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金凌自從弄清楚了處境之後便再也沒挪動過位置,以此減少體力的消耗。
無論腦海中有什麼情緒作祟,她都會用默唸《陰陽澄靈真法》的觀想口訣來抵禦。
恍惚間有些時候,金凌感覺自己彷彿成了枯坐青燈前的苦行僧,日復一日的誦經,只求內心平靜,求那不知是否存在的佛祖,看到自己的虔誠。
除了壓制心緒之外,金凌還用這個辦法來計時,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在默唸了二十三日之後,她感覺身體的飢餓感,乾渴感以及疲憊感都有所減輕。
儘管胃還絞痛着,但她卻不會再剋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些美食。
又一遍口訣唸完,金凌感覺自己精神好了很多,在完全適應黑暗之後,她的眼睛隱隱約約可以看清自己周圍。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些許響動。
噠,噠,噠……
像是什麼人由遠及近的走來,步伐很慢,金凌立刻站起身來,稍稍活動了下僵硬的手腳,扶着牆朝聲音傳來的那面牆走去。
她將耳朵貼在牆上,那聲音越來越響亮。金凌有種直覺,這聲音是衝着她來的。
果然,當那‘噠噠’聲停在一牆之外時,金凌貼着的那面牆忽然毫無聲響的消失,一團刺眼的光猝不及防的照在臉上。
金凌本能的閉眼擡手,眼睛被刺得痠痛流淚,根本睜都睜不開。
等到適應了片刻之後,她也只能眯着眼看外面,周圍朦朦朧朧的什麼都看不真切,只有一盞燈籠懸在半空。
“提犯人,過堂!”幽冷的聲音傳來,可是金凌卻沒看到任何人影,燈籠之後空空如也。
那個聲音說完就沒了聲響,緊接着燈籠讓開些許,金凌緩步走到牆外,外面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狹長通道,兩邊都看不到盡頭,陰冷的風吹在臉上,不算新鮮的空氣卻讓金凌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一口。
那個幽幽懸空的燈籠帶路,朝着朝一邊走去。
四周還是那種光可鑑人的整塊黑石,腳下有些水跡,燈籠朝前飄蕩時,下方就會出現一個一個的腳印和漣漪,傳出‘噠噠噠’的聲響。
金凌的手摸着牆,不知道這後面還關着多少人。
金凌跟着燈籠走了很久,一路上沒有任何參照物,就感覺在原地踏步一般,令人覺得壓抑難受。
金凌皺了下眉頭,心緒很快恢復一片清明,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裡一定有某種亂人心神的陣法,能將人的負面情緒放大到極致。
終於走到盡頭,前面是一片巨大的黑暗,無邊無際,甚至看不清腳下是空的還是實的,那個燈籠讓開些許,金凌還未反應過來,忽然感覺背後被一隻冰涼的手用力一推,她整個人就撲進了那個空間裡。
摔在堅硬的地面上,金凌第一時間回頭,那個通道消失了,而四周正一點點亮起來,整個房間的輪廓和其中的擺設慢慢顯現。
金凌坐起來,有些悚然,竟未察覺到剛在她背後也有人。
金凌也是此刻纔有種感概,對魔修來說,被流放到黃泉界真是比關在煉魔大獄裡要好太多,最起碼在黃泉界還有自由,只要努力,一樣能活下去,並且活得很好。
可是在這裡,除了黑暗就是未知,以及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摺磨。
但這還遠遠沒觸及煉魔大獄真正的樣子。
金凌站起來,環視四周,這裡很像一間衙門的正堂,兩邊擺放着整齊的殺威棒,正前方是一張長桌,桌上有令牌,驚堂木和文房四寶。
後面還有一副牌匾,上書‘正氣長存’四個字。
“正氣?”金凌不禁冷笑,這裡鬼氣森森,哪裡有什麼正氣,簡直狗屁不通。
金凌看到四周的牆壁時,雙目一縮,發現上面刻着許多小字,她立刻跑過去查看,上面全都是人名,人名跟着一個數字,數字後面又是一個地名。
金凌現在看到的這些,前面的人名不一樣,後面的數字全都是‘九,油鍋獄’。
金凌草草的看了幾眼,又往旁邊挪了一大步,名字後面的數字又變成‘十,牛坑獄’。
十八層地獄?金凌腦中靈光一閃,宮淖然說煉魔大獄有十八個區域,她看到這些立刻就想到了十八層地獄。
但是冥界她是去過的,那裡只有十大地獄,而且她在這個世界也沒聽說過十八層地獄這個說法的存在。
金凌又看了一些,發現這裡的十八層地獄跟她知道的那個很像,但在某些地方也有差別。
不過這卻讓金凌一下子對整個煉魔大獄有了更多的瞭解,既然這裡有名字和關押的地方,她是否可以找到呂良仁和阮綿綿的名字?
金凌立刻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過去,沒有神識,視力也不好,她看得很慢,而且牆壁上方很高的地方她壓根就看不清楚,也只能草草的往過掃。
這一掃,金凌倒是發現了一些熟悉的名字,如果不是重名的話,那黃泉界出來的好些魔修都被關在了這裡。
金凌越往後看,越能發現一些修真界響噹噹的名字,幾乎從第十五層開始,人數變少,但是每一個都是曾經在修真界掀起腥風血雨的人物。
看完最後一面牆,金凌卻始終沒找到呂良仁和阮綿綿的名字,這讓她的心一點點下沉,不甘心的又從最開始的地方重新看,尤其是高出那些看不清的名字。
啪!
驚堂木忽然在安靜的屋中震響,驚得金凌心臟猛的一跳。
兩邊的殺威棒也自己動起來,不住的敲打地面,可是自始至終,金凌都沒看到一個人或者一個鬼影,這些東西都是自己在動。
“魔脩金凌,殺戮深重,罪不可恕,打入十八層地獄!即刻服刑!”
一個威嚴又正氣的聲音從堂上傳來,緊接着一根鮮紅的令牌被丟在地上。
金凌根本沒有任何說話的機會,說是過堂,根本就是直接審判。
令牌砸在地上的聲音還未完全消散,金凌腳下一空,整個人墜落下去,四周依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十八層地獄,就是煉魔大獄中那個最恐怖的地方吧。
之前她在牆壁上只看到兩個名字,是被關入第十八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