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紜淼送完傅莘唯一句你去死吧。
掛斷了電話。
手機和那邊世界的聯繫, 被一鍵按斷，陷入了無邊寂靜。
不僅手機那邊，包間裡亦是。
一點聲息都沒有。
傅莘唯臉上懵怔, 手機還掛在耳邊。
兩秒後, 她突然從沙發上彈起, 想去找戚紜淼。
剛站起來, 正要往外走,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腳下所踩之處都是軟塌，一下跌回沙發裡。
渾身癱軟無力, 意識逐漸被扯進混沌。
傅莘唯歪躺在沙發裡，神情空白一瞬, 反應過來身體不對勁。
幾乎在反應過來那一刻, 她視線緩慢而確定, 落向了自己面前桌上的酒。
司庭衍推到她面前的那杯酒。
傅莘唯的世界一下碎裂。
司庭衍以牙還牙，給她下了迷藥！
她忽然後知後覺過來, 脣角扯起一抹慘淡的笑。
難怪呢，他會主動遞酒給她喝。
迷藥藥效快，逐漸侵蝕傅莘唯意識，她癱在沙發裡，呼吸急促到紊亂。
驀地, 她不甚清醒的神思一怔。
然後, 無比震驚又驚恐地看向了司庭衍。
司庭衍在她酒裡下迷藥。
他知道了程彌當年被下藥是她動的手腳？
司庭衍坐在沙發裡, 沉默安靜地看着她。
越冷靜, 越安靜, 越讓傅莘唯感到不安。
傅莘唯想彌補在他面前，已經碎裂到搖搖欲墜的人品。
她啜聲：“不是我。”
可面對她的狡辯, 司庭衍一言不發。
包廂裡越來越安靜。
迷藥沒給傅莘唯多少時間，很快扯下她眼皮。
沒多久，傅莘唯徹底昏死過去。
司庭衍沒走，也沒再看她，就那麼坐着。
直到半個小時後，拖到某些消息在網上爆炸開來，他才起身離開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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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料在網上炸開。
戚紜淼曾經是個網紅，即使後來沒進圈當明星，做了編劇，但那張臉依舊把粉絲吸得很牢，至今賬號仍粉絲衆多。
她平時往賬號上發佈東西，都有成千上萬的人蹲着。
更不用說她發的是，極具爭議性的東西。
很快，她放出來的那些視頻和語音，如蛛網一般延伸向四面八方。
程彌是在史敏敬車上刷到的這些爆料。
她又看到了祁晟跟她自己。
但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一張圖片，這次是一個視頻。
視頻裡是在洗手間，祁晟抱住她後很快鬆手，跟程彌道歉他認錯人了，聲音在空蕩的洗手間裡迴響。
又補上一句：“介意的話，可以公開嚴厲譴責我，我會真心誠意再次跟你道歉。”
然後是程彌的一句沒事，匆忙轉身離開洗手間。
那張證明她跟祁晟有姦情的照片動了起來，澄清着前因後果，洗清了兩人滿身渾濁的污衊。
視頻在車廂裡播放，程彌指尖頓了頓，繼續往下拖。
聽到了戚紜淼發的另一則爆料。
聽聲音，第一句是傅莘唯的聲音。
“我對姓程的挺不爽的，最近她粉絲跟我粉絲吵呢，說我處處不如她。我考進學校成績比她高好嗎，她那成績她粉絲也能吹，真是眼瞎了。她天天跟我搶資源，我聽我經紀人說，我最近一網劇她又要搶，我煩死她了，可恨不得她翻不了身。”
然後，就是戚紜淼的聲音：“你要做什麼？”
傅莘唯用有點不屑的語氣接話。
“還能做什麼？下藥。”
這句話後面傅莘唯應該是還說了什麼，但被不太自然地掐斷。
然後傅莘唯的話又接上來。
“我找個人帶她去房間，錄個他們進房間的監控視頻，她找不到證據澄清的。”
後面戚紜淼聲音沒再出現，全是傅莘唯在說話。
傅莘唯說：“我讓人給她下藥了，她居然把祁晟找來了，就剛纔在洗手間把她認錯了那個人。”
她聲音裡忍不住竊喜：“她這是把自己送我們手上了啊！”
說完，音頻進度條到達最後一秒，結束。
戚紜淼這兩條博文底下，評論不堪入目。
［暈死，傅莘唯好他媽噁心。我服了，斷章取義害人，好狠毒啊，她真的不得好死。］
［程彌好慘，被下藥被算計，清白人最後還要被造謠一把，最近被罵了好久，據說還丟了好多資源……］
［祁晟也挺慘，救個人攤上這麼些事。］
