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真相

經歷魔禍妖災之後,玉洲修行界的格局已悄然變化。

萬獸宗被妖族奪了基業,加上副宗主被魔族取代,宗主被妖帝擊殺,若非還有一名極道強者勉力維持,只怕要跌出頂級門派的行列,畢竟在一流門派中,排名前五的幾個門派論整體實力並不下去連番遭難的萬獸宗,在天人修士的數量上甚至還隱隱勝過不少,他們缺少的只是一名極道強者和一件道器,故而萬獸宗如今的排名已經跌到了末尾。

論損失,天庭比萬獸宗更慘,虛空強者萬古帝君被徒弟聯合天魔暗算身亡,堂堂掌教甘做魔族走狗,在九域戰爭中完納劫數而歸天,除此以外,有尊天神皇做內應,魔族得以成功滲透入內,在天庭各個位置安插人手,導致天魔入侵時,天庭修士傷亡慘重,隕落的強者不計其數,甚至連鎮教至寶先天道器東皇鍾都落入魔族手中。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天庭的弟子數量原本就是三教六宗裡最多的,比歸墟教和太上教加在一起都要多,即便遭遇了慘痛的打擊,它仍保留着兩名極道強者,加上神道之路需要收集各地的香火願力,因此他們在各州都有分舵,弟子也是分散各州,並沒有聚集在老家,幸運地避過了被魔族一網打盡的災難,總算保留了元氣。

天庭在召集分散各地的弟子後,論實力與瀛仙宗相當,但瀛仙宗還有完整的山門基業以及鎮教法寶,天庭卻失了基業,故而天庭如今的排位還要在瀛仙宗之後。

三教六宗,變成了兩教七宗。

此外,月湖天人晉級極道強者,以及九幽的覺醒,令六道宗的地位已然躍升七宗之首,參考九幽在九域戰爭中的卓越表現,沒人懷疑她能否恢復過去的成就,晉級極道強者只是早晚的問題,屆時論極道強者的數量,歸墟教和太上教都有所不及。

只要有一人能證道虛空,六道宗立即就能改成六道教,頂替天庭的位置,使修行界的格局重新變成三教六宗。

這個條件,在太平盛世可說是遙不可及的願望,虛空境絕不是那麼輕易能達到,否則百萬年來,也不會只有一個“三教”,但在這妖魔入侵的亂世,大災劫中有大機遇,若能把握住機會,突破界限的可能性大爲提升,不止六道宗,包括禪渡宗龍傲宗都動心了,緊緊盯着天庭空出來的那個位置。

天庭和萬獸宗遭受重創,其餘兩教五宗不僅沒有落井下石,反而幫助他們建立新的據點,這自然不是因爲兩教五宗的人個個天生良善,仁德厚道,而是顧忌妖族和魔族的存在,知曉此刻容不得內鬥,自相殘殺只會便宜了敵人,因此不得不放棄奪取兩派殘留基業的誘惑,這點自制力和大局觀,兩教五宗的掌權者們自然是有的。

若放在平日,沒有外敵的壓迫,哪怕兩教五宗的領導者中真有良善之輩,爲了自家宗門的利益,也不得不趁火打劫,正如“國與國之間不講道德,只講利益”,修行門派的關係亦是如此,若能讓三教六宗變成兩教五宗,他們是絕不會客氣的。

另一方面,同樣知曉這一點的萬獸宗和天庭,也不得不予以回報,將自家的一些天級經文交易出去,從而換得支援,擋住那些二十八派的覬覦。

彼此都退上一步,才能維持住和諧的關係,如果仗着知曉兩教五宗不敢對自己下手,就予以強硬的迴應,只會惡了彼此的交情,於長遠不利。

方月儀口中的獸魂凝練之法只是其次,這門秘法雖然珍貴,但只要是天賦出衆的肉身境弟子,都有機會修煉,甚至萬獸宗的弟子可以直接拿門派貢獻點交換,真正能讓她動心的,是這門獸魂凝練之法的出處——《三荒拳經》。

《三荒拳經》是萬獸宗的鎮教經文,其地位不亞於六道宗的《四柱神煞經》,同樣被分拆成各個分篇功法,其門下弟子多多少少都修煉過一部分。

爲了得到兩教五宗的支持,萬獸宗不得不將這部經文獻出來,儘管拿出來的內容並不全,但也彌足珍貴,僅存的那位極道強者非常清楚,經文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保住了人,就有重新崛起的希望,未來說不定能從七派手中拿回經文,可若是沒有了人,經文保護得再好也沒有意義。

