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不歡而散,霍雙城雖未成功勸說林岱莫將兩碗水端平,卻成功激發了林岱莫內心的警惕。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兩個月時間過去,春暖花開,四周暖意融融。
許是聖上年過不惑的緣故,竟體諒林岱莫第一個孩子出生,所以便將戍邊之事推後數月之久,雖則有人因此而數上諫書,奈何聖上竟不爲所動,此舉雖善,卻令霍府上下心思各異。
秦洛芙迫近臨盆,整個人反而顯得越發焦慮不安,每每林岱莫留在霍府,便總是一趟趟派人去請林岱莫前來撫慰。
林岱莫爲穩定秦洛芙情緒,所以縱使心中不樂意,也仍舊硬着頭皮陪秦洛芙說話聊天,如此一來,秦怡文進諫的次數,竟明顯少了許多。
終於在一夜小雨淅瀝中,秦洛芙被突如而來的疼痛驚破了夢境。
深夜的霍府,被進進出出的人羣擾得雞犬不寧。薛文佩親自坐鎮,秦洛芙痛得聲音從尖銳變得嘶啞,直從凌晨折騰到黎明。
在嬰兒清脆的啼哭聲中,太陽一躍出了地平線。
這個一直被秦洛芙用來吸引林岱莫的孩子,在出生時,卻並未看到母親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林岱莫自昨日下早朝後,便去到霍宅,那裡溫室中花開荼蘼,正是忙碌的時候。他自早上一直忙到晚上,幾乎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所以洗漱完畢便已經沉沉睡去。
縱有小廝前往報信,奈何林岱莫倦極,迷迷糊糊聽完秦洛芙臨盆的消息,便又重新沉沉睡去。陸夢箋因查賬的緣故,索性睡在書房中,所以也沒聽到小廝關於秦洛芙臨盆的信兒。
秦洛芙筋疲力盡從昏迷中漸漸醒來,孩子已然安靜躺在身邊。
細微的呼吸聲,令秦洛芙熱淚盈眶,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才終於換來今日的瓜熟蒂落,回首想想,着實不易。
只可惜,縱然孩子出生,她已然沒看到康哥哥的身影。
“采苓,你去外面打聽一下,康哥哥他下早朝回來了沒有?”秦洛芙聲音微弱,可是心中卻充滿了希望,或許,有了孩子的牽絆,康哥哥他也不免會多看她一眼。
采苓難爲的應下,撤出房間,“少爺他明明沒有回來,我怎麼跟少奶奶交代啊!”
采苓在外轉了好大一圈,關於林岱莫的事,她還是有些糾結,少奶奶已經中了林岱莫的魔,縱然倍受冷落,還是想第一時間看到林岱莫的身影。
“采苓,你快說,少爺來了沒?”秦洛芙一眼看到采苓的身影,高興的急忙招呼。
采苓笑意盈盈走進門,“少奶奶,少爺聽說得了位小少爺,極是開心,只是他現在還有政務需要處理,所以一時可能無法回來陪伴少奶奶。”
“無妨無妨,只要他心中有我們娘倆,那就夠了,”秦洛芙欣慰的輕輕擺手,俯下身子去仔細看着身邊的嬰兒。
那張小臉極惹人喜愛,新生兒多數麪皮發皺發黃,他的模樣卻很是白淨溫婉,一雙小手不停伸向半空。
“對了,采苓,一會你記得讓少爺過來一趟,我聽人家說啊,孩子睜開眼第一眼看到誰,便會跟誰越長越像!”秦洛芙開心的安排,采苓卻聽得有些心痛。
“少奶奶,您不要操這麼多心,您現如今,最大的任務便是要做好月子,把身體養好才行!”采苓說完,秦洛芙心上難免有些難過,可是再看到旁邊小巧可人的臉蛋,母性的光芒不由再度戰勝了內心的嫉妒。
林岱莫沒來,霍景平卻來了。
從夜間秦洛芙臨盆,霍景平比自己生孩子還要緊張萬分。每次聽到秦洛的慘叫聲,他便禁不住暗暗祈禱,當聽到秦洛芙成功誕下麟兒時,整個人彷彿從水鍋中撈出來一般,汗跡淋淋一屁股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快,準備好小禮物,我得去看看我的……小侄兒,”霍景平險險將口中的詞給蒙出來,幸好他反應及時,總算沒暴露心底的那個大秘密。
可是當秦洛芙看到霍景平送來的禮物時,還是忍不住驚呼一聲,只見霍景平俯身對着放着嬰兒的小牀,一張臉樂得像是新娶了媳婦。
“哎,快看,他睜眼了!”霍景平突然開心的大叫。
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似有靈覺一般,四下轉動,霍景平被這個寶寶機靈的模樣所吸引,忍不住出手逗弄。
