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韓文生睡的很貪,只是讓上早班的父親一次性的請了10天的假,父親也忙的顧及不上,只說了回來再和他談談。之後便一直掙扎在混亂無序的碎片夢中,這幾天,雖然是剛開學,但他已經麻煩的想去死了。睡的實在是八方疼痛便起來了,一照鏡子,小平頭上的大眼睛又有點浮腫,每天都這樣的。自己去泡了袋加糖的燕麥粥,伸手逮了個胖饅頭,習慣性地蹲在門檻上吃早餐。
他家是西下房,此時還在一片的陰涼中,陽光只照到了對屋的窗臺處,透過玻璃可瞧見紅漆傢俱反射的華光。文生望着九月伊始的天空,又莫名其妙的惆悵起來,沾在嘴角的饅頭渣掉到地上,剛好被一隻螞蟻接到。
文生在一所礦區最好的學校讀書,這幾天剛升高二。整個礦區只存在兩所高中,另一所幾乎要倒閉了,一個年紀少到只有6個學生,此種“最好”也就是相對而言。在分文理的時候也沒有那麼的難:陳年科說鐵定了學文,就央求文生也和他學文,好繼續的抄襲作業,文生就毅然的選擇了理科,其實是惠的班主任說,一個男孩子家的,學什麼的文科啊!沒前途。
劉爺爺剛進大院,文生正鎖了門準備出去。
“哎呦,今天過禮拜啊,不用上課,要不過來下棋呢?”邊走邊問
“哦,不是的,請假了,頭有點疼”文生摸摸自己的小平頭回答到。
“恩?吃藥了沒?” “吃了。”回了話又把手插進了褲兜裡掏了掏,“您那有錢沒?10塊就好的,我去理髮,我覺得頭髮又長了。“劉爺爺窘了,遙遙受中的豆漿和油條“買這個了,你等等的,我馬上取給你。”“那就算了”文生便拐了個S形出了大院。
快要走出土巷子的時候,聽見劉爺爺喊他,文生便又跑回去,接過10元錢和剛打印出來的電費條子,呼啦呼啦地跑了幾步,高高的一躍,一下子就跨過了五個臺階,踏上了水泥路面,回頭說了感謝,便迎了這個小鎮的十點新陽。
文生在的這個地方很混亂,以前都不知道怎樣去形容,什麼都有,新聞裡的一個詞幫助了詞語匱乏的他--“城鄉結合部”:這裡有農田,也有高樓大廈;有小麪館,也有星級大酒店和外來的KFC;有小針紡鋪子,也有360等時尚**;有讓城管人員頭痛的菜農趕早市所架的邊走邊丟糞蛋的驢車,也有油漆黑亮讓路人興嘆的寶馬X7...
“看見沒有啊?” “沒有啊,我沒想到......”
楚惠失落的從板凳上下來,把視線從窗外傷心的收回來。
“偶家惠這是怎麼了?又做什麼壞事了?”古華傑調侃的到。
“他這麼的脆弱,早知道就不去傷他了,可...他是不是...”希望的眼光一閃。
“沒有呢,我剛從他們班遊蕩過來,班裡頭就兩個打掃衛生的小男生,我也問了,他這幾天請假了。好像病死在牀上了。”古華傑還指着他來的方向,頭一揮,一小撮兒幽藍的頭髮當在了眼前,伸手又把它們撩了撩,楚惠像丟失了靈魂一樣,慢慢的坐在了板凳上。
窗外,廣播操的音樂響起,全校的學生便開始懶洋洋的扭動舞帶了,老師們則個個筆挺的在後面督操,如狼似虎。小吳老師屁顛屁顛地從教學樓裡跑出來,找到一個最短的隊伍,便站到了後面,沒辦法了,工作太認真了嘛!那些傢伙,寫的字都是火星文,相當難辨認。
小吳老師剛滿21歲,明年師範畢業,今年是來實習的,任67班的班主任。目前還不知道如何去嚴厲的管教學生,他彷彿還是和他的學生是同學,互相嘻嘻哈哈的,相處的就像哥們兒。貌似是一種理想的教學方式。這也就導致了他的學生“皮”的不像話,一到課間操時間便閃的剩不下幾個,因爲這個問題,校長曾多次的找過他 有次還指着他的鼻子教訓:“老師沒老師的樣,明天給我穿西裝來;學生又不聽話,明天的課間**要看到全部的人!”弄的小吳老師差點哭出來,第二次體會到當老師的不容易。雖然說老師是橋樑,是紐帶,但老是夾在中間捱罵,特冤屈,話又說回來,學生不愛上課間操,那他們閃到那裡去了?一思謀這,小吳老師又特高興,如同被踩扁的蟲子奇蹟般的復活了。有一個問題,他憋着沒敢和校長提,其實吧,小吳老師真想造反一次,指着校長的大面吼到:“不是我沒有西裝,只是我的西裝太大,不合身,你懂不?不合身的衣服穿起來不好看,沒有藝術性。”一做這樣的白日夢,就“吃吃”的發笑。
公園裡的人不少,但不是很嘈雜,好像那沉寂的古塔和長亭也懂得這裡有個心思迷茫的年輕人,韓文生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走到這兒,今天的湖面沒有了那晚的斑駁倒影,也沒有如花一樣的姑娘了。離開學還有3天的時候,楚惠約了文生一起出去---回到那個夜晚。
“我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恩......”
