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燕草

官道之上,煙塵紛紛。

噠、噠、噠、

馬蹄聲從遠而近,踐踏着芬芳的泥土,駿馬嘶鳴,此處官道之上,並沒有多少的行人,此時正是天下大亂之時,民不聊生,官道之上那裡那麼多的行人?

這一隊人馬並不多,約莫也不過是十餘人,爲首的是一騎火紅駿馬,上面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騎士,頭上戴着素色綸巾,身穿一身合身的武士服,修長的美腿夾着**的駿馬,最是動人的是一雙眼睛,閃爍着自信而傲然的神色,讓人看到忍不住心中喝彩:“好一個巾幗不讓鬚眉!”

此行人正是商秀珣一行人,此時商秀珣等人正是敢向襄陽,襄陽位於漢水之旁諸河交匯處,若順流而下,一天可到另一規模較小的城巿漢南,再兩天使抵竟陵。

飛馬牧場與竟陵獨霸山莊結爲盟友,相互爲攻守同盟,如今竟陵被圍,獨霸山莊危急,身爲盟友的飛馬牧場卻是不能夠坐視不管,卻又是擔心這是一個圈套,於是便是有了商秀珣率領並不多的人馬前往竟陵。

雪牙歡快地在官道之上奔跑着,他雪白如銀的毛髮在陽光下閃閃而發亮,牧場中人皆是對它喜愛有加,但是他雄壯而威武的樣子便是足以讓人心中喜歡,更遑論如此通靈的生靈曾經是挽救了飛馬牧場的功臣之一!

“如此速度,黃昏時分應該可以到達襄陽城中,那裡吳言、許揚兩位執事已經在那裡打點妥當了!”商秀珣說道,只是她說話的對象確實沒有迴應她的話語,等了些許,她忍不住惱怒,她何曾被人如此輕慢過?

只是當她望到身旁的人的時候,卻是忍不住啞然失笑,心中嗔道:“這人,當真是奇怪之極!”

他身旁的也是一騎,只是比她慢了半個馬位,那匹馬渾身黝黑如墨,卻是馬步輕盈地邁着步子,渾然不像是旁人駿馬般喘着粗氣,倒像是閒庭拾步一般,馬上盤坐着一人,一身青袍,正是傲雪,此時正是半眯半閉着眼睛,似睡非睡的,隨着馬背的顛簸而晃動着身子。

旁人看他馬步輕盈,卻是不得其解,衆人**的皆是千里馬,神駿非常,傲雪**的也並非其中佼佼者,卻是比起其他駿馬更爲輕鬆,怎不讓旁人奇怪?

“你這人當真是奇怪!”商秀珣說道,本想他已是睡去,不想傲雪睜開眼睛說道:“長路漫漫,風塵僕僕,怎不如閉目養神爲好!”

“哼!”商秀珣冷哼一聲,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做了壞事!”

“美人兒場主又怎麼知道我是做了壞事的?”傲雪哈哈一笑,語氣中卻是有些輕薄了。

“你……”商秀珣俊俏的臉蛋登時染上了一層紅暈,彷彿是天邊的霞彩一般,梨渦淺淺,因爲羞怒而變得如同桃花點點,讓她更添繼續嫵媚迷人的風采,她杏眼瞪了傲雪一眼,一揮手中的鞭子,打在馬臀之下,跨馬吃痛,更是發足狂奔。

傲雪好笑地看着商秀珣的背影,也是一夾馬腹,體內真氣略一運轉,**駿馬已是快上了幾分,他真氣灌注入了駿馬身上,帶着駿馬狂奔,這是他從慕容席身上學來的技巧。

塞外民族遊牧爲生,騎射倒是一絕,如此技巧不學也是白不學的。

兩旁風景如畫,馬兒如風般掠過,馬蹄聲聲,卻是帶着兩旁芬芳的味道傳入鼻尖,引得傲雪心中寧靜,心中不由得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心中一份甜蜜,二分寧靜,三分春色。

匆匆相聚,也不過是數天的時日,祝玉妍已是離去,同去的還有魯妙子。

或者是相見不如不見吧,祝玉妍一直都沒有在美仙的面前出現過,只是默默地看過美仙數次,每次傲雪都會心中有所感,看着美仙歡快的笑靨,忘記了過往的她便是如同無憂公主一般生活在自己的夢中。

無憂!

或者這樣方纔是她在快樂的日子吧,過往太過沉重,記憶多是悽然,既然忘懷,又何必想起呢?

只是望着一旁一襲白衣如雪,卻是默默注視的祝玉妍,任憑她臉上神色平靜無比,可是傲雪依然是可以感受到她心中並不如臉上一般平靜,當年正是道魔相爭之時,正是美仙的出走,讓祝玉妍在與慈航比試之前吐血傷重,既然如此重視,爲何那般傷害自己重視之人?

