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暇羞憤欲絕,不敢再肆意拳砸腳踢神焰金爐,身上寸縷皆無,又要運轉法力對抗神火,她窘迫萬分。
此刻,一直在極遠處“掠陣”的陳忠嗖的飛了過來,他已對蘇寒佩服的五體投地,對方神威無敵,將催動太清鎮神圖的水無暇都鎮壓了。
“俺一直在掠陣,但大哥舉世無敵,顯然用不着俺。”陳忠憨厚的笑了,一臉誠摯。
“不錯,你掠陣掠的很好。”蘇寒開始重新審視這個看似厚道的壯漢子,大戰一起,他躥的比兔子都快。
“這裡裝的是太清天神女嗎?俺來看看。”陳忠想要湊過去朝黃金小爐中窺視。
“滾開!你敢過來!我殺了你!”水無暇一顆心頓時冰涼,此時此刻若被人看見,她死一萬次都難洗刷掉羞憤與恥辱。
“俺又不是嚇大的,你平日高高在上,如西天王母,此刻俺瞧一眼又怎地?”
“滾!滾!滾!”水無暇歇斯底里:“我必要將你們殺一千次!一萬次!”
“你嚇俺,俺偏要看。”陳忠一拍黃金小爐,裡面的水無暇立即要昏厥過去。
“你給我走開!走開!”
“那除非你求俺,否則俺一定要看。”陳忠咧嘴直樂,此刻水無暇被鎮在神焰金爐中,道理神紋不滅,她永世都不能脫困,陳忠心無畏懼,在外調侃。
水無暇在爐中將一口銀牙都咬碎了,何時受過這種屈辱,恨不能立即一頭撞死。
“你不求?俺這就要掀開爐蓋了啊。”陳忠粗的如鐵塔,但腦子卻一點都不迂,他未打開爐蓋,但已經猜到,水無暇一身衣衫說不準被神火燒化了。
“我!”水無暇怒氣幾乎壓滅了一爐神火。
“大哥,俺這就打開爐蓋,咱們兩個一起看。”陳忠又一拍神焰金爐。
“我……我求你……”水無暇雙目緩緩閉合,嘴脣都已經咬破了。
“大哥,你聽到了麼?名滿仙臨的太清天神女都在求俺呢。”陳忠一臉憨笑,那種欠抽的表情油然而生,他又拍拍神焰金爐,道:“你在爐中無事,給俺唱個小曲兒聽聽。”
“我殺你!殺你!”水無暇在爐中幾乎氣的將要爆裂,她貴如天帝之女,傲如九天神凰,此刻卻被一個鐵塔般的憨厚漢子戲弄。
“俺誓死捍衛你不唱曲兒的權力,但俺會將爐子帶回北苑古城,在最熱鬧的長街上將你放出。”陳忠咧嘴,滿口白牙幾乎全露了出來,蘇寒亦無語了,惡人還需惡人磨,陳忠明顯是個腹黑貨,將水無暇這種冷傲不可一世的仙臨嬌女都治的想要發瘋。
“不要!”水無暇大把朝下揪頭髮,真被人這樣丟在古城中,太清天的修士以後就不用出門見人了。
“唱小曲兒,俺給你打拍子。”
啪嗒……
一滴淚,終於從水無暇的眼眶滾落下來,隨即就被熊熊神火蒸成了氣。
“月……光光……照地堂……”水無暇指甲深陷在手心的玉肌中,她如不食人間煙火一般,從不留戀絲竹之音,此刻被逼急了,將兒時家中奶媽哄自己入睡時的童謠哼了出來。
“大哥。”陳忠摸摸腦袋:“俺將她治服帖了,不敢在爐子裡搗亂。”
蘇寒收起了金爐,他們當即離開,陳忠引路,趕往數十萬裡之外的上京洲另一座古城中。
數日間,仙臨祖星的曹家震怒,曹駿被傷了神智,當衆出醜,讓曹家被淹沒在一片口水之中。曹家家主幾乎將屋頂都掀掉,聲震百餘里。
此時,亦有一些仙臨祖星此代的傑出人物出面,要替聖塔洞討回臉面和公道。
“是誰欺辱了公孫道兄的師弟!”一座金碧輝煌的道宮中,走出一名年輕的道士,他雙目有神華爆射萬千丈,擡手卷動風雨雷霆:“公孫道兄不在,我替他手刃兇徒!”