“就知道你不記得,43天了!” “哦??43天?哦對了,是43天了。”
“呵......”楚惠壞笑了一下,惆悵襲來,“就知道你忘了,我們在一起56天了。”
“56天!”韓文生有點疑惑,“記得了,是56天。”
“呵呵...呵...。”惠笑的很失落,搖搖頭,轉向文生,盯着...沉默了一會兒,又深深的吸了口氣,眼睛瞟着搖晃的髮絲。說出了她對着古華傑練了好些時候的話。
“我們快樂的結束,好嗎?就今天!”
韓文生和楚惠在一起43天了,這是他這十幾年來記得最清楚的時間之一,他明白剛纔惠說的56天只是在開玩笑,也就隨口附和了一下,可就是那不經意間犯錯了,他喜歡搞怪地重複惠的話:“我們快樂的......”突然間心抖了一下,“結束??怎麼了?...開這麼不好笑的冷笑話?”文生笑着問,嘴角都抹不開了,很短,很倉促,像一隻無限受驚的遊穴小鼠...
惠瞧着鏡中的自己發過誓,這句話她只講一次,她知道文生喜歡岔話題,也更喜歡裝傻,她怕時間拖長了會將她下定的決心給磨軟,碎掉,她不想在痛苦中過,也是對一個老女人的承諾。靜靜的時間印着淡淡的月光和昏暗的鵝卵石小道,那麼靜,彷彿下一刻就是風暴的來臨,垂柳無無力的在挽留着什麼,輕擺幾下便息在陰影裡。
“再等她(他)5分鐘”共同的心聲。可惜誰也沒有看穿人心思的能力,也許分別註定在迷茫中開始
“他(她)擁抱了我...我就...”旁邊的蟬也有點不安了。
就那樣子等了很長時間,惠的眼中有些漣漪,深細了口氣,眨眨眼,那薄霧又消失了。文生只是呆呆的等着,就希望一件事:惠說她只是開玩笑,是個無聊的遊戲。如果真的不可期盼什麼的話。他就只有等一個未知的擁抱後天涯各路,心誠地將手放開——他們之間的約定:不輕易地講分別,但要是講了,誰也得服從好聚好散...就那麼單純的約定!
很晚了。惠乞求似的看了看文生,一個回答就那麼的難?但看到的也只是迷茫和稚氣,像樁子木頭一樣站在那裡,她無奈的擡起手臂,打量着文生送給她的手錶,也是唯一的禮物,本來是一對的,文生那塊打球的時候給弄壞了,現在只有孤單的一個了......
“9點了,我...”
“哦...我送你...回家哇。”文生說的時候頓了一下,他是想說,我送你的禮物你好好的收着,如果你還給我,我會很尷尬的。他竟然以爲惠要把那塊獨自傷心的手錶歸還給他!!傻的
“無聲的淚,沉默的離別。祝福的話在腦海中翻飛。”
惠到家了,便頭也不回的徑直走進了樓門,文生靜靜守望着黑暗,他覺得自己就要被吞噬了,嗓子被熱辣辣的堵着,什麼也說不出......感應燈隨着沉重的踏步應聲而亮,硬是在外面的撕裂出刺眼的三角狀的光影,惠芊芊的一折上樓了,文生在那一瞬間看到了晶瑩的天使淚。
“美人魚,獨自在點礁上,快樂地歌唱,
她沒有悲傷,沒有自由和惆悵,
以前留過的淚水化成了海洋,
所以,她也忘了,也再不會哭泣了。”
惠看着筆記本中文生的留言,用手輕撫着,像他光滑的臉,心痛也歲之而來。有時候喜歡的很無奈,要變的無結果,非得這樣嗎?文生知道自己的難處嗎?不清楚!“木頭”她喃喃的輕吐着這個暱稱,“他爲什麼不懂呢 ?”
好累啊,九月伊始的天依舊那麼熱,整個夏天仍在繼續。惠覺得特困,在做操的時候沒看見文生,不安的很,心煩意亂...什麼也不想做。“喜歡就是淺淺的愛,愛就是深深的喜歡”補了這句話便撲在桌子上小憩了。課上,有趣的政治老師大汗泠泠地講的手舞足蹈,口沫橫飛,像只大猩猩,可臺下撲倒一片,大有集體中暑之嚴重性。在夢中遨遊宇宙,其實夢裡的一切都挺好的!
一樓傳達室的外牆上貼着上個學期的成績排名表:高二 67班(理)王君這個名字在第一位上,最後一個被擦的看不清了,好像有個“夢”字。往中間找找,能發現韓文生
68班(文)最後一個那是擦的相當的乾淨,這是惠相當得意的事
69班(文)最後的一個名字倒是用藍粉筆寫的特清楚:古華傑。楚惠很納悶:明明幫他也擦了的,誰又給寫上去的呢 ?古華傑用手撓撓後腦,然後特神氣的把前面的那撮兒藍頭髮一甩:“當然是偶家惠的老公偶拉。” “你有病啊,氣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