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餘人全部進入了天宮,他們眼前,彷彿真的是一片仙土。這裡生機盎然,並非死地,泛着淡淡金芒的土壤蘊含着生命的精華,許多神藥茁壯生長,異香撲鼻,靈獸與珍禽在飛舞,仙光緩緩流淌在虛空中,天音迴盪在耳邊。
所有人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氣,眼前的一切令人陶醉,彷彿與世無爭的桃園,亦象是一位仙人的洞府。
“天啊!幾萬年的靈藥,竟然腐朽在泥土中!”有人驚呼,天宮至少三萬年無人涉足了,一些罕見的靈藥無人採摘,生命走到盡頭,默默的腐爛在仙土中。
“那是仙桃嗎!”
一顆碩大的桃樹,盤根錯節,紮根在仙土間,枝葉繁茂,綠葉中掛着不少鮮紅欲滴的仙桃,每隻仙桃足足有兩拳那麼大,清風捲着果香,許多人忍不住想飄起來。
“這種仙桃樹,整個真極只有一株,種在通靈洞天中,據聞數百年才能開花結果一次,諸教掌教級人物到訪洞天,纔可得一隻仙桃。”
這簡直是名副其實的仙土,許多外界根本不可見的奇珍在此出現,隨意拿出一株,就能賣到天價。
碩大的仙桃樹旁,一汪泉水升騰着五彩的雲霧,泉水叮咚,數不清的錦鯉在其中游弋,每隻錦鯉只有一巴掌長,但身軀卻被七色的光鱗包裹着。
許多人忍不住咽口水,這是罕見的七色錦鯉,據說乃世間的絕味,上古一位皇者,傳聞爲饕餮轉世,他一生走遍了真極,甚或橫渡浩宇,尋找生命星辰,就是爲了捕捉這種七色錦鯉。
靈藥仙果噴薄清香,讓所有人都陶醉了,恨不得紮根在這片仙土中。有人手舞足蹈奔跑在其中,試探着拔下一株靈藥,沒有任何危機,無數仙珍觸手可得。
衆人在哄搶,老瘸子拎着柺棍衝了過去。蘇寒無動於衷,此地的靈珍讓人動心,但他的目光卻被遠處的一座小小山崖吸引了。
那是一座很小的山崖,山石火紅,彷彿天成。但蘇寒凝聚目力,看了許久,他的心猛然一沉。火紅的山崖,一柄失去了鋒芒的古劍,將一具不知死去多少年的屍體釘在上面。
“啊!!!”
此時,前方傳來驚呼,一名年輕的女修士興高采烈挖掘靈藥,但刨出了無數慘白的人骨。
“這麼多人骨!仙土下埋了多少死屍!”
不少人望着手中採來的靈藥,喉頭髮癢,很想幹噦。飄動着異香的靈藥,竟然紮根在一具又一具腐朽的死屍上。
很多屍骨都被翻了出來,他們至少死於萬年前,血肉早就無存,僅剩的骨骸也腐朽不堪。
“這一定是前次進入天宮的修士。”蘇寒望着那些腐朽的屍骸,默默無語,三萬年前,天宮曾現世,引起舉世轟動,許多人得到古鏡認可,進入了天宮,走入了這片機遇與血腥並存的殺戮場。
天道不需弱者,天宮內的爭鬥激烈的讓人難以想象,三萬年前,那些修士進入天宮的一刻,就展開了大戰。小山崖上被古劍擊殺的殘屍,仙土下一具具腐朽的骨骸,皆是鐵證。
許多人興致大減,望着手中採到的靈藥,拿也不是,扔也不是。只有一名鬍子拉碴的壯漢,旁若無人,將自己剛剛採到的靈藥放到鼻間嗅嗅,而後一口咬下半截,嘎嘣嘎嘣嚼了起來。
“噁心……”數名女修士同時皺眉,腹中來回翻滾。
“此人據說叫做禹摩,從東極與北寒交界處而來,是一名散修,但實力深不可測,要小心防備。”老瘸子拖着柺棍跑回來,在蘇寒耳邊輕聲說道。
那名最先進入天宮的年輕僧人,腦後浮動一輪神光,他亦收起了數株靈藥。
“這和尚來自西域,叫做無慾。”老瘸子撓撓頭皮,道:“我心裡總是很膩歪,當初在西域曾設計坑殺了一個老和尚,名叫無色,來自金剛禪,這個無慾不知與他有什麼關係。”
很多人迫不得已,放棄了挖到的靈藥,畢竟他們沒有禹摩的胃口和忍耐力,一想起這些靈藥是如何生長起來的就頭皮發麻。一些古藥都將老死了,蘇寒收取了一些種子。
這片仙土並不算很大,他們放棄了沿途的神藥與靈果,連那些罕見的錦鯉亦不敢染指,不知這些東西都是吃什麼長大的,人人喉頭髮癢。
兩個多時辰之後,仙土彷彿要走到盡頭了,一片低矮的小山後,白色的霧靄遮天蔽日,將前方的一切都淹沒在霧中。衆人紛紛停了下來,三五成羣湊在一起,開始商議對策。
“你乃天道所棄的廢物,不許與我們同行!”