方月儀的下一步,是想將一身所學的拳法武道熔鍊成一爐,包括《霸王滅聖拳》《擎海妖龍訣》《炎帝聖王拳》等。

博採衆家之長,創獨屬自身的功法,前者簡單,後者卻是極爲困難,非一朝一夕之功,方月儀的天賦雖然出衆,但想獨自完成這一步,仍需漫長的時間打磨,而她最不想浪費的就是時間,否則只會跟羅豐越拉越遠。

所以她想借鑑《三荒拳經》,這部拳經中匯聚了萬獸宗無數前輩先人的智慧結晶,本身就是一種集大成者的功法,裡面記載的無上武學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反而是蘊藏在裡面的思想,這方面足可給方月儀重要的指引,節省許多摸索的時間。

九域之戰結束後,天尊令落到了六道宗的手裡,畢竟他們出力最多,而且最後還是仰賴幻貘真人的犧牲,才得以殺死尊天神皇,因此其他人並未爭搶。

若換成其他道器,六道宗很可能就私吞了,偏偏天尊令是神靈大道的道器,六道宗裡走這條道路的弟子少之又少,他們都是發現其他道路無望,不得已才選擇了神道,因此普遍成就不高,於是六道宗決定,將尊天了歸還給天庭的門人,對此天庭亦投桃報李,回饋有“玉洲第一身法”之稱的《天人六遁》。

另外,唐英妃也將因果蓮臺歸還給了禪渡宗,畢竟禪渡宗的情況與天庭不同,他們可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不可能就這麼吞沒掉這件佛門至寶,加上因果蓮臺作爲道器有着強烈的主張,強扭的瓜不甜,唐英妃也不屑做這種厚臉皮的事情,換成因果蓮臺主動要求留下來,她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禪渡宗自然不會把本門經文當做報答,何況唐英妃一身所學與佛門毫無關聯,給她一本佛門鎮道經文也沒什麼用,所以禪渡宗就從其他方面予以了感謝,至於究竟是什麼,也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方月儀關心的問道。

如果時間長一點,她倒是想一起跟着,順帶還可以給衰弱期的羅豐保駕護航。

可惜,羅豐道:“就在這幾天吧,我向屠百靈索取鍛器之法,她答應了,但正在整理心得,等她整理出成體系的鍛器之法後,我就可以離開了。”

絕大多數的天人修士,在煉丹和鍛器上多多少少會一些,因爲他們的壽元很長,有足夠的時間來學習其他的技能,哪怕受限天賦,難以成爲宗師,可技多不壓身,懂得一些總不會是外事,尤其在外出遊歷時,若是遭遇法寶損毀,還可以就地尋找材料進行修復,除非是像方月儀這樣的純武修,連法寶都不需要。

以前羅豐時間緊張,全用在修煉上也不夠,恨不得一個時辰扳成兩個用,可當他進入衰弱期的時候,就有足夠多的空閒時間學習其他技巧了,因爲在衰弱期,修煉是沒有意義的,不會得到半點增長。

“就這幾天啊,來不及了……”方月儀眼神一黯,隨即不死心的問,“你打算去哪方世界?”

羅豐不打算隱瞞:“淵部冥洲吧,太小的世界得不到歷練,冥洲同爲九洲之一,面積並不比玉洲小,而且昔年九洲分裂之時,冥洲受到的損傷最嚴重,據聞連大道法則都遭到了破壞,因此他們的修行水準必然不會太高,可以保證衰弱期時的安全。”

“冥洲,那倒是不遠,”方月儀鬆了一口氣,回憶道,“記得本門就有不少弟子去過冥洲,他們本來還想找打一些太古或上古遺留下來的寶物,結果一無所獲,包括修行界各大門派在內,沒誰能從中得到一件夠分量的寶物,就像是被造化氣運拋棄了一樣,不受鍾愛。”

所謂“夠分量”的寶物,是指道器或者鎮教經文這種程度的寶物,擁有足以影響一個大門派未來發展的作用,倒不是說,冥洲連一件上品寶器都沒有,它還沒窮到這種地步,畢竟是創世九洲之一,擁有造化氣運,能讓生靈的修行速度遠超其他世界。

羅豐點點道:“據說冥洲大地上,被分割出許多個不同的中千世界,各有各的文明發展,既有如我們一般走道法修行的,也有像西部羅洲的魔法文明,甚至還有純技工類的末法世界,各個世界相互隔絕,即便是擅長空間術法的強者都不能相互穿越,這樣的冥洲,才真正令人期待。”

方月儀試着從記憶中擠出相關的信息:“有傳聞說,魂器就是從冥洲來的,可惜並不怎麼適合本方世界,導致威能止步於肉身境,而在冥洲,魂器武格的力量可以達到天人境。”

羅豐正要繼續討論,忽而擡頭,道:“客人來了。”

方月儀好奇的問:“是你之前說的,讓司鏡柊去太上教請的人?”

