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處大戰結束,幾乎半個中土都被大戰的餘波席捲。一直勢如破竹的蠻人俱都暫時停駐,真極修士亦死傷極爲慘重。
“卑劣的真極人,最低賤的種族!妄圖與我神域抗衡,只是死路一條!”
“橫掃整個真極,讓中土與東極的修士都成爲肉食!”
蠻人自稱來自神域,他們其實並非鐵板一塊,七十二部蠻人,部族不同,有數部中的聖人在大戰中遭到重創,沒有聖人的震懾,其部族戰力大減,且還會被其餘的蠻人部族虎視,一些蠻部因而開始放緩了攻勢。
“卑劣的真極人,不要以爲這就是結束,神域還有大軍會接連趕到。”
雙方僵持在了大戰毀滅的一片區域兩端,此刻,真極諸教會盟,商議對策,這已經不是一教一家的事,關乎整個真極的存亡。
“聖人好像並非不可戰勝,此次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說的很輕巧。”有人咬着牙冷笑反駁,參戰的諸教世家付出的代價無人可以想象,教中的高手都死絕了,聖兵亦受到損傷,元氣大傷,沒有百餘年時間,根本恢復不過來。
“我們可否去借荒域的仙兵?這是皇者所鑄造的無上神器,仙兵完全復甦,不啻於皇者重生,可將蠻人的聖人全部都震死。”
“你好意思說這樣的話嗎?當日元虛老荒神坐化,妖族進犯荒域,他們乃是世仇,中土東極亦有人族的大教趁火打劫。這時候再去借荒族的仙兵,人家肯借嗎?”
這肯定不可行,現今真極最強的修士,亦無法完全催動大荒之嶺的器靈。荒族亦需要仙兵鎮守荒域,不可能外借。
數日後,有人提出媾和,立即得到廣泛的支持,衆人都被殺怕了,若能不死的話,沒有任何人願死。
“蠻人想要的,無非是領土與資源,割讓給他們一些,真極與未知之域互不侵犯,這樣最好,可免去戰火的荼毒。”
“這話有理,其實我們處在劣勢,與蠻人議和,可藉機拖延一些時間,讓諸教中的強者閉關衝擊聖境,有聖人,纔有話語權,才能與未知之域分庭抗禮。”
無數人都沉默了,中土諸教,一向以真極正統自居,但暴力之下,尊嚴與生命都被踐踏無存,所謂的正統,只不過一句屁話。無人願意大戰,無人願意看到自己的親朋故友淪爲蠻人與異獸果腹的食物。
“媾和,恐怕沒有那麼容易,這些蠻人粗陋未化,與他們有什麼人言好講。”
“若不媾和,難道你孤身去大戰七十二部蠻人中的聖人嗎?此事關乎真極存亡,萬生覆滅。”
“不錯,可派人與蠻人交涉,割讓給他們一些領地,我們讓一步,海闊天空,日後休養生息,還可捲土重來,將異族驅逐出去。”
議和的呼聲越來越高,最終成爲此次會盟的主流,不久之後,諸教派出了使者,與蠻人交涉。
“議和?你們異想天開。”蠻人公推的首領,乃未知之域最強大的巴坦部族長,他的面孔亦被一層死灰色籠罩着,連連冷笑:“不妨告訴你們這些無知卑微的真極人,你們以議和爲藉口,想爭得一點時間,盼來你們的救星嗎?很可惜,我神域絕世強者,不久之前在域外擊殺了兩名趕往真極的大聖!”
“卑微的真極人,給我滾回去,你們只不過是弱小低賤的種族,還敢與神域談條件!”
真極的使者狼狽逃回,將蠻人的話原封不動告之諸教,所有人都震驚不已,他們聯想到了不久之前,墜入真極的那一塊染着聖血的隕鐵。
“這難道是真的!司空大聖未死,卻被蠻人擊殺在了域外!”
蘇寒亦聽到了這些消息,他頓時心頭巨震:“司空大聖提前數月迴歸了嗎?他真的被蠻人中的絕世強者擊殺在域外?”
真極再次陷入了恐慌,曾經有許多人抱着殘存的幻想,幻想蘇寒散播出去的消息是真的,幻想司空大聖可遠遊歸來,將蠻人驅逐。
“大聖死了,我們還能有什麼指望……”
諸教亦有血性之人,他們感覺到了絕望,卻不肯等死,當日,有古教的掌教親自發話:“若一定要死,我寧願戰死!”
“我亦如此,我教乃上古大聖者的傳承後裔,議和不成,蠻人東進,我親自持聖兵與他們玉石俱焚!”
