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沒有想到我還會記得他那句無意說出的話,一時想不出話來應付我。我將手塞進口袋裡,衝他笑了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爲什麼會對着我說出甘雅的名字。難道我和她長得像麼?”
江宇略略鬆了口氣,說:“一點也不像。不僅是長相,你們連性格都完全不一樣。甘雅姐是那種恬靜淡雅的女人,你嘛……”他居然猶豫了。
我憤怒地對着他:“你爲什麼要猶豫?我是什麼女人你倒是說啊!”
江宇被我喊的嚇了一跳,謹慎地答:“額,開朗活潑的女人。”
我一聽就不開心了:“喂,你從哪裡看出來老子活潑開朗了?老子明明就是端莊大方型的女人好吧!”
江宇滿頭黑線:“額……我還真沒見過自稱‘老子’的端莊女人。”我把桌子一拍:“你面前就是一個!”
江宇委屈地撇撇嘴:“是你問我的啊,我只是如實回答而已。還有,你跑題了。”我這才反應過來:“哦,是哦。那我們剛纔說到哪裡了?”
江宇連忙接:“你和甘雅姐像不像,然後我回答的不像。”
江宇一副積極的樣子我很滿意,我點點頭,接着問:“那你爲什麼會看着我說出甘雅的名字?”
江宇低頭又偷偷擡眼瞟了我一眼,支支吾吾不說,我又把桌子一拍,驚得他立即擡頭看着我。最後迫於我的眼神壓力,只好說:“好吧,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當時穿的衣服有些像甘雅姐以前的衣服風格罷了。”
我一愣,又回憶了一下,試探地問:“甘雅以前很喜歡穿裙子麼?特別是那種顏色很清新的長裙?”
江宇摸了摸腦袋:“什麼是清新的顏色?不過她確實很喜歡穿長裙,唔,特別是淡綠色的,至少我沒見過她穿裙子以外的類型過。”
我第一次和江墨一起去蘇宅的時候,身上穿的就是淡綠色的雪紡長裙。
已經聽到了想聽到的答案,我起身準備離開。臨走前我對着一臉迷茫的江宇囑咐:“今天我和你說的這些話你不要告訴你哥哥,也沒必要。”等看到他點頭,我這才離開。
我一直都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不用質疑,我就是。我也沒有說,江墨在我之前必須是白紙一張,因爲就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獨善其身。我當初可以喜歡林淵之,江墨自然也可以喜歡別的人,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有一點我沒有辦法接受,就是在我的身上找他前女友的影子。我這個人談不上有多驕傲,但是我就是我自己,你要是想在我身上找別人的影子,那你就給老子滾蛋!
我並不打算現在就去找江墨說個明白,我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添亂什麼時候不能添亂,所以我才能每次都準確給別人添亂,且事後還沒有遭到羣毆。
林淵之一直在幫忙江墨找他師傅留下的文件,不過聽他的意思,似乎並沒有取得什麼進展。我能做的也只有多請他吃餐飯,有時幫他打打下手幫幫忙而已,但是我還是希望這樣可以幫到林淵之,也可以幫到江墨。
由於我時常跑到林淵之那裡打工,導致自己的工作沒有辦法按時完成,奈何每次阿黃要找我談話時我都不在,令阿黃的一股怒火一直憋着沒法撒出去。終於有一次我有幸撞上了槍口,被阿黃拎着去了辦公室。
阿黃把文件朝桌上一摔:“你自己看看,你這些日子都畫了些什麼?人家公司都快急死了,你上點心吧!你要是不想年
終獎金全扣了你就給我認真起來!”
我撇撇嘴,發牢騷:“經理,你每次都給我那麼多案子,我哪裡來得及跟吶?再說了,這種東西多少也需要點靈感,靈感需要時間,你總催我那我只好給你交這些了。”
阿黃板着臉:“你少給我找理由,以前你同時接那麼多活不照樣幹得好得很。你說你忙不過來,這不是有個蘇婷婷在那裡幫着嘛,你也別總讓她坐辦公室,也讓她出去跑跑。”我虛心接受組織的批評,在那把頭點得很有規律。阿黃見我反省意識很強,便放過我,但是規定,必須每天都要呆在座位上,要是離開了必須向他打請假條。看來以後是沒有辦法再翹班出去幫林淵之跑腿了,我一面覺得很惋惜,一面又鬆了口氣。
我開始漸漸地把一些事情放給蘇婷婷去做了。一開始蘇婷婷怕生,不太敢去,後來我威脅她,要是她不接受我的安排,就讓她直接跟着阿黃幹活,順便給她形容了一些阿黃的生活樣貌,蘇婷婷立即白着臉接受了。果然暴露阿黃這個辦法就是好用。
我在江墨面前依舊什麼話也沒有多說,但是我還是把家裡他買的那些裙子都整理起來,全部還給他了。
江墨看着鋪滿沙發的衣服,疑惑地看着我:“這是……要我穿的意思?”
