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醒來,太陽曬在身上使人懶懶的,卻又暖暖的,我梳妝完畢後便踏出了屋子,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太累了,導致昨天我睡得格外的香,也因此,我今天特別的有精神。
陽光洋洋灑灑地落在身上,我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突然發現心情似乎不像昨晚那麼糟了,和楓梟吵架的事暫且就把它丟到腦後吧!
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那是汐照,他也看到了我,對着我笑得溫柔至極,那笑容猶如麻藥,他對我如此一笑,我頓時感覺心都酥了。
汐照向我走來,“漠顏今日起得很早呢!”
我尷尬地笑笑,“是啊!”我有睡懶覺的習慣,前世如果不用上課我會一覺睡到中午,剛穿越到這兒的時候,我也嘗試過這樣暢快地睡一覺,可當時我宮裡的那些丫頭還以爲我是又昏睡過去,嚇得把大夫都給請來了,被這麼一鬧,我是睡意全無,從此也再不敢睡懶覺了。
汐照的嘴邊依舊掛着他特有的溫柔,“反正今兒也沒什麼事幹,漠顏不如我們去郊遊吧?”
“郊遊?”我眼睛一亮,說來自我穿越以來,大大小小的事情接連不斷,根本沒有什麼時間去玩,今天汐照既然提出這麼個好主意,我當然是欣然應允,“嗯!”我點點頭。
我不知道這一刻我的表情是不是就像一個孩子,總之汐照在看到我這般的笑容後愣了愣,隨後笑開了,那是如陽光般明媚而和煦的笑容。
……
沒有楓梟、沒有逆嵬、沒有夜雲輕事件、沒有十字祭爭奪,此刻我的身邊只有汐照,那個溫柔的汐照,那個最會體貼人的汐照,那個笑起來很好看的汐照。
他走在我邊上,臉上的笑容讓人看了一眼就再也不願將視線移開。我就那樣呆呆地望着他,沉醉於他的笑容之中。
突然覺得汐照就好像從畫中走出來一般,有時候他會讓人感覺那樣的不真實,那笑容彷彿真能給人溫暖。
他見我看着他,也不閃避我的視線,看着我,他笑得就像一個被光暈所包圍的天使,“漠顏在看什麼呢?”他問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收回視線,我低下頭,兩邊臉頰有些燙燙的,我搖搖頭,“沒,沒什麼,只是覺得,汐照的笑好漂亮哦!”這一刻我說得絕對是真話,汐照的笑容絕對是我此生,甚至是加上前世所見過最美的笑容。
汐照聽我這麼說,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其實漠顏的笑也很漂亮呢!嗯……”他想了一會兒,然後又道,“就像一朵小白花。”
“哦?”我歪着頭看着汐照,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看到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他臉頰兩邊明明犯着紅暈,可是眼裡卻劃過了一絲悲傷。爲什麼?爲了什麼而悲傷呢?我望着汐照許久,依舊看不出個所以然。
我拉起他的手,“我們去哪裡玩好呢?”汐照,不管你因爲什麼而悲傷,至少這一刻,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要你快樂。
“我們去海邊好不好?”汐照提議。
“海邊?”我的眉眼彎了,“我最喜歡大海了。”
……
我最喜歡大海了,可是我的前世卻從沒見過大海,一次都沒有。我想過無數次,希望能有那麼一天,和自己心愛的人手拉着手,一起漫步在大海邊,聽着海的呼嘯聲、拍浪聲,吹着海風,感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直到我死了,這個願望都沒能成爲現實。
沒想到當我大難不死,跨越了千年的鴻溝,我竟能實現了這個長久以來一直存在心底的願望。
手牽着手,我們漫步在大海的邊際,望一眼身邊人,“汐照……”我輕聲喚他。
他看向我,“嗯?”