一名精壯如鐵塔般的年輕修士大步走來,對人羣最後的蘇寒喝道,遠處,火雲三英都在冷眼旁觀,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亦在陰笑。
“你若想成爲靈藥的肥料,可將剛纔的話再說一遍。”蘇寒目不斜視,望着遠方的小山。
“你在嚇唬我嗎?”精壯的修士哈哈大笑,他並非什麼神胎靈體,但天賦異稟,身軀如金剛,神力無邊,一步跨出,整片仙土都在動搖,靈泉中的錦鯉被震出了水面,尾巴亂甩水珠。
呼!
精壯修士與火雲三英很親近,他被暗中指派挑釁蘇寒,毛茸茸的大手拍了過來,仙土的流光被震碎,戰力化成了團。
嗖!
精壯修士大笑上前,攻擊蘇寒,但身軀只進了百丈,立即被迫頓住,笑容凝固在臉上,雙眼閃過驚恐與慌亂。
蘇寒舉古弓,搭上了神凰羽,彷彿一隻上古聖獸的英魂被攥在手中,殺氣裂天,直指精壯修士。神羽未射出,但凌人的氣息化爲血光,讓人膽寒。
“你!你要幹……幹什麼!”精壯修士被震懾了,外強中乾,嘴巴依然很硬。
“給你三息時間,你若不滾,我立即誅你!”蘇寒無比強勢,一切都針對他而來,隱忍根本逃脫不過,天道不需弱者,必須以血震懾強敵。
“我根本……不怕……”精壯修士被古弓與神凰羽嚇住了,但他身後有同黨,火雲三英在虎視眈眈。
時間彷彿停滯了,兩人之間的對峙引來衆人的目光,無人勸阻,亦無人說話。
轟!
三息之後,神凰羽從古弓的弓弦上激射出來,弓弦巨震,撕裂虛空,神羽拖出百丈長的尾光,象一道五彩的閃電。精壯修士面色慘白,抱着頭飛遁,但已經來不及,神凰羽灌注了偉力,電光火石,飛閃而至,從精壯修士的胸膛一穿而過。
噗!
精壯修士胸前出現一個嚇人的血洞,他口吐鮮血,仍在狂奔。火雲三英大步上前,亦有一些人跟隨,他們一起斥責蘇寒。
“此爲天宮聖地,你敢當衆殺人!”
“你們都傻了是嗎。”蘇寒握着古弓,淡然道:“天宮沒有禁忌,死一個人如同死一條狗,我只是警告,未取他性命。”
“我們結伴進入天宮,在此險地間,當精誠團結,才能走的更遠,你挑起事端,傷了和氣,後果要自負。”一名修士陰陽怪氣。
“你說的都是屁話。”蘇寒蔑笑:“天道無需弱者,只有一人可得大道,你們結伴過去,要平分最終的賞賜嗎?”
他們僵持了許久,最終,火雲三英帶着人衝過了小山,沒入前方的霧靄中。
餘下的人神色各異,紛紛前行,禹摩嘴裡嚼着採來的靈藥,對着蘇寒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禹摩牙口很好,將萬年的靈藥生生嚼碎,他未多說什麼,大笑之後踩着滾滾氣浪衝向前方。
天宮的深處,會有什麼,誰也說不清楚。但火雲三英退卻,並非妥協,前方必有兇機和血光。
“天道,無需弱者……”
這不是弱者所應走的路,遲早會被淘汰,死無葬身之地。唯有強勢,唯有拳頭,化成一支無堅不摧的利箭,將所有敵人全部洞穿,纔可看到曙光。
小山的霧靄後,與仙土大相徑庭,這是一片荒地,茫茫無盡頭,勁風呼嘯,如一曲悲歌,寸草不生,萬年荒蕪,一層霧靄,天地兩分。
一塊歪歪斜斜的石碑,立在荒地的邊緣,上面的字跡全部風化了,模糊一片。
“我聽到一些消息。”老瘸子在蘇寒身邊道:“一名被古鏡認可的修士,來自世家,家族藏書如海,他曾看過幾部記載了天宮的古籍。傳聞,天宮是登天的入口,天有三十三層,天宮亦有三十三層,這彷彿是第一層。”
無論前方是三十三天,或是一望無際的坦途,凶氣與殺機已經開始醞釀,這必是一條血路。
蘇寒將小白抱了起來,送到亂空盒中,不知會有什麼大亂髮生,危急中不可能面面俱到。
蘇寒掌握着一條血玉脈,身家億萬,亂空盒內放着大塊仙墨石,七色神壤,還有如山一般的血玉。
“你老實呆在這裡,不要亂走動。”蘇寒交代道:“血玉有一些,但那塊黑石頭不可煉化,你別生歪心。”
“我是那種人嗎?”小白劃拉道,嘴角的哈喇子流了兩尺長。
蘇寒剛剛合閉亂空盒,盒中發出了崩崩的脆響和小白的慘叫,它倒在仙墨石旁,幾顆獠牙都被震斷了。
天宮第一層天,象一片死地,人羣漸漸向前,蘇寒亦邁着震天的腳步朝深處走去。
“天道,無需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