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不知道自己身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識海劇痛,混混沌沌。
“執吾之禮,守吾之誓,聽吾號令,臣服於吾,願否?”
又是鬼魅的聲音,臣服?笑話,她金凌不臣服於任何人,哪怕是天道!
“執吾之禮,守吾之誓,聽吾號令,臣服於吾,願否?”
聲音一遍遍的在腦中震響,震得金凌越發難以保持清醒。
“臣服於吾,願否?”
“滾!”金凌渾渾噩噩的吐出一個字,聲音戛然而止,鬼魅那讓人毛骨悚然的陰寒笑聲迴盪在周身。
“以魔之骨,重塑魔體,汝好好享受吧,嘿嘿嘿。”
話音一落,金凌的身體猛然爆成一團血霧,速度太快她連疼痛的感覺都來不及產生,但是親眼看着自己的身體只剩一副枯骨,周圍充滿了自己血肉組成的血霧,這樣的場景讓她從心底發寒,抑制不住的想要顫抖,想要吶喊。
就好像被斬首的人,看着自己的身體和頭顱分離,那一瞬間還能眨眼思考一般。
身體動彈不得分毫,聲音也被堵在喉嚨裡發不出來,偏偏可以聽到骨頭根根斷裂的‘咔咔’聲,聞到濃重的血腥味,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最後的骨架也被折斷,被不知名的力量碾成粉末。
這一切詭異極了,身體所有的一切都被毀了,看着這一切金凌感覺自己快瘋了,這對她的心智簡直是極大的考驗。
身體被打散,天隱戒漂浮在面前,還有裝着冬青的靈獸袋,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吾之半幅屍骨,成就汝無相魔體,達生如夢,達夢如生,無生無夢,生夢一如,夢生自在,此乃《無相魔功》之五重境界,汝謹記之。”
無盡黑暗襲來,五感消失,只有那五重境界之名在識海中隆隆回響,每出一名,便有許多玄之又玄晦澀難懂的東西烙印在識海深處。
八卦空間被分離的另外半邊,羅修所經歷之事如金凌一般無二,重塑軀體。
他並不願入道,並不願接受道之傳承,但傳承已經開始,任何掙扎都無濟於事,他的一生從這一刻開始被扭轉。
……
巫山的震動停止,地面留下觸目驚心的裂痕,溝壑,深淵。巫離聖像坍塌,周圍的屋舍也未倖免成了一堆廢墟。曾經的聖地已經失去了輝煌聖潔的光輝,變得如修羅地獄般滿目蒼夷。
巫山之下,妙香衣袂飄飄,盤坐在塌了的藥王殿頂,漆黑髮亮的古琴橫於膝頭,玉指纖纖,柳眉淡掃,墨發隨風飄動身姿如仙,纏綿悽切的琴音漣漪般盪開,詭譎音波將白血薇手中最後一根銀針彈飛。
白血薇渾身都是被音波割裂的狹長傷口,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尤其那道貫穿整個臉的最是觸目驚心,四周一片血色,都是從她身上灑下的。
她最大的依仗便是毒,可是她的毒居然對面前的女人毫無作用,只因她並非人,而是個鬼,她聽着妙香悽然的琴曲,極力的揚起頭最後看了一眼巫山。
“師傅……你在哪?血薇撐不下去了……你,千萬要,活下去……”
妙香冷眼看着白血薇,‘泣血吟’最後一串音曲掃出,白血薇揚起的脖頸上慢慢浮現一根血線,她絕望的閉眼,淚珠滾落,沾染臉上鮮血成了一滴血淚,跟着她軟軟倒下的身軀一同埋入泥土之中。
妙香的手按在琴絃之上,將飄渺的餘音止住,看着白血薇的魂魄慢慢浮起,她閉眼輕輕一吸,白血薇的魂魄掙扎着被妙香吞下。
“好重的執念,皇兄?師傅?也是個可憐人,唉……”妙香幽幽嘆息,白血薇執念深重,她看到了她一部分的記憶,白血薇這一生只銘記兩個人,在她看來只有這兩人是真正對她好的。
一個便是她皇兄白骨樓,一個便是她師傅遊沐風。
妙香和花花被擋在外面進不去巫山,花花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便告別了妙香獨自離開,而妙香等了沒多久就看到了被丟出來的白血薇,她精神狀態很是癲狂,看到妙香就殺過來。
而妙香也正想找她,因爲白血薇是南無音指定的投名狀,除了另一個條件,南無音要妙香殺了白血薇方能正式收她爲徒。
妙香看着腳下沒了生氣的屍體想起了金凌,多年以前她在芙蓉館中連只兔子也不敢殺,看到死屍都會驚恐的寢食難安,後來雖然慘死,但她依舊膽小怯懦。
是金凌改變了她,沒有金凌,她連輪迴轉世都不可能,將永生永世沉淪在自己的執念裡,永生永世的痛苦。
想到金凌,妙香朝巫山望去,心中默默祈禱金凌能順利拿到傳承,同時也在祈禱金凌能遇到一個真正陪伴她的夥伴,一個能和她並肩作戰,生死相依的朋友。
這時,一道綠光從巫山內衝出,朝妙香這邊快速遁來。
妙香定睛一看,居然是遊沐風,他身後還有申荊並兩個鬼將緊追不捨,南無音的轎攆也跟在後面。
遊沐風似乎受了重傷,遁光忽高忽低,眼看就要堅持不住摔下來。
妙香見此果斷出手,古琴浮在面前,鏗鏘有力的琴音帶着肅殺之氣,瞬間化作千萬把利刃鋪陳開來,將遊沐風的路途斷絕。
“蜉蝣撼樹!”遊沐風冷哼,左臂全是焦黑痕跡吊在身側動彈不得,但右臂還好,火紅大袖甩起一股狂風,萬千利刃立刻被捲成一團鐵球朝妙香砸去。
妙香悶哼一聲,身子向後飛去撞在了藥王殿的廢墟上,頓時一陣轟隆,藥王殿最後的屋頂也坍塌下來激起塵土漫天。
雖沒能攔住遊沐風,但在遊沐風對妙香出手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妙香腳下白血薇的屍體,他急急停住腳步,心中鈍痛,轉頭撲到了白血薇身邊將她撈起抱在懷中,痛苦的仰天長吼:“血薇!!!”
一根銀針翻手取出,刺入白血薇頭頂百會穴中,遊沐風面色霎時慘白,擡頭紅眼瞪着正爬起來的妙香咬牙切齒道:“把血薇的魂魄還來!!”
龐大的威壓將剛剛爬起的妙香再次壓趴在地上,背後的醉花陰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跟在金凌身邊多年,妙香身上也有了金凌的影子,她不服輸不懼怕,手指抓入泥土之中力抗重壓撐起手肘,金凌被人打倒多少次都能爬起來,她也可以!
妙香一點點支起上半身,瞪着遊沐風冷笑聲聲。
“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