我搖了搖頭,緊緊握住他的手,“沒事,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我的臉在海風中,被吹紅了。
汐照的體溫通過他的手心傳遞到了我的體內,那是一種能暖到心口的溫度,“漠顏。”他笑了,“我也想叫叫你的名字。”
我的嘴角向上仰起,汐照,知道麼?和你走在一起,即使不說話我也會感覺很快樂。
稍稍一愣,我被自己心裡的這種感覺給嚇到了,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愛的不應該是楓梟麼?只是楓梟啊!可是爲什麼,這一刻站在汐照的身邊,我會想即使沒有楓梟,有汐照也一樣會很快樂?是我剛和楓梟吵完架的緣故嗎?我有些怔住了。
“漠顏怎麼了?”汐照總是那麼的細心,他很輕易地看出了我的異常,於是關心地問我。
我衝他笑了,“沒怎麼。”今天的我是不是有些失敗呢?我看不到自己的笑容到底有多僵硬,只是看到眼前的汐照,那個溫柔的翩翩濁世佳公子,他不再笑了,眉宇間透着凝重的神色,他道,“漠顏和楓梟吵架了吧!”
我知道這件事瞞不過他,也瞞不過逆嵬,平日裡我和楓梟常處在一塊兒,這兩天我們倆突然成了獨行俠,彼此連多說一句話也不願意,別說汐照和逆嵬二人,就算是像龍闕那樣的平常朋友見了也會起疑吧!
“嗯,吵架了。”既然瞞不過我也就不瞞了,我只說吵架了,卻沒說爲什麼,汐照也不急,等着我繼續說,而我卻道,“他就如一陣風,風是有追求的,所以被我困着,他會不快樂吧!”
汐照捏了我的臉一下,“小傻瓜,有什麼快樂不快樂的,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是快樂。”
“那我也喜歡汐照啊!和汐照在一起我也會快樂。”我不假思考地就脫口而出,話音落下,我和汐照都愣在了原地。
我也喜歡汐照啊!也喜歡汐照啊!那一刻,我完全沒有多想些什麼,直接就說出了這句話,好像就是在告訴對方一個類似於“地球是圓的”一樣的真相。
我也喜歡汐照啊!真的喜歡麼?那麼楓梟呢?那個曾經讓我記裝我這一輩子只能愛他一個”的楓梟,他又被我丟在了哪裡?
突然想起楓梟那張妖豔絕倫的臉,我竟有些難過。
“喜歡……是什麼?”汐照愣愣的,問出了一個在別人看來很傻的問題。
我抿嘴笑了,“喜歡就是喜歡。”我跳到他面前,雙手與他的十指交握,“今天不要談其他,今天,我只想你快樂。”可能這話太過煽情了些,可是卻是說真的,想要汐照快樂,總覺得這樣溫柔體貼的一個人,如果能夠永遠快樂,那將會是一件很完美的事。
他笑起來,還是那般的溫柔,如水一般,“嗯。”
……
我和汐照坐在海邊的沙灘上,“汐照對每個人都會這樣笑麼?”
“嗯,差不多吧!”他依舊笑着,“因爲從我懂事起,身邊的人就說我的笑最溫柔了,所以我經常笑。”
汐照的笑最溫柔了,說得一點都不錯,我玩着地上的沙子,在沙灘上畫了一個個愛心,“那麼汐照有沒有生過氣,或者哭過呢?”我像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在問着大人們種種問題。
汐照好笑地瞥了我一眼,“當然有,我又不是神。”是人就都會生氣,都會難過傷心,都會哭。
我望着他,眼睛眯起來,“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汐照會不會爲我哭?”突然想到在碧天府的地牢中,楓梟問我如果他死了我會不會哭,那時我說“不會”,而汐照緊握着我的手,告訴我說,“一定會,但是,我不會讓你死在我之前。”
我揚着嘴角低下了頭,“我們誰都不要死好不好?”嵐翹漠顏不會說出這麼任性的話,但江夜玥會,江夜玥只是個孩子,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子而已。
我沒有像漠顏那樣的武功,也不是從十五歲就開始闖蕩江湖,我只是被悲慘的往事傷到了心的一個可憐人。
誰比誰更可憐,誰都說不準,只是在我的世界我死了,這是事實。
“好!”汐照頷首而應。
伸出小手指,“我們拉鉤鉤。”我累了,不想再僞裝成多麼驕傲多麼堅強了,我只想做個孩子,一個沒有煩惱只有童真的孩子,哪怕以前不能以後不能,這一刻,我也希望盡情地享受。
汐照把他的小手指勾上我的小手指,“一言爲定。”
我們對視一眼,一同笑了。
……
手拉着手,我們一起走在溫暖的陽光裡,周遭人的色彩慢慢變淡,世界彷彿只剩下我和汐照二人。
“汐照,我們以後也一起出來玩好不好?”我晃着他的手臂,甜甜地問。
他笑着點頭,對我說,“好!”
