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之主的雷音,在天地間經久不散,無數魔域紫瞳跪地,淚流滿面。
轟隆!轟隆!
王陵之主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身後的落星湖王陵,彷彿那是自己永久的歸宿,是最後一塊淨土。
“始祖!始祖!”
“一念百萬年,我要去了,留始魔圖,永鎮魔域!”
落星湖王陵大門洞開,王陵之主一步步跨向王陵,他的軀體消散的幾乎無形了,只有失去了皇皮的脊樑,流淌着鮮血。
跨入王陵前的一刻,王陵之主將要黯淡的目光,再次望向人羣中的蘇寒,他將一道精神烙印打入蘇寒的腦海,而後緩緩掃視跪拜在地的無數紫瞳一眼,走進王陵。
轟!
他的身軀完全消散在王陵的黑暗中,那雙震懾諸天的眼睛,亦一點一點隨着緩緩閉合的王陵大門,慢慢消失。
此刻,蘇寒的心,亦如轟然閉合的落星湖王陵一般,猛然巨震。
“司空大聖!”
王陵之主打來的一道精神烙印間,是一片紛亂的浩宇戰團,聖道皇拳與獨臂人的驚世血光翻滾碰撞,戰團波及億萬裡,在戰團的邊緣,一具冰冷的軀殼,正隨着大戰的波動飄向遠方的宇宙中。
那是司空大聖,他不知生死,在浩宇中一片未知的星域中飄蕩。
蘇寒立即擡頭仰望頭頂的天穹,他欲一飛沖天,到無盡深處的浩宇中,找回司空大聖的軀體。
“司空老聖人,他是生是死!他要飄向何處!”
蘇寒的心一陣刺痛,昔日玄黃星上,那一道赤手攝拿雷霆爲箭的身影,早已經烙印在蘇寒的心中,不可磨滅。
神域乃蠻聖人的話,彷彿並非危言聳聽,神域絕代強者,在域外截殺司空大聖,無人知道其中的過程,只有蠻部強者的聖體飄蕩在宇宙間,而今,王陵之主又在無盡的宇宙深處,見到了司空大聖的軀殼。
司空大聖落亡浩宇,但這並不是唯一的噩耗,魔域中那一片造化仙土被血河水晶毀滅,沉睡的二十三子中,有兩人被滅殺。
他們本離甦醒的日子不算太遠了,但經此一役,遭到血河水晶恐怖的重創,何時復甦,又成了未知數。
魔域被毀滅,魔族失去了休養生息十多萬年的第二處故土,當日,真極諸教在一片廢墟中聚集,要商議之後的對策。
“或許真極又可換到短暫的和平與安寧,但黑暗大劫並未被鎮平。”陰陽子道。
衆人都沉默,心中忐忑不安,他們都可看出,落星湖王陵中那一道殘念,已經徹底消亡了,但那塊血河水晶,卻仍然存有生機。
“那是神域昔日的次皇,被聖王鎮壓。”紫猿妖聖是浩宇聖王時代的聖人,他見識很多:“聖王的皇字被抹去了,那尊次皇,可能將會掙脫最後一道枷鎖,從水晶中破殼而出。”
“次皇!”
真極修士的心頓時沉到了底,兩千年都無聖的真極,一尊聖人就是頂天立地的存在,一尊次皇若真的出現,誰人能擋,強如孔雀王與天元老人,亦要被一指壓死。
“不必灰心。”鬆墨子捻鬚道:“血河水晶中的次皇,亦被魔域王陵重創了,他想要掙脫最後一道枷鎖,需要時間。”
所有人心中並未感到寬慰,落星湖王陵之主,乃是至尊無上的皇,留下一道殘念,化形體而出,都未能將血河水晶中的神域次皇殺滅。
“難道非要真正的皇,纔可將其斬之嗎!”
“萬古皇途,攀向巔峰者無數,最終又有幾人可問鼎皇道。”
“若你們自己的心都破碎,誰可救你們?”紫猿妖聖大聲道:“我等存世不會太久,只爲遵昔年聖王遺命,平黑暗大劫!你們若無鬥志,現在自裁,一了百了!”
人羣外的蘇寒心頭頓時一凜:“數萬年前的浩宇聖王,難道已經料定在他坐化後,黑暗大劫將會降臨,因而才封印諸子,留待此時復甦,平定大亂嗎?”
