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燕道人面色鐵青,立身而起,攔住兩個正要宣佈蘇寒奪魁的弟子。
“此次論道,必有黑幕!”鐵燕道人指着臺上的蘇寒道:“此子是星神道出名的廢柴,浪費了無數靈藥,修爲低微,怎麼可能打敗我的徒兒韓莫!”
輝月山一脈,在七脈中實力最爲強勁,平時,其餘幾脈的弟子都對他們多有忍讓,但鐵燕道人此言一出,衆人一反常態,紛紛出言反駁。
“韓莫已經被打的爬