“是,但不全是。”羅豐賣了關子。

知曉不可能得到答案,方月儀便沒有繼續追問,只是難言好奇之色。

不多時,一道人影迅速從天際降落,方月儀定睛卻是熟人。

黃泉豐,用目光詢問邀請自己過來的原因。

羅豐沒有回答,只是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先坐一會。”

黃泉本來就不是好奇心重的人,聞言便沒有再問,乖乖的坐在一旁,反倒是方月儀,急得抓耳撓腮,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原因。

又過了一會,一道人影駕雲而來,落在懸命峰上,這一回的的確確是太上教的修士。

“貧道凌虛子,不知天淵真人請貧道來此,有何急事?”

凌虛子是天人四重境修士,沒有參與九域之戰,他年過五百,並沒有特意保持相貌,因此是一副白髮長鬚,仙風道骨的老者模樣。

羅豐起身,恭敬的施禮道:“算不得急事,但因爲一些苦衷,晚輩不能登門拜訪,只好勞駕前輩來此寒舍。”

“哈,不是急事就好,真怕道友你找貧道商量對付妖魔三帝之事,貧道這一身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

凌虛子顯然是個風趣之人,聽過羅豐的故事,於是開了個玩笑。

羅豐道:“請前輩來此,是想清剿前輩,關於五十年前,一名黃姓劍客拜入貴教門下,修煉絕情大道,成爲劍奴一事,我經過調查得知,前輩正是負責此事之人,還望不吝告知詳情。”

一旁的黃泉聞言,立馬握緊拳頭站了起來,一副緊張而又肅穆的表情。

凌虛子瞥了黃泉一眼,正色道:“此事的確由貧道經手,唔,劍奴與本教《太上道德經》有關,乃是不外傳的秘密……罷了,對天淵道友來說,這並不需要保密。”

隨着境界修爲的提高,以前是秘密的事情,都漸漸變得不再是秘密,瞞下去毫無意義。

凌虛子回憶道:“當初的確是有一名姓黃的男子來拜訪本門,但他的初衷非是爲了成爲本門的弟子,而是想解決他女兒的病情。”

黃泉氣息一亂,想要開口,卻是欲言又止。

羅豐對此視而不見,問道:“他女兒生了什麼病,居然找不到醫治的辦法,需要向貴教求助?”

凌虛子道:“其實不是病,而是先天體質的不適,他的女兒乃是先天純陰奼女道體,所謂孤陰不生,擁有這種道體的人天生氣虛,若沒有得到相應的治療,註定活不過十六歲,加上純陰奼女道體在諸多純陰體質中也是排名前列,陰氣強盛至極,尋常的純陽功法都無法調和,至少得是天人修士才行,那名黃姓雖然修爲不弱,但距離天人修士還差得遠。

他請求本門出手幫忙,但本門與他無親無故,不好隨意送出人情,否則天下人都來求助本門,那就糟糕了。按照常理,儘管不近人情,還是要拒絕的,但本門的斬業劍君的天賦,適合修煉絕情大道,於是便同他做交易,如他答應成爲本門的劍奴,本門就出手解決他女兒的問題,甚至幫忙遮掩純陰奼女道體一事,畢竟這種道體非常適合做鼎爐,一旦傳揚出去,容易爲人所害。”

羅豐道:“那他最後是答應了。”

凌虛子點頭道:“當然,本門贈給了他一件玉佩,能夠調和陰陽,足以遮掩純陰奼女道體,他將玉佩送回家中後,就履行約定,成爲劍奴,斷情絕心,泯滅六感……”

“胡說!你在騙人!我不相信!”

黃泉大聲說道,情緒顯得激動,連一貫斷斷續續的說法都變得煉虛起來。

“這種事情,貧道沒有騙人的必要……”

“不!不可能!怎麼會是這樣?那我一直以來都在恨誰呢?”

黃泉呢喃着不可能,迅速化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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