,一想到方纔自家兒子說他親眼見到寶玉親王被殺,又親自送他們的屍首回來,心中隱隱覺得不妙,可自幼學的便是三從四德的她,怎有那看透一切陰謀的心?

拉着自家兒子匆匆來到鍾父面前,鍾母便靜立一旁,讓鍾羽又從頭到尾的將事情說了一遍。鍾父雖是出入大漢皇朝十數年,卻是沒有學到一點狡猾如狐的本事,依舊是敬天尊儒的書呆子一個,此刻也沒那本事看清楚其中隱藏的陰謀,只得去求教他那個頗有謀算的二哥。

聽鍾羽說清事情經過,鍾羽二伯雖也沒全盤搞明白,但其中危害卻已看的很清楚,正要吩咐鍾羽在官府來人之後,如何如何應對之時,該來的卻恰好來到!

那將領在親眼看見寶玉親王的屍首之後,就知道自己這等凡人是萬萬不能抓捕鍾羽的,要抓只能由同樣是修行中人的人來抓,而在都城奉差的修行中人敢招惹天蜀劍宗的也只有禁軍中的幾個頭頭,本來寶玉親王若是不死,以他的身份,差使禁軍統領也是可以的。

那將領卻是萬萬沒那個資格了,故而他便將主意打到了和寶玉親王一向交好,而又極爲看重皇族顏面的惈言親王身上。他的法子也是簡單直接,就是講寶玉親王的屍首往他家裡一送,那將領又在旁邊不明不白的說了一些話,出了一些主意,便使寶玉親王的子女將惈言親王拉下了水。

而這來鍾府的就是禁軍中的大統領,比三年前浩然府那個姓張的副統領還要高上那麼一些,他是長生界九大正道宗派中破虛宗的弟子,也是和鍾蕭同輩。

他的官位比浩然府那姓張的高,其修爲自然也遠遠高於他,要知大漢皇朝世俗中還是以儒家爲尊的,儒士更是霸佔了整個朝堂,而浩然府內的稷下學宮無疑是世間儒士心嚮往之之地。

這個官居大統領一職的破虛宗弟子,其修爲雖然高,甚至比之於黃叔甲也不遑多讓,但他的性子卻是謙遜的緊,至少進入鍾府之後,是沒有做出讓鍾羽厭煩的舉止,比那個一見就讓人忍不住想揍他的副統領要好得太多了。

那大統領坐定,絮言了幾句,說道:“下官想和鍾羽師侄單獨說會兒話,不知鍾信大人和鍾固大人可否暫時……”

禁軍大統領的職位雖是比不上鍾羽二伯和鍾父,但他是日夜伺候在當今聖上身邊的紅人,兩人不敢怠慢,話都說到這份上也只得暫且避讓一下了,倒是鍾羽二伯心裡破是焦躁,深怕鍾羽年幼不知輕重,被繞進去。

待兩人出去,那大統領看着鍾羽笑道:“我現在雖然算不得破虛宗的弟子了,但全某人厚顏稱你一聲師侄,不知是否冒昧?”

別人投我以桃,我自是不妨報之以李。

鍾羽站起身來,施禮道:“全師叔哪裡話,可折煞師侄了。”

那全師叔仰頭一笑,道:“前幾日鍾師侄在小論道上大展英才,日後前途不可限量,長生果位怕也是探手可取,還是全師叔高攀了。”

鍾羽心道:“在小論道上,我‘大展雄風’可是對着你破虛宗來的。”他既不避醜,鍾羽卻也懶得管他,當下長嘆一聲,道:“全師叔是有所不知,師侄前些日子中了魔道中人的暗算,日後已不能修煉了,便是現在,唉,說來傷心。”

那全師叔大吃一驚狀,道:“師侄此話怎講?何等暗算能讓你不能再修煉呢?”

那截天鎖元釘已有數百年沒現過世,諸聖之間又有約定,魔道中人不準再使用此等歹毒法器,故而那全師叔一時竟未想起來。

“截天鎖元釘!”鍾羽一字字的說了出來。

那全師叔立時明悟,卻是沉默了下來。

熱衷名利之人,又能有幾多仁心?方纔他所以那般謙遜,一來是鍾蕭太過威名赫赫,二來就是因他聽昔日同門說了小論道上最爲搶眼的幾個小輩之後,就料定鍾羽早晚是另一個鐘蕭。

在他靜默之際,鍾羽也沒說話,只是看他面色數變,心中竟是有點忐忑,想來是因怕牽連自家二伯、爹爹之故。

那全師叔忽地笑了起來,說道:“鍾師侄還真是拿師叔當外人,那截天鎖元釘又非是不可治,過程雖是免不了很麻煩,但似你這般絕世之資,你劍宗又如何怕那麻煩?”

既有了方纔的顧慮,鍾羽也就懶得點明自己已經拒絕了宗門去懇求亞聖救治自己,當下笑了笑,沒有說話。

那全師叔只道他不想多提那件事,畢竟對他們那種天之驕子來說,也算得上是頗爲難堪的事了,心下不免腹誹了幾句。岔開話頭之後和鍾羽閒聊了數句,他忽地說道:“那麼鍾師侄,你現在的修爲……”

鍾羽苦笑道:“弱,很弱!現在我若是被我家的護院近身,也是死的命。”

那全師叔聞言,右手探出抓住鍾羽右手臂腕,又倏地放開,笑道:“這事要慢慢來,師侄無須焦躁。”

鍾羽點頭道:“多謝師叔教誨,師侄省的了。”

那全師叔又道:“那今日寶玉親王被殺之時,鍾師侄是瞧在眼裡的,不知可看清了那人的樣貌。”

鍾羽心道:“來了嗎?”說道:“他全身黑衣,速度極快,沒有看清樣貌,料想是我修行中人。”

那全師叔點了點頭,道:“不錯,那幾個護衛都是世間個頂個的武師,卻沒一點反擊之力,也不知寶玉親王是得罪了哪個?哎,對了,師侄是不是跟那個門將有仇,他多次說是師侄你乾的。嘿嘿,不過師侄不用掛礙,那廝自己殺了下轄兵卒,卻誣陷是師侄你做的,此事我看的明白,待會兒就將他料理了。”

鍾羽連聲稱謝。

將那全師叔送走,鍾羽站在院中,遙望西方,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