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錦辰整天抱着夏央骨灰盒的事,言琨早就有意見了。
夏央雖然姓夏,可好歹也是言家的人,憑什麼他錦辰一個外人拿着他姐姐的骨灰不願意交給他處理?
言琨心裡怨念頗深,問起錦辰來也是毫不客氣,而錦辰雖然整天神神叨叨的智商不在線,可這時候卻還能快準狠的回言琨說:“就憑你在知道她是你姐的情況下還找人揍過他,我就不能把她的骨灰交給你!”
言琨被他說的語塞了好一會兒,最後因爲惱羞成怒,上去就給了錦辰一拳頭,然後就是一大波毫不留情的控訴,大致就是把以前錦辰因爲要找江雪嬋而把夏央扔給媒體的事拿出來說。
錦辰被他一拳打的沒穩住身子,手裡的骨灰盒一下子就飛了出去,好在因爲有之前江雪嫺把骨灰盒打翻的經驗在前,之後他在骨灰盒上加了好幾重鎖,這纔沒讓夏央的骨灰和地面又來一次親密接觸。
可是看着骨灰盒在地上被摔出去老遠,他還是怒不可遏的就要和言琨拼命。
徐子瞻看着他搞錯了重點,忙插在他們兩個中間怒道:“鬧過了沒有!人活着的時候一個個把她當瘟神一樣往外趕,人死了倒是爭起骨灰來了,一個個的,早都幹嘛去了?!”
錦辰和言琨被徐子瞻說的整個人跟被定住了似的不動了,徐子瞻見他們不打了,才把錦辰拉到一邊說:“別忘了你今天來是幹什麼的!”
錦辰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過了好一會兒才紅着眼眶問言琨:“你這兒,有她的照片嗎?”
言琨也就是在夏央離開之前的那段時間才和夏央稍微親近點,其他時候也都是把夏央當仇人看,在這種情況下,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都不會和夏央多說兩句話,更別說去給夏央拍什麼照片了。
錦辰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在聽見言琨說沒有的時候,他睫毛顫動了兩下,然後就溼着眼睛不住的小聲重複着:“你們怎麼能沒有她的照片呢?怎麼可以沒有呢?你們一個是她的親媽,一個是她的親弟弟,怎麼可能會沒有她的照片呢?”
言琨剛剛還火冒三丈的要和錦辰拼命,這時候卻被錦辰說的把頭埋的低低的,在錦辰那無限重複的控訴快把他腦子都給炸掉之前,他纔有些氣急敗壞的問:“你沒事跑來要她照片幹嘛?”
徐子瞻見錦辰又開始神神叨叨的,就替錦辰對言琨解釋說:“今天我們想去給她立個碑的,可是去了之後才發現手裡沒她的照片,所以就來你這問問。”
這事讓言琨繼錦辰之後也開始神遊天外起來,他敢確定,不僅是他,就是他媽和他爸手裡都是沒有夏央的照片的,現在唯一可能會有夏央照片的,可能就是夏央生前住的房間了。
他當然也是不願意看見自己姐姐死了之後墓碑上連張照片都沒有的,所以他就帶着錦辰去夏央的房間找。
夏央的房間言琨也只是偶爾的從門縫裡看見過,今天還是他在言珂死後,第一次真正走進這個房間,而在把門打開的那一剎那,他就被裡面的擺設壓抑的差點奪門而出了。
因爲只是那一剎那,也足夠讓他發現屋子裡的東西和言珂死前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傢俱的位置就不用說了,牀、櫃子、書桌,甚至連那張木椅都維持着原來的角度擺在桌子前面。
除了傢俱之外還有那些小玩意兒,一個個的都擺在原來的位置,好像這幾年都在等着他們原來的主人回來似的;牆上貼的幾張海報也都完好無損的貼在原來的位置,只是有一張可能是因爲時間長了,所以右上角脫離牆面耷拉了下來;除此之外就連窗戶的窗簾也都是跟以前一樣,左邊的拉開了,右邊的卻遮的嚴嚴實實的,因爲言珂還活着的時候,要用右邊的窗簾擋住可能會照到她眼睛的陽光,同時也要讓陽光從左邊的窗戶照進來,讓窗臺上的幾株小植物可以多曬曬太陽。
夏央原本安分守己的行爲這時候卻把言琨內心給刺的鮮血直流,言琨不信邪的拉開了抽屜,又打開了衣櫃,甚至連牀頭櫃上的小抽屜都沒放過,可抽屜裡放的是言珂的日記本,衣櫃裡放的是言珂的衣服,而牀頭櫃裡則放了幾本小說書,上面清一色的都是言珂瀟灑利落的簽名。
錦辰跟在他後面把房間翻了個遍,最後纔不確定的問:“她……是不是住別的房間了?”
言琨搖了搖頭,說:“沒有,一直住在這,因爲怕你來了發現她住別的地方會起疑,所以一直住在這。”
錦辰剛恢復一點的神智又開始恍惚起來了,“如果她住在這,那爲什麼……”
爲什麼連她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呢?
言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才紅着眼睛說:“我記得她剛來的第一天,媽好像對她說過,不讓她碰這屋裡的東西來着。”
錦辰聽了他的話後就轉頭看向了窗戶,意識的錯亂讓他把外面的白天看成了黑夜,外面的藍天看成了煙花滿天,他也是在這時候忽然明白,當初樓瀾砸了窗戶爬進來之後,言珂第一句話爲什麼就是讓樓瀾修窗戶和地板了。
而他也明白了,大過年的,言珂爲什麼沒有和家人一起熱熱鬧鬧的過年,而是跟他一樣,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家裡看家護院。
如果言珂不是言珂的話,那麼這事也就勉強能解釋的過去了。
可終究還是難解釋的,那時候的言珂不是言珂,可不也是言家的女兒嗎?
在他們三個大男人對着牆面或窗外發呆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一聲:“你們在做什麼?”
言琨看見張美蘭站在門口也開始打量起屋子裡的擺設,就捏了捏自己的酸脹的眉心對張美蘭說:“在找我姐的照片,立碑用的照片。”
張美蘭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這站着也不會變出一張照片來,於是就默不作聲的走了。
別說她了,就是錦辰和徐子瞻都覺得在這繼續呆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可這時候言琨卻忽然叫住他們說:“慢着,我們還有一個地方沒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