傲雪只是嘆氣,默默地看着祝玉妍離去,彷彿沒有出現過一般。

日子如水般從指尖流逝,轉眼便是五日過去。

沒有大紅的裝潢,也沒有嘉賓羣至的歡慶,有的只是牆上大大的喜字,象徵着喜慶,雖然沒有鋪張,但是主角兩人卻並沒有因爲環境簡陋而介懷。

皆在兩顆心上,兩情若是堅定如金,豈在是否鋪張!

祝玉妍主持的婚禮,她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一對徒兒給自己敬茶,半眯着的眼睛不知道是在想着什麼。

“一拜天地、”、夫妻交拜,禮成!”

今天的婠婠身穿一身大紅的禮服,頭戴紅色的霞帔,美得彷彿是天上的仙子一般,都說女人最美的時候便是在成親的那一刻,此刻傲雪心有同感,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珠簾之下,傲雪看到她羞澀的眼睛,卻是熠熠生輝,彷彿將天地間的鐘靈神秀皆是匯聚其中,美得讓人感動。

她羞笑着望着傲雪,兩人青梅竹馬,待到長大之後,知道了男女之別,已是發現對方皆是在自己的心中,一顆心牽在對方身上,再也難以取回,風風雨雨,這些年來,雖是午夜夢迴,每每想到這刻,卻是不想這刻來的如此之快!

二拜高堂!

向着恩師深深地鞠躬,無論如何,眼前這個看起來三十多的少婦便是如同母親一般照顧過兩人,在百花谷中,兩人度過了愉快的童年,對於婠婠來說,祝玉妍的存在便是她唯二的親人,一如母親般。

她深深地鞠躬,眼睛卻是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汽,引得祝玉妍笑罵道:“這是傻丫頭,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怎麼可以哭呢?”望着婠婠身穿大紅嫁衣,便是如同自己的女兒出嫁一般,當年她也曾幻想過自己有這麼一刻,卻是心碎斷腸,如今看着婠婠,心中彷彿將最美好的願望也在她身上實現一般。

婠婠輕輕的點着頭,朦朧的星眸望着祝玉妍,想起之前祝玉妍親手拿着象牙梳子爲自己梳理着三千青絲,每一絲皆是依依眷戀,她不由得低聲喚了句:“師尊!”

她微笑點頭,已是夫妻交拜了,傲雪與婠婠深深地鞠躬,隨着“禮成!”的話語落下,兩人之間紅線相牽,約定三生。

他笑着看着她,一如曾昔無數次看着她一般,伸手輕輕地將她柔嫩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手心,兩人相視,已是癡了。

紅燭燃燒,蠟淚點點紅。

“如今我將婠婠交託給你,希望你可以好好地珍惜她!”祝玉妍深深地望着傲雪的眼睛,彷彿看透了她的心底一般。

……

“再過上些路程便是襄陽了!吳言、許揚兩位執事已經在那裡等着我們了!”商秀珣的聲音傳來,“我們休息一晚,明天便是可以改行水路到竟陵!”

傲雪回過神來,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場主安排妥當了,我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哼,誰擔心你!我只是擔心竟陵的情勢而已,不知道杜伏威的江淮軍是否已經攻破了竟陵!”商秀珣說道,由不得她不擔心,江淮軍爲三大義軍之一,實力比起獨霸山莊,不知道強上多少,而且此次明知道是對方的詭計,她依然跳了進去,由不得她不擔心!

“擔心也是無用,既然已是計劃周詳,在擔心也不過是杞人憂天!”傲雪說道,安慰着商秀珣,“而且襄陽城中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他笑得讓商秀珣有些奇怪,似乎已是知道襄陽城中會發生什麼事情一般。

“你是說錢獨關?”商秀珣皺着眉頭問道。

自楊廣被宇文化及起兵殺死後,激化了各地的形勢。本已霸地稱王稱帝的,更是趁勢擴張地盤,原爲隋官又或正採觀望態度的,則紛紛揭竿而起,成爲一股股地方性的勢力,保障自己的城鄉家園。

像襄陽的錢獨關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雙刀”錢獨關乃漢水派的龍頭老大,人介乎正邪之間,在當地黑白兩道都很有面子,做的是絲綢生意,家底豐厚。

煬帝死訊傳來,錢獨關在衆望所歸下,被當地富紳及幫會推舉爲領袖,趕走了襄陽太守,自組民兵團,把治權拿到手上。

此人卻是有幾分的自知之明,自知沒有爭霸天下的實力,也沒有什麼稱霸天下的念頭,但際此風起雲卷,天下紛亂的時刻,亦是可守着襄陽自把自爲,不用看任何人的面色。在李密、杜伏威、李子通等各大勢力互相對峙的當兒,他更是左右逢源,甚至大做生意,換取所需,儼如割地爲王。

故此商秀珣方是有此一問,傲雪只是輕輕地點着頭,心中卻是向着另一位師門中人,他一直並不曾見過的的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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