“天塌了,地陷了,我一身鐵骨不倒!戰!戰!戰!殺他個天昏地暗!”紫猿妖聖神勇好鬥,一雙火眼金睛爆射神光。
“這段暫時平靜的時間,可能不會太長,亦不會太短,我們還有機會。”
他們商議了很久,如今已經沒有什麼辦法,衆人只能祈禱血河水晶中那具恐怖的軀殼會在重創中死去。
魔域損失慘重,故土被毀掉了,無數紫瞳死去,諸教皆無異議,在中土給魔族騰出了一塊安身之地。
數日後,大批真極修士與魔域的紫瞳離開這片焦土般的廢墟,無數人皆不敢再回頭,他們亦不敢想,未來的某一天,自己的家園也會象魔域一般,成爲寸草不生的絕地。
“小子。”一名老紫瞳高大威武,在不見頭尾的人流中找到蘇寒,這名老紫瞳曾親自押送過蘇寒,很不客氣的將他驅逐出魔域。
“前輩。”蘇寒不知該說些什麼,對方的家園被毀了,族人死傷無數,連落星湖王陵中那雙眼睛,也永遠沉寂下去。
“當日我看你獐頭鼠目,但未想到,你還有一點良心,隨我來吧。”
衆多人流的上空,是魔族的金殿,老紫瞳將蘇寒帶上了金殿,這已經是整片魔域中唯一保留下來的建築。整片金殿如同一座帝王的行宮,魔域的統治者魔母,正端坐在金殿中氣勢恢宏磅礴的寶座中。
許多老紫瞳皆望向蘇寒,讓他很不自在。寶座上,魔母投下目光,她亦是絕姿,但豐華逝去,歲月在眉宇間留下了痕跡。
“多謝你還回了我魔域的始魔圖,這是始祖的一塊皇皮,化爲護族的重寶,但在昔年魔族與妖族的大戰中遺失了。”
蘇寒心中微有不安,他曾聽拈花說起過一些辛秘。真極兩部起源母經中的黑暗經,據說乃魔族中的先賢始創,原名爲祖魔母經,而後流失到了外界,不知經歷了多少輾轉,化身爲黑暗寂滅經,被無數真極人奉爲仙文一般的寶典。
但魔母與幾個老紫瞳均未提及這部祖魔母經,他們詢問了那塊皇皮的來歷,又鄭重道謝,將蘇寒送回。
當日,天元老人亦找到了蘇寒,他們並肩御空,遠離人羣,大蛤蟆圍着蘇寒亂轉,訛走了不少血玉。
“我只問一事。”天元老人道:“外界傳聞,你乃嘯月妖皇的傳承者,承襲了他的道統和黑暗寂滅經,是否屬實?”
蘇寒並不知天元老人爲何突然問起此事,他沉吟了片刻,說出了實情。昔日在天元宮,蘇寒只是個神池境的小修士,天元老人視他爲忘年交,這亦是一種恩情。
“我並未得到妖皇的道統,但得到了黑暗經。”
“你要努力,咳咳……”天元老人老眼昏花,卻彷彿能洞悉世事,他道:“據聞你亦在天宮三十三天中得到恩賜,天道融合,本以爲大世將要來了,未想到,這亦是亂世的開端。萬古皇途一人登,黑暗大劫,必要皇者來鎮壓。”
“皇途,太過遙遠。”
“事在人爲。”天元老人道:“我已與紫猿妖聖談過了,他們真的或許存世不會太久,真極亦無幾尊聖人,無皇者,大劫不平。修母經大成,可問鼎皇道,這是機遇,亦是重任,你不必妄自菲薄,歷來皇者,亦是從神池境一步步練起的。”
天元老人與紫猿妖聖長談過,得到了一些隱晦的辛秘,二十七子俱爲聖王所封,聖王亦料到了數萬年之後的黑暗大劫。
“聖王真的通天徹地嗎?連未來之事都可推演出。”
“非也,咳咳。”天元老人搖頭道:“黑暗大劫,並非偶然,而是必然,雲雷聖王,仙祖都平過黑暗大劫,龍羲聖王與浩宇聖王亦是如此。”
那是一個可怕的時代,若非這些皇者橫空出世,真極不知被滅絕幾次了。
昔日的浩宇聖王深思遠慮,他所處的時代,亦有大劫,卻在尚未完全衝擊真極的初時就被鎮壓。數萬年時間,風雲變幻,白雲蒼狗,真極還會否有皇者出世,以鐵與血鎮壓大劫,都是未知數,二十七子因此被聖王封印。
“一切都需你努力,這個亂世確實亦是盛世,真極數種王體,皆在這個時代誕生,其中必有一人可問鼎皇道,希望此人,會是你。”
蘇寒搖頭,這一切真的太遙遠了,除去那些坐化的聖王,無人知道這條皇途的終點究竟在何處。
“以往的真極,一世中能出一尊王體,已經很了不得,但當下的真極,合道靈胎,道韻神胎,妖王戰胎,神明血脈,寶日佛胎,全部出世,或許還有蠻荒戰胎與勾陳帝胎,前路漫漫,你亦要走下去。”
問鼎聖道,皇道,不僅僅是對道的感悟與昇華,且是一種意志和一顆不動的心。
“我老了,跨入聖境,已到盡頭,終生無望問鼎皇道。”天元老人拄着柺杖顫巍巍起身:“萬古皇者,皆有一種信念,才能一路攀登到巔峰,他們都自信,自己的無敵的。”
天元老人慢慢的遠去,只留蘇寒,頭頂的烏雲,彷彿隨着蘇寒的目光而散去,星空璀璨了,光照大地。
“九天十地,我爲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