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寒來說,玄黃與真極一樣,很不安穩,玲瓏山在各地搜捕幾個域外來客,掌教下了死令,必將幾人徹底擊殺。他此時拋頭露面四處行走很不理智,卻沒有別的選擇。
這亦是一場艱難的尋找,老叫花子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根本不知身在何方。且此時的蘇寒不名一文,身上所有魔晶寶玉全部用光,他無法象駝叔與不死道人一樣去打劫,考慮了許久,蘇寒將那塊從星神山帶回的仙墨石敲下巴掌大小的一塊,準備變賣。
玄黃亦存在仙墨石的傳說,罕見且很珍貴。在一座古城中,蘇寒把這塊仙墨石賣掉,換取了許多魔晶寶玉。他踏上了一條沒有終點的路,在玄黃各地尋找老叫花子。
時間過的很快,兩個月過去了,蘇寒只在廣袤的玄黃中走了一角。他默默算了一下,從離開真極那一刻起,到現在爲止,已經九個月了。
這一日,蘇寒來到了雲山渡,這裡是通往黃精山的必經之路,如大江大河上的渡口。黃精山,有許多傳說,傳聞古時很多修士在此處隱居悟道,直到近代,亦有人隱沒在山中。蘇寒沒有老叫花子的線索,只記得他離去時說過要隱世參悟古經,只能來此碰運氣。
雲山渡前方,是一道不可見底的天溝,厚重的雲朵漂流在天溝中,這裡乃是禁地,無法御空,雲山渡有古車載客通行。
蘇寒向雲山渡的人打聽老叫花子,但對方每日都要拉載不少人往返渡口,已經記不清楚來往行人的樣子。蘇寒無奈的嘆口氣,他交上魔晶寶玉,乘古車緩緩從天溝渡向遠處的黃精山,準備入山尋找。
黃精山很大,蘇寒在此停留了將近十天,能走的地方全部走遍了,但沒有找到老叫花子。他又原路返回雲山渡,準備從這裡趕往別處。
將要離開雲山渡的時候,蘇寒察覺到不妙,十數名修士虎視眈眈,隱隱將他圍住。
“域外來客,我們真以爲你消失在玄黃了。”有人陰陰一笑。
十數名修士,全部來自玲瓏山,他們已經在各地尋找了許久,終於在雲山渡,遭遇了蘇寒。
轟!
一團雪亮的雷光炸響了,狂暴的飛向四周的修士,蘇寒見機很快,遭遇玲瓏山的人,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他率先出手,暗中催動雷都寶瓶,雷光淹沒了方圓百丈,一團銀芒中,蘇寒化紫氣衝出。
嘩啦啦……
十多件法寶流水一般懸浮上半空,玲瓏山掌教下了必殺令,無需留手,只要門人遇見域外來客,立即誅殺。十數名修士在一團雷光中吃了大虧,一個個被劈的焦黑,衆人都大怒,捨棄近戰,直接祭法寶殺人。
鐘鼎威鳴,刀劍生輝,十多件兵器劃破了虛空,形成一大片絕殺之地,遠處渡口的古車亦在抖動,天溝彷彿都不穩,法寶的光芒一道道穿梭,裂空聲不絕於耳。
蘇寒立即踩着風火雙輪遠遁,象一團飛舞的紫氣,從無數光芒中衝出一個缺口。身後的修士緊追不捨,他們找了許久,不可能放棄。
轟隆!
法寶的爭鳴中,天際亦有滾滾雷聲響起,烏雲從蒼穹間涌動出來,一場瓢潑大雨即將來臨。
蘇寒有極速,他全力在逃脫,很快危機彷彿遠去了,所有法寶的神能不能波及到此,讓蘇寒稍稍心安。
但心安只是一瞬,隨即,他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炸起,一種莫名的恐怖氣息從身後悄然襲來。
嗖!
一支暗淡無光的羽箭,無聲無息,象光速一般射來,它沒有光尾,亦沒有聲響,彷彿從黑暗中飛來的一縷殺機。
暗淡的羽箭還未到,周圍的山石都紛紛碎裂,化成粉末。蘇寒一頭冷汗,他的身軀在半空急轉,幾乎將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暗淡的羽箭貼着身體,從五丈外穿過。頓時,蘇寒象是被一柄看不見的利刃劈成兩半,羽箭帶來陰寒刺骨的風刀,前方一座小山直接被射碎了。
只是瞬間的停滯,追擊者全部趕來,十多件法寶嗚嗚橫飛,想要封鎖這片空間。蘇寒一邊以神凰經修復受創的肉身,一邊全力衝向遠方。暗淡的羽箭殺機森森,能將蘇寒強橫的肉身都震傷。
劈嚓!
滾滾的天雷翻動了許久,終於爆發,一道道粗大的電芒從天際劈落下來,蒼宇彷彿出現裂痕。烏雲更加厚重,天色還早,周圍卻象陷入了黑夜。密集的雨點頃刻間化成幾乎不透風的雨幕,大雨傾盆,如同天河決堤。
蘇寒在雨中狂奔,玲瓏山的修士無法在速度上超越他,漸漸落後。
“這次還想逃走嗎?以爲我們玲瓏山的虛空大術是拿來看的?”
