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黃泉界,現在也成了羅修的目標,只有去外面他才能更好的發展。但是在離開之前他需要去找一樣東西,一樣魔君留給他做本命法寶的東西,一樣讓他道魔雙修變成可能的東西。
“金凌呢?爲何還沒動靜?”寂寒淵的聲音再次響起。
羅修轉頭看着根本看不到的黑色半邊,《太一經》第一層要求結丹才能學成,金凌那邊的魔道傳承恐怕也是一樣,而她纔剛剛築基後期罷了,但這對魔君殘留的神念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就連他現在都已進入結丹中期。
“你想找她?”羅修問道。
“你要離開還是留下?”寂寒淵沒有回答。
“留下,我要去取一樣東西。”
“現在不走,以後要走就只能通過永仙城了,你可想好了?”
羅修將柴刀插回腰後,淡淡道:“我想走,誰也擋不住我。”
寂寒淵低聲笑起來,“就喜歡你這狂傲的性子,我知道你可以道魔雙修,所以你我之間的約定還作數,你要找的東西在哪?”
“東海外域。”
“巧了,你那小跟班百里幽剛剛傳信過來,說我要找的東西也在東海外域有了線索,那就走吧。”
羅修最後看了一眼頭頂,只要金凌能夠成功結丹,拿下魔道傳承,她就可以離開了。
三千世界,以後再見,怕是無期。
“保重……”
羅修輕聲呢喃,而後大步走出了八卦空間,傳承已經完成,他只要念頭一動就能離開這裡。
……
金凌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識多久,腦中隆隆作響,直到醒來的前一刻才停止。等到她睜眼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站在獨木橋上,下面是萬丈深淵,刮骨的寒風自下面吹上來,撩動她的衣衫令她遍體生寒。
背後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前方又是一團團迷霧,但迷霧中卻有一道光在吸引着她。腳下的獨木橋只有一腳寬的距離,稍不小心就會掉下去。
金凌頂着烈風往前走着,撥開一重重迷霧,忽然看到一個人站在前面擋住了她的去路,金凌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這是她一生都不會忘記的人。
那人背對她站立,背後心口位置插着一把匕首,潺潺鮮血順着匕首流出,染紅了那人背後的衣衫,一直流到腳下,又‘吧嗒吧嗒’的掉落深淵。
“你們是修士是仙師,我只是個凡人,殺我,你可心中有愧?”
慘兮兮的聲音竟然直接從心底響起,叫金凌的心也跟着一顫一顫的。
這是她兩世以來殺的第一個人,那年她才四歲,雖天天跟着凌殺學習畫符,但她卻一直不知道凌殺是修士,四年來他也未曾露出過破綻,金凌只當他是個靠賣凡紙黃符爲生的道人。
然後有一日夜裡家裡闖進個賊人,等她摸到凌殺房中時就看到凌殺被按在地上抓着賊人握住匕首不斷下壓的手。
凌殺將匕首擊飛到她腳下,被賊人掐住脖子,情急之下她抓起匕首就刺了賊人一刀,一刀斃命。
在這之前,她連雞都沒殺過一隻,所以心裡留了陰影,再加上後來知道這是凌殺故意爲之,難免一時無法接受。
此刻再看到這個賊人,聽到他拷問自己心境,金凌就知道這是她的心魔劫,她居然正在結丹。
仔細回想,她似乎是在接受傳承時聽到過那鬼魅說什麼,修爲太低,身體殘破,重鑄魔體,結成魔丹之類的話。
“你可有愧?!”
賊人聲音又尖利幾分,金凌回神,不緊不慢的走過去道:“於我爹不利者,不論修凡,不論男女,不論老幼,我皆殺之。”
“啊———”
賊人慘嚎一聲栽入深淵,金凌看着那一重重的白霧,她知道這條路不好走,有些事不是心中無愧就能過的。
金凌繼續走着,每走十幾步就會遇上一些人,讓她想起一些自己曾經心裡有疙瘩的事,金凌快刀斬亂麻,將這些負累一一斬去,身體越發輕盈,越走越快。
“金姐姐……”
被金凌遺忘許久的聲音穿透重重白霧,讓金凌心中一跳停下了腳步。
鳳樂左肩之下空空如也,血流如注染紅了大片大片的白霧,她右手攙扶着鳳羽,鳳羽胸口還插着那把劍,半個身子被血浸透。
血霧越靠越近,兩個人渾身溼漉漉的沾滿泥水,一步步向金凌走去。
“金姐姐,我們已經這樣了,仙路斷絕,被師傅遺棄,這樣你還不肯原諒我們嗎?”鳳羽流着血淚哽咽道。
金凌站着沒動,看着鳳羽鳳樂來到她面前,一左一右抓住她的衣袖。
初到黃泉界時,雖然她表現得很淡定,但內心多少有些惶恐不安。自從凌殺離開,她在天書院的每一天都是殫精竭慮,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可是在幽冥宗,鳳羽鳳樂成了她唯二的真心朋友。
曾經她以爲幽冥宗和天書院不一樣,殘酷的規則之下也有真情存在,有紅葉谷這樣自強不息抱成一團努力對抗不公的團體,有屠血嬌的直白不虛僞,有戚宣兒的真性情,也有鳳羽鳳樂對她出自真心的關切。
那時的她什麼都沒有,鳳羽鳳樂卻可以時常到噬魂谷看望她,嬉笑玩鬧,給她做糕點吃,讓她緊繃的心放鬆下來。
在成爲親傳弟子之後一如既往的對待她,更是在她被下生死戰貼之後將她們的親傳令牌和全部積蓄交給她讓她逃跑。
可以說,鳳羽鳳樂曾經讓金凌有過快樂和感動,曾經無比珍惜她們的美好,是她們讓金凌最初的道心得以存留。
但也是她們,將金凌的道心摧毀。在這裡遇上她們,早在預料之內。
那件事發生之後,金凌就一直在逃避,她不知道怎麼面對,若要面對,她就只能在報仇和原諒之間選擇,但是她不願原諒,也無法報仇,所以她最終選擇了遺忘,冷漠的看着她們自己毀了自己。
但事情過去了這麼久,金凌經歷了太多,這件事在她心中的份量一天天減輕。比起鳳羽鳳樂的事情,傳承第一關中她面對的是更難以抉擇的事情,那一關都能過,這一關有何懼?。
既然被留下了痕跡,那便就此抹去吧。
金凌直視着鳳羽鳳樂,綻開笑容道:“實際上這件事我也有錯。”
鳳羽鳳樂的幻像一滯,但下一刻金凌面色忽然變的陰冷,擡手一道黑芒掃過,鳳羽鳳樂的兩顆頭顱登時斷裂,臉上掛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掙扎問道,“爲什麼殺我們?”
金凌殘忍的笑,“想殺,便殺了。”
殺人,殺不在意的人,需要什麼原因?如果她從一開始就不讓自己變的柔軟糾結,那麼殺兩個人對她來說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她確實有錯,錯在不夠果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