這是仙臨萬壽宮的長生道人,與聖塔洞過往甚密,他出關後聽聞近日的一些消息,當即放言天下。
“兇徒未留姓名,但以爲這樣就尋不到你嗎?必斬你,替聖塔洞雪恥!”一座巒峰疊起的古山中,一名頭戴紫金冠的修士負手望向遠方。
三聖山的冠軍侯亦出現了,他在古山山巔吞吐萬里風雲,翻手覆滅雷霆。
此外,又有數名古教神子紛紛出山,皆是與聖塔洞歷代相交的古教,他們均和聖塔洞此代的大師兄公孫華泉乃至交,都在尋找蘇寒。
一時間,蘇寒的畫像被印出了千萬份,傳往上京洲各大古城間,長生道人與冠軍侯以及數教神子皆稱,能提供蘇寒下落者,均有重賞。
與此同時,太清天亦有高手暗中出山,他們的神女離山門後許久未歸,雖然命牌沒有碎掉,但始終沒有任何消息。神女如世俗的皇儲,乃一教根本,不能輕視。
此時,蘇寒與陳忠已經來到了數十萬裡外的另一座古城附近。這是一座山城,建在茫茫無盡的山海中,舉目四望,彷彿羣山沒有盡頭,一直延伸到天涯海角。
“大哥,你看到了嗎?那邊那座最高的山。”陳忠手指遠方。
那是一座如鶴立雞羣般的高山,插入了雲霄,一登衆山小,彷彿乃是這片山海中獨一無二的王者。
蘇寒目光穿透千百里,片刻後,他發現了蹊蹺,這座高聳入雲的雄山,彷彿從中折斷。
“這是仙臨第一高峰,入雲峰。”陳忠道:“但咱們現在看到的,只是此峰的一半。昔日那個無名的外來修士,在此處與古城的城主大戰,將入雲峰生生打斷了。”
蘇寒已知道了有關這無名修士的一些傳聞,且對他很感興趣。對方不知是何人,亦不知從何處來,但他必然身修有黑暗經,徒手碎裂了聖碑,留下一縷無數年都不曾散掉的黑暗本源聖力。
無名修士闖入仙臨,在這片土地上停留了兩三年,將所有仙臨強者全部大敗。
“這個無名修士,出現在仙臨時,究竟是何等境界?能夠一掃整個仙臨?”
“時間過的太久了,留下的只是傳聞。”陳忠道:“據說無名修士來到仙臨的時候,入了聖境,但他很強悍,跨境對敵,將一些至聖強者都打敗,他每次大敗強敵,都會在寂靜的戰場盤坐幾日,而後悄然離去。無數次大戰之後,他晉身入聖境第二階,挑戰了聖塔洞的大聖。”
“哦?”蘇寒將目光投向了遠方那座被打斷的仙臨第一高峰。
“關於這個無名修士,仙臨亦有不少說法,有人說,他只是個求道者,從未知的星域而來,只爲歷練己身,在無數次生死搏殺中昇華心境,以求突破更高的境界。亦有人說,他是在尋找什麼東西。”
“他在尋找什麼?”蘇寒不由心中一動:“是在尋找混沌神土嗎?”
“不是。”陳忠搖搖頭道:“他大敗了聖塔洞大聖,在正天洲的仙臨神壇上拿到了混沌神土,又逗留了數月,才離開仙臨。”
這是一段無人知道真正詳情的隱秘,據說,無名修士並非專爲混沌神土而來,只是無意在正天洲的仙臨神壇上發現了神土,順手取走。他想要尋找的,可能不是神土。
“混沌神土,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個亦很難說,但不少仙臨人都相信,整顆仙臨祖星,就是由一小塊混沌神土慢慢演變而來的,這是衍生一切的母土。被供奉在正天洲的仙臨神壇上。”陳忠摸摸腦袋道:“也有人說,這是一塊極爲罕見的神材,可能整片浩宇中只有一塊。不過,仙臨億萬年曆史,曾有數尊皇者掌控過混沌神土,琢磨了半生,想將母土鑄成兵,都沒有結果。”
蘇寒開始沉思,無名修士來歷不明,但很顯然乃萬年不出一個的絕世奇才,聖境三階,每一階之間都很難逾越,想要跨境對敵,非那些王體道胎成聖不可。
但成聖的王體道胎,至多也只能跨境與強敵持平,保持不敗已經是驕人的戰績,何況要跨境擊敗強敵,這簡直聞所未聞。
“此人是無意中闖入仙臨的?或是有意而來?若他真的是想尋找東西,他要尋找的會是什麼?”
能吸引這種人物的東西,絕然非同泛泛,很難想象,究竟是什麼。
“我們到那邊看看。”
蘇寒沉思了許久,他緩緩擡頭,向遠處那座被從中打斷的高峰而去。
在外圍目睹羣山,尚未覺得如何,但真正走入了這片沒有盡頭的山巒中,纔可看到許久許久之前,無名修士與古城城主大戰的痕跡。許多山峰都直接被打碎了,化成了山間一個又一個盆地,草木很茂盛,滿眼都是翠綠。
從中而斷的高峰,亦是如此,它腳下的一片山峰全部化成了平地,有一座不大的湖泊,大戰時被蒸的乾涸,無數歲月過去,又蓄滿了湖水,清波盪漾,涼風習習。湖邊幾顆老鬆,數塊奇石,是一處天然的峻秀之地。
蘇寒與陳忠漫步上前,山風撲面而來,裹着一股清涼的水汽。他們走到了湖泊的岸邊。驟然間,蘇寒一下子止步,他的目光流轉不停。
不遠處的一顆老松下,顯出一道背影,對方席地而坐,對着面前明鏡般的小湖,彷彿正在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