［傅莘唯退圈吧，媽的氣死我了，老子還替她說過話。］
程彌拿着手機，手搭着車窗，單手撐着太陽穴。
她提前知道當年被下藥是傅莘唯陷害，神情沒多震驚，倒是開着車的史敏敬神色不斷變換。
看完聽完從戚紜淼賬號發出來的視頻和音頻。
車上，程彌跟史敏敬對視一眼，什麼都明瞭了。
戚紜淼跟傅莘唯鬧翻了。
史敏敬開口：“司庭衍這小子借刀殺人了？”
程彌沉默不語，收回目光。
兩秒後，開口：“開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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骰子沉寂，酒瓶孤立。
熱鬧逃散到無蹤影。
人走房空，戚紜淼一個人坐在包廂裡。
液晶顯示屏無聲放着影像，不斷在她白皙的一張小臉上變換顏色。
而她的手機，不斷傳出她跟傅莘唯的聲音。
她在聽她跟傅莘唯的對話。
那是三年前司庭衍生日的前一天，傅莘唯突然飛來美國看她。
戚紜淼讓傅莘唯去她的房子住，傅莘唯推辭，說她跟朋友一起飛過來的，陪他一起住酒店。
那天晚上，她去上個洗手間的功夫，意外撞見程彌跟祁晟那場認錯人的烏龍。
當時錄完屏，在程彌跟祁晟相繼離開洗手間後，傅莘唯也出了洗手間。
兩人聊着天，戚紜淼問傅莘唯：“你們怎麼最近都來美國？是有什麼活動嗎？”
傅莘唯說：“哪有什麼活動啊。”
戚紜淼隨口說了一句：“那你們兩個怎麼挑同個日子過來了。”
她說得隨口，傅莘唯卻是噎了一下。
那時的戚紜淼沒注意她這點異樣，現在想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她保存下來的音頻裡，傅莘唯告訴她：“我來美國是想你好嗎！想你立馬就買機票飛過來了。”
緊接着跟着一句腹誹。
“至於程彌嘛，你跟我說明天是司庭衍的生日，她來美國還能來幹嘛？”
戚紜淼說：“她還沒給司庭衍打電話，她要是跟他打了電話的話，司庭衍不可能剛纔還坐在那裡跟我們開會。”
傅莘唯聽戚紜淼這淡定語氣：“你怎麼就一點都不着急，她現在不打不代表她零點不打啊，她要真去找人了怎麼辦，你就沒戲了。”
傅莘唯從高中開始，就一直對戚紜淼追司庭衍的事很上心，但戚紜淼還是問了她一句。
“你怎麼一副看起來比我還急的樣子？”
傅莘唯停頓一下，反應過來後自然道：“哼，還不是爲了你，我高中不就一直這樣。還有，我跟程彌有仇，你知道的，她高中把我按水裡這茬我一直記着呢，還有，現在也處處跟我過不去，跟我搶資源。”
“所以呢，你急有什麼用，”戚紜淼慢悠悠道，“她程彌要想給司庭衍打電話，你攔得住嗎。”
又說：“就算你攔下來了，她回國不照樣跟你搶資源。”
傅莘唯：“當然攔得住了，我要的可不只她不打電話給你的司庭衍，可是要她身敗名裂。”
她說：“我對姓程的挺不爽的，最近她粉絲跟我粉絲吵呢，說我處處不如她。我考進學校成績比她高好嗎，她那成績她粉絲也能吹，真是眼瞎了。她天天跟我搶資源，我聽我經紀人說，我最近一網劇她又要搶，我煩死她了，可恨不得她翻不了身。”
戚紜淼問：“你要做什麼？”
接下來這句，不比網上傅莘唯說到一半被生硬掐斷那句，從戚紜淼手機裡播放出來的這句流暢無比。
“還能做什麼？下藥，找人，牀照一發出來她什麼都完蛋了。”
聽完她這句話，戚紜淼話語一下變得嚴肅：“傅莘唯，不要用這種齷齪的手段，你這麼做了跟陳招池有什麼區別，你要真這麼做了，我挺看不起你的。”
傅莘唯應該是想起她以前對陳招池叫人去弄程彌的骯髒手段嗤之以鼻。
她趕忙解釋：“淼淼，淼淼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找女人去拍個照，不動她的。”
戚紜淼笑了：“你是覺得這麼做也行？”
傅莘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頓了頓：“那我、那我找個人帶她去房間，錄個他們進房間的監控視頻，她找不到證據澄清的。”
這些言論，比起網上被網友破口大罵那些，要骯髒恐怖得許多。
而它們都被戚紜淼截掉了。
突兀地接上了下面的話。
半個小時後，傅莘唯給她發了語音。
“我讓人給她下藥了，她居然把同酒店祁晟找來了，就剛纔在洗手間抱她那個人。”
她聲音裡忍不住竊喜：“她這是把自己送我們手上了啊！”