一名修士冷笑,他隨手祭出一隻半尺長的小船,小船迎風暴漲,在一片飄搖的風雨中化爲兩丈大小,五名修士登船,小船衝入虛空,其餘人亦以另一艘小船追上前去。
兩隻小船穿梭虛空,蘇寒已經盡了全力,但風火八極遁未大成,玲瓏山以虛空大術聞名,小船摺疊了空間,行進在斷續的虛空中,片刻後,正在狂奔的蘇寒被一隻小船猛然截殺,被迫停下身形。
大雨密集的令人喘不過去,丈許的山石順着瓢潑的雨水從山頂滾落。兩名修士舉起短杖,杖頭鑲嵌着半個巴掌大小的水晶片。這是玲瓏山獨屬的秘寶,雨夜黑暗無盡,只有天空不斷閃動的雷光。水晶吸納斷斷續續的雷光,微弱的雷光被強化無數倍,兩束恐怖的光束從短杖杖頭的水晶片上激射,在黑暗中穿叉成十字,蘇寒被一束光束掃中了,半邊身軀頓時在雨中被焚化。
他受到重創,但依然不敢停留,神凰經不斷運轉,風火雙輪轉動的更快了,想要從兩隻小船間遁走。
所有修士不留任何餘地,在不斷衍生的光束中,又有十八杆大旗飛出,血染的大旗通天徹地,化成十八座巨峰,這片空間被完全封鎖起來,虛空亦有無數的符文閃動,所有出路全部消失,蘇寒象被困在密不透風的鐵籠中。
大旗圍出的空間牢籠中,殺機四起,所有修士懸浮在附近的半空,象雨夜中的一條條死神。他們紛紛出手,各自的法寶發出涌動的神能,將這片空間完全淹沒。
蘇寒憑着強橫的肉身在堅持,他左右衝殺了數次,都被阻擋住了,到處都是殺機,神凰經不斷運轉,也無法將所有創傷盡數恢復。
呼……
心田中的十二條神紋離體,化出道字,蘇寒將道字懸在頭頂,全力抗衡法寶的殺機與神能。黑暗的雨夜中,虛無的道字像是勾動了神妙的力量,藉着不斷閃動的雷光,道字在大雨中現出淡淡的軌跡,一道又一道襲殺被化解。
這是仙祖道印中的臻萃,隨着蘇寒一起成長,或許將來有一天,它會演化爲諸天神物。但此時,十二神紋亦不成熟,它被一點點的磨滅。
雨中的戰團正在一條小河的岸邊,小河對岸,有一棵木棉樹,樹下的一座小草棚,幾乎被淹沒在大雨中。
吱呀……
小草棚的小門被推開,一雙蒼老的眼睛注視小河對岸的戰團。此時,神紋道印在無數波攻擊中漸漸消散,只有殘存的軌跡仍留在虛空中。
“放過他吧,他只是個孩子。”
一道老邁且溫和的聲音響起,從小河對岸傳來,一個老人蹣跚的身影出現在小草棚前,他開口替蘇寒求情。
蹣跚的老人氣息皆無,他消瘦單薄,溫和慈祥,身着一身粗布青衣,已經被大雨淋得透溼,幾縷白髮黏在額頭上,如一個世俗私塾中的老先生。
“滾開!不要多管閒事!”
溫和的老人沒有被修士看在眼中,有人粗暴的怒喝,穿過大雨與雷聲。
“這只是個孩子,即便他做錯了什麼,亦有悔改的餘地。”老人沒有被粗暴的修士嚇走,他執着的繼續求情。
玲瓏山諸人的膽氣都很壯,世人已經知道,玲瓏青仙尚在人世,雖然不肯接見教內弟子,但這無疑是巨大的威懾,玲瓏山的聲勢頓時暴漲,許多大教世家暗送秋波,爭相與之交好結盟。
此時此地,莫說一個單薄的老人,即便大教掌教親至,也無法說服這些玲瓏山修士。
“他已經受傷很重,你們於心何忍?”
單薄的老人一步步踏過小河,他的身影很無力,彷彿隨時都會在風雨中摔倒。
“希望你們能放過他。”老人越過了小河,他站在戰團附近,開口說道。
“你真的活得不耐煩了嗎!”一名玲瓏山修士手握烏木古弓,搭上黯淡無光的羽箭,隨時準備給蘇寒致命一擊,他覺得老人很囉嗦,衝其粗暴的喝道。
“唉……”
老人相求數次,但無人理會,戰團中的蘇寒已經支持不住了。消瘦單薄的老人微微搖頭,他的身形驟然從原地消失,只是億萬分之一個呼吸間,已經到了手握古弓的修士身前。
“你!”這名修士大驚失色,他彷彿見鬼一般,因爲從未目睹過這樣的極速。
修士手中的古弓嗖的飛到老人手中,消瘦的老人象一道光一般升騰,又是億萬分之一個呼吸間,他的身影已經穿越到了天際的邊緣。
老人伸出一隻手掌,如同可攬下九天之月一般,此時,一道巨大的雷霆從天穹劈落,被老人伸手截取。
閃動的雷霆,在老人手中如一支羽箭,搭在古弓的弓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