我們大步向着墨莊的方向走,“如果一直能像今日這般無憂無慮多好呢?”夜雲輕的死,十字祭的事,這一切一切都給我太大壓力了,它們把我壓得喘不過氣,把我的世界填得密不透風,而這,不是我要的。
我只想平凡地過一生,平平凡凡就好。
可是那個名爲“地獄”的地方,似乎給了我一個轟轟烈烈的人生,一個怎麼推辭都拒絕不了的人生。
所以,我只想珍惜我所能感受到幸福的每一分每一秒。汐照,謝謝你,你讓我有了存在感,讓我知道了原來我還有存在的價值,原來我是真真切切地活着的。
汐照看着我,但笑不語。
……
“嵐翹姑娘、雲公子,你們可算是回來了。”才踏進墨莊,有個老奴就迎了上來。
第一次聽到有人稱汐照爲“雲公子”,我們倆都稍稍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出了什麼事了麼?”我問那老奴。
“倒沒出什麼大事,就是嵐翹姑娘和雲公子不見了,大夥兒都着急得很,特別是鬱公子……”老奴說得很是盡興,突然被某個人打斷。
“趙伯!”我和汐照齊齊向那個聲音的方向瞟去,看到楓梟顯得有些淡漠的臉。他向我們走來,站在我面前,他的目光直直停落在我和汐照的手上,我低頭,這才發現我倆的手還“親熱”地握着呢!
擡起眼,我試着打探楓梟的心緒,卻依舊只瞧見一張淡漠的臉,那張臉上除了淡漠,什麼都沒有。
“趙伯,你下去吧。”和平時比起,楓梟的聲音變得稍顯低沉,他不看我,目光依舊停留在我們的手上,我有些不自然的鬆開汐照的手,汐照瞥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去不說話。
我們三人如此站着,這場景很是尷尬,誰都不說話,氣氛突然僵冷到了極點,緊握了一下拳頭,我打算嘗試打破這個僵局,可正當這個時候,楓梟卻先開了口,“以後出去的話就說一聲,免得大家擔心。”從他的聲音裡完全聽不出絲毫感情,他平靜得就像是沒有波瀾的湖水,轉過身,他離去,那背影看上去是那般的孤獨和寂寞。
楓梟,你在怪我對不對?你在以這樣的方式懲罰我麼?如果是,那麼恭喜你,你成功了,現在我很難過,心痛得就要裂開了。
……
是夜。
有人扣響了我的房門,我應門一瞧,看到龍闕站在門外。
“借一步說話。”他說完就轉身,似乎確定我會隨着他而去。
自從昨晚在墨莊見着龍闕,我就覺得似乎哪裡有些不對勁,可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究竟是哪裡。可就在剛纔,一切都想通了。
我咧開嘴笑了起來,隨後跟上了龍闕的腳步。
龍闕把我帶到了後山,那裡比墨莊還要偏僻數十倍。此刻他正用他的狼毫毛筆指着我,目光在月色下顯得陰森而冷酷。
我似笑非笑地回望他,“怎麼?你要殺我麼?”
龍闕冷冷地開口,“如果你乖乖地回答我的問題,興許我會饒你一命。”他的嘴角透出一股寒意,“爲什麼嵐翹漠顏會擁有十字祭呢?”
我一怔,我萬萬沒想到龍闕所謂的問題就是這樣的,我收起笑容,“你說什麼?”
“別裝傻,第四個十字祭的擁有者,嵐翹漠顏,就是你。”他用很篤定的語氣幽幽地說着,“我,全部都知道。”
(卷拾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