音頻終，又循環。
戚紜淼後頸靠上沙發椅背，望着天花板，長呼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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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彌跟史敏敬趕到了酒吧。
戚紜淼跟傅莘唯就喜歡挑有包間的酒吧玩。
程彌跟史敏敬到酒吧後，直奔包廂。
跑至樓上，很巧，他們撞上了從某扇包間門出來的傅莘唯。
傅莘唯腳下不穩，東倒西歪扶着牆。
程彌看着她，只一眼，立馬知道她被下了迷藥。
她知道，是司庭衍。
傅莘唯沒看見他們兩個，踩着高跟，踉蹌着走進了斜對面那扇門。
進去不到兩秒，裡面爆發出了一聲怒叫。
“戚紜淼，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緊接着是東西噼裡啪啦被掃落至地的聲音。
程彌跟史敏敬對視了一眼，朝那個包間走去。
直到走近，他們聽清了包間裡的另一道聲音。
網上那些語音，被人用手機一遍一遍地放着。
傅莘唯被司庭衍算計，被戚紜淼背叛，心態已經潰堤，她怎麼想都想不到戚紜淼會這麼對她，尖叫質問着自己這個最好的朋友，爲什麼要這麼對她。
戚紜淼坐在沙發上，照舊描着扎眼的眼線，目光彷彿要釘穿她：“傅莘唯，你還有臉問我嗎？”
她臉色琢磨不透。
下一秒突然爆發，站起來，和她面對着面：“你沒有把我當朋友！我憑什麼不能這麼對你！”
傅莘唯也跟着吼了回去：“我就是因爲把你當朋友，纔會告訴你這些東西！什麼都跟你說的！”
在巨大的震怒裡，她聲音忍不住顫抖。
“因爲我從來沒想過，我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會在你手裡變成我的把柄！”
戚紜淼盯着她。
她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
暴怒在兩人互相不肯示弱的怒斥裡不斷膨脹。
直至爆炸。
戚紜淼生起氣來要比傅莘唯兇百倍。
她抄過桌上酒瓶，猛地往地上一砸。
玻璃碎裂，聲響清脆滲人，碎片猙獰地在空氣裡炸開出無數道弧線，蹦得到處都是。
不僅包間內，走廊也遭殃。
一塊半巴掌大的綠色玻璃兇猛地朝門外直飛而去，程彌反應極快躲開，史敏敬也眼疾手快扯開她。
但來不及。
玻璃邊緣鋒利，割劃過程彌手臂，倏忽扯出一道很深的血痕。
同時，包廂內戚紜淼聲音隨着酒瓶碎裂聲響起。
“傅莘唯！”
戚紜淼咬了咬牙，兩秒後，陰陰地道。
“裝什麼裝，現在還在這裡裝什麼朋友？你他媽就是爲了司庭衍接近我，這話可是你自己告訴司庭衍的。”
只一句話，如當頭一棒，瞬間讓傅莘唯想起了清醒之前的記憶。
她如被擊中，迷藥藥效還沒被完全散盡，雙腿發軟。
整個人搖搖欲墜，蹲坐在地。
戚紜淼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一言不發。
許久，傅莘唯喃喃道：“可是我把你當朋友的。”
空氣裡像被凍住一般。
戚紜淼用自己的聲音在這片冰凍的空氣裡，撕開了一道扭曲的裂縫。
“你如果把我當朋友，就不會在我今晚一次又一次的暗示下進了司庭衍的包間！”
傅莘唯被她吼得眼睫輕顫了顫。
戚紜淼彎下身，去捏傅莘唯下巴，看進她眼睛裡：“誰不知道你當初說要放程彌牀照這事不是真的？你是真的打算找人弄她。”
她美甲幾乎想把傅莘唯下巴掐斷：“你以爲你騙得了我嗎傅莘唯，她程彌現在沒被你毀了，都是她當時福大命大。”
液晶屏發着光，光影光怪陸離，打在戚紜淼側臉上。
也映亮她眼睛。
挺翹睫毛下，是她紅了的眼眶。
“換個人，我早把這種渣滓捅到網上了。”
只因爲她是傅莘唯。
如果今天不發生這些事。
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把這些東西捅出去。
戚紜淼鬆開她，直起身，沒再看她。
“傅莘唯，你記住，今天是我讓你從我的世界裡消失。”
說完，戚紜淼經過她，踩着滿地玻璃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