“再次派出使者,可將我們的原話告訴蠻人,真極萬教世家,其中大半皆供奉聖兵,真的要決一死戰,我等奉陪。”
真極使者第二次與蠻人交涉,話語軟中帶硬。幾名蠻人中的首領暗中協商,真極無聖,但諸教真的被逼入死路,強者持聖兵拼命,亦不能輕視。一名聖人被重創活着隕落,都是蠻人諸部不能承受的巨大損失。
“暫時議和又何妨?”一名蠻人首領陰測測道:“神域還有三十六部未到,一旦一百零八部部族齊至,定可掃滅真極!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無天老祖尚被封印,議和亦是給我們爭得時間,一旦老祖封印解除,卑微的真極人持無數聖兵拼命,也是白費!”
“議和,讓卑微的真極人將中土與東極暫時割讓給我們,把他們趕到荒蕪的南疆與北寒去。”
不久之後,真極使者趕回,帶來了蠻人的迴應。
“蠻人同意議和,但需我們割讓領土。”
“只要議和,一切都好商量,他們要我們出讓多少領土?”
“兩月之後,蠻人將召集我們在百越原大會,期間會商議議和的具體條件。”
……
此時,蘇寒在中土一座被蠻人摧毀的古城廢墟間駐足,他曾到過此城,無比繁華,五洲修士來往,古城附近亦有一些世俗人居住的城鎮,但眼前的一切皆被毀了,沒有任何生機,廢墟的殘垣斷壁間,四處可見死者的殘軀。浸染進土地的鮮血已經乾涸,化成黑紅的血跡。
他在此足足停留了一整天,司空大聖被蠻人在域外截殺的傳聞早已經傳到了四方,這條傳聞或許有假,但那塊沾染聖血的隕鐵卻是真實的。
“難道司空大聖真的被截殺了嗎?”蘇寒心中無比悲涼,那是冠絕古今的一位大聖者,心懷正義,謙虛溫和。
司空大聖隕落了,真極亦失去了最後一絲希望,蠻人中的聖人所向無敵。
“所有生命,都會象這座古城中的修士一樣,被徹底滅絕……”
蘇寒獨自停留了許久,他不敢再想象下去,日後的真極,會是什麼樣子。若有一日,駝叔,不死,魔姬,雪兒,陸萱……這些人容身地被蠻人橫掃,他們亦化爲一具具殘缺的屍體,蘇寒還能獨活嗎?
這個世間,有他的仇人,亦有他的親人。
“或許,只有一人,可以力挽狂瀾……”
蘇寒立即趕回了駝叔他們藏身的小世界,這裡尚未被蠻人踐踏,但七十二部蠻人中的一部,就在二十萬裡之外,若雙方議和不成,兇殘的蠻人將瞬息而至。
老瘸子使出渾身解數,將小世界的入口以大道紋絡一層一層密密麻麻的封住。不久之前,不死道人外出,救回一個只有七八歲的孩子,他的父母家人俱被蠻人屠殺了,當時悽慘血腥的一幕,深深烙印在這個孩子的心中,他已經被救治,但神智卻混亂了,對一切都很恐懼,每日將自己關在一間不見天日的小黑屋中,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那些蠻人殺不盡,且其中還有超絕的強者,我他媽的差點就回不來。”
不死道人心中也很恐懼,他有無上的萬初聖術,幾乎不死不滅,但蠻人中卻有聖人,這是超乎人力的存在,險些將不死道人擊殺。
“這裡也不能久留了,蠻人東進,小世界難保不會被他們發現。想辦法再尋一塊造化石頭,東極如今還算平安,我們遷到東極去。”
駝叔他們正在商議下一步該如何逃命,蘇寒在旁邊聽了許久,一味的逃脫肯定不是辦法。
當夜,蘇寒盤坐在屋內,前後思索了許久,除了那個人以外,無人可以對抗兇殘的蠻人。
他叫來了老瘸子,但並未多說什麼,只留一句話:“照看好我的肉身。”
“小友,你這是要幹什麼?”老瘸子一臉疑惑。
“我要救你們。”
先天命火,隱沒在身軀中,除非坐化,否則沒有任何人能知道自己的命火在何處。只有蘇寒,等若死過一次,重生時以魂燈化爲命火,他可察覺到命火的所在。
蘇寒咬牙,自滅了命火。頓時,他的神魂一下子脫體而出,在小屋內輕輕的飄蕩,下方,老瘸子一頭大汗,圍着蘇寒的肉身亂轉,急的抓耳撓腮。
“小友!小友!你這是作甚!”老瘸子快哭了,好端端一個人,前一刻生龍活虎,這一刻氣息皆無,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跟駝叔和不死道人交代。
“只是爲了救你們……”
轟!
一瞬間,天地間的一切又陷入了混沌般的恍惚中,小世界化爲了幻象,虛空中顯出了巨大的漩渦,緩緩轉動,一股又一股無形卻不可抗拒的力量,牽引蘇寒的神魂,沒入漩渦之中,將他拖入了魂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