我下巴指了指衣服:“這些衣服不是我的風格,我不愛穿,你拿去退了吧。”江墨荒唐地笑了一下,以爲我在開玩笑,轉身拿了本雜誌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如此被無視,顯得我很沒有面子。
我跑到他跟前,十分認真地說:“江墨同志,請你認真對待這個問題。我說真的,這些衣服我都還給你了。”
江墨放下書,仰着頭看我:“你突然又是在幹嘛?你之前不是挺喜歡的麼?”我支支吾吾地辯解我那是不好意思跟他坦白,畢竟跟他不熟,但是現在熟了就還給他了。江墨依舊覺得荒唐,但是又不想同我爭辯:“行吧,你把衣服放我這裡,等你想穿的時候再來拿吧。”
我靜靜地盯着他良久沒有說話,江墨終於察覺出了我的不尋常,將雜誌放在一旁,雙手疊放在膝蓋上看着我。
我很想跟他攤牌,把話全都說出來,忍了半天終究沒有說。江墨見我的表情變幻莫測,問:“你有什麼要問我?”我露出一個大大方方的笑容:“沒什麼要問的,我先走了。”
在轉身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的臉撐不住垮了下來。真不知道我能這樣撐多久。
有的時候不得不說,有些人總是會在你最不想看到的時候出現,這個人就是甘靈。我正被她姐姐弄得心煩意亂,她還在這個時間段找上我,我敬她是條漢子。其實我早就知道她會找我,從我看到她在得知我和江墨要結婚時露出的眼神。
當時我正和如花在公司附近的餐廳裡吃中飯。我託着腮,百無聊賴地翻了翻盤子裡的菜沒什麼食慾。對面吃得很歡的如花見狀,鼓着腮幫含糊不清地說:“葉子,你能不能教教我你是怎麼做到渾身散發憂鬱氣質的?”
我懶懶地擡眸看她:“你先把嘴裡的飯嚥了再說話。”我又搗了搗飯菜嘆氣,“我現在都快煩死了,憂鬱個毛線啊。”
如花捂着嘴,防止飯噴出來:“噗,你當真啊,調戲你都不知道。你整天都在喊煩死了,到底有什麼煩的?”我把筷子一扔,雙手托腮看着如花:“你不懂,你沒有男朋友是不會懂的。”
如花怒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擺:“靠,你
這是來拉仇恨的吧!”我衝她咧嘴笑。這時我的眼睛不經意地掠過門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等來人走近後我纔看清那個人是甘靈。
如花見過甘靈一次,但是此時沒有想起來她就是甘靈,所以當甘靈站在我們桌前的時候她十分不義氣地給甘靈讓座了。
甘靈笑着擺手:“謝謝我就不坐了。”轉向我,“怎麼樣?吃完的話我們去哪裡聊聊吧。”我板着臉看着她,又看了看如花:“去哪裡比較好?”
自從她被江墨扶着離開會場後我沒有再見過她了。她看起來似乎心情還不錯。她爲我倒了一杯水:“怎麼樣,最近過得挺好吧。”
我勉強微笑:“還不錯吧。看起來你最近過得挺好。”
甘靈笑得花枝亂顫:“我怎麼趕得上快要結婚的你呢?對了,最近江墨身體還好吧,我前幾天去找他的時候見他一直咳嗽呢。”我自然能聽出她話裡的意思,笑着回:“我未婚夫的身體狀況我自然會照顧,就不勞你這個外人擔心了。說起來前幾天江墨還在跟我說你總去公司找他照顧他,我在這裡就先謝謝你了。”
甘靈的笑容收斂了幾分,但隨即又笑起來:“蘇葉,你就不用掩飾了,你和江墨之間出現問題了吧?不然江墨也不會突然酒精中毒進醫院。”她見我的表情驟變,一副瞭然的樣子:“我早就說過,你和江墨總有一天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畢竟你們中間隔着的可不止一兩個人。”
我低下頭,手指不斷地摸着戒指,過了一會兒我擡起頭:“甘靈……”我有些猶豫該不該繼續說,頓了頓,“你不是一直都說江墨心裡有你姐姐麼?你憑什麼認爲到現在他都沒有忘記你的姐姐?”問完我就知道,我這是在作死,我一定會聽到一大段令我無法原諒江墨的話,但是此刻我只想知道這些。
甘靈沒想到我會提她姐姐,有明顯的忪怔,在看到我的表情後得意一笑:“你終於瞭解我之前說的話了?”她抿嘴笑,“看你的樣子,你應該已經瞭解了一些我姐和江墨以前的事情了吧,既然都知道還來問什麼?”
我知道說出這番話會讓我在她面前很難堪,但此時也不顧這些了:“因爲我在江墨的書房裡還存着甘雅的照片,一時對這個人很感興趣而已,她是你姐姐我當然是來問你了。”
甘靈故意慢吞吞地飲了一口茶,氣定神閒:“其實當我知道江墨在接觸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未來有一天會因爲甘雅這個人痛苦。你以爲江墨爲什麼要回國?他是不是跟你說是爲了來找他的女朋友?你是不是聽到這裡特別感動?”她嗤笑一聲,“他說的女朋友自然不可能是你,而是甘雅,我的姐姐。”
我神情嚴肅地看着她沒有說話,等着她繼續說。“我剛到美國的時候,第一次看到江墨你知道在哪裡麼?是我姐姐的墳前。當時他拿着一束白菊站在墳前,一臉痛色所以我的印象特別深刻。而我和江墨的第一次對話不是我找的他,而是他主動來找我的。他得知我是甘雅的親妹妹,所以特意來找我,問我一些我姐姐生前的事情。當時我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會輕易忘記我姐姐的。”
“我回國之後聽別人說江墨在追你我還不相信,沒想到還真是,你們居然還到了要結婚的地步。”她笑,“可是我一看到江墨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我曾經在我姐的墳前見過這個眼神,他不是在看你,而是在透過你看另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
“甘雅。”我接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