秦洛芙失望的躺回牀上,她本想着讓孩子睜開眼第一眼看到林岱莫的樣子,如此一來,孩子長大後,也便有了林岱莫的模樣,可是如今,她只能任憑孩子向自己小叔子的模樣發展下去了。
林岱莫還沒返回霍府時,便得到秦洛芙生子的消息,他呆了半刻時間,心中說不上是喜是悲,隨即被幾個小廝簇擁着到了產房門口。
門外短暫的喧譁,引起了房中人的注意,採珊出門,一看到林岱莫,臉上立馬換上最熱情得體的笑容,直接將林岱莫請進了家門。
“少爺,少奶奶恭候您多時了!”採珊開心地說完,突然想到此刻還在房中觀賞小嬰兒的二少爺霍景平,臉上難免閃過一絲猶豫,可是再想阻止時,已經來不及。
“康哥哥!”秦洛芙躺在牀上,看到林岱莫便滿臉是笑,成親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主動前來,所以每次看到林岱莫,總有種讓人看不夠的感覺,重要的是,自從成親後,除了節日盛宴,兩人有機會坐得極近之外,平日幾乎沒有過任何交集,所以每次看到林岱莫,對於秦洛芙而言,都像是在過年。
可是不等林岱莫答應,旁邊突然一人直起身子,是霍景平。
兩兄弟站在原地,兩人之間本就是仇人般的存在,今日相見,亦是如此。
“呵呵,恭喜大哥,喜得麟兒。”霍景平看着體內流淌着自己骨血的嬰兒,面對林岱莫,語氣中半是欣喜半是鄙夷,再看林岱莫頭頂時,那股綠光似乎越來越亮了。
“多謝二弟關心,”林岱莫不欲多話,可是對方咄咄逼人,令他不得不防。
秦洛芙眼睜睜看着兄弟二人之間無聲的戰役,越發小心翼翼,“相公,叔叔他只是來看看咱們的孩子,你看,他還給咱們的孩子帶來了禮物呢!”
霍景平聽着咱們的孩子,越發覺得刺耳,他揚起嘴角,“嫂嫂客氣了,關心侄兒,是做叔叔的應該做的。”
房中很快只剩林岱莫同秦洛芙二人,但氣氛卻顯得有些侷促。
自從上次林岱莫與霍雙城討論過和離的問題後,便再未提起過和離這個詞,可是關於秦洛芙,林岱莫亦再不願提起,除了今日,他不得不來。
“相公,這兩日,您忙裡忙外都辛苦了,”秦洛芙心醉的看着林岱莫,無論何時,她總是會輕易便陷入對林岱莫的癡迷之中。
林岱莫只是揮揮手,又湊到嬰兒的面前,看過兩眼,總覺得不是與陸夢箋所生,很是彆扭,過了片刻,索性尋個藉口,逃離了此處。
陸夢箋得了秦洛芙生產的信,一句話都未說,只是將信丟到一旁,直接下了溫室,前去指導工作。
可是就算她假裝不知,家書還是如期被鬆了進來。
家書由霍雙城提筆,寥寥幾句,交代完這兩日所發生的事情,最後又是催促陸夢箋回家的消息,陸夢箋極爲無奈,將信撇到一旁,但最終還是回到了將軍府之中。
自從陸夢箋回到府中,她便從一個衣食自在的勞動者,變成了偶爾伺候的月子的小保姆。
不過秦洛芙並不信任陸夢箋,故而總藉機將她趕走,好製造同林岱莫單獨相處的大好機會。
然而嬰兒不止啼叫的哭聲,最終還是擊垮了秦洛芙最後的忍耐防線。
這一日,幾個下人在醉荷軒院內灑掃除塵,突然聽得秦洛芙房中有瓷器打碎的聲音,採珊采苓趕忙衝進房間,才發覺地上竟然已經堆滿了破碎的瓷片。
而秦洛芙則眼眶通紅,身邊的嬰兒啼哭依舊。
當初只因陸夢箋一句“母乳餵養,對孩子的身體最好,”所以秦洛芙才被迫一直堅持用母乳餵養,如此一來雖說極大的促進了母子之間的交流,可是卻也爲秦洛芙的休息帶來了極大的困擾。今日在這不斷的哭聲中,秦洛芙終於忍耐不住自身的壓抑,恨不得馬上便可以跳下牀,或將自己丟棄到一個無人的偏僻小院。
秦洛芙產後抑鬱了。
更令她抑鬱的,遠不止孩子無休止的哭鬧,還有林岱莫的態度,那種冷漠無溫度的感覺,讓秦洛芙的心中,更是冰冷一片。
而就在這時,更傳出了聖上意欲賜婚霍景平的傳言。
建寧公主自打燈會後,便時不時不請自來跑到霍景平的院前,不論霍景平做什麼,建寧公主幾乎寸步不離,根本就是個典型的跟屁蟲。可是,聰明如霍景平卻無論如何都甩不開建寧這個小尾巴。
聖上在權貴的公子哥兒中斟酌許久,終於在陽春三月,選定霍景平爲建寧公主的駙馬,只待吉日頒佈即可。此雖機密之事,但在宮中消息極爲靈通,很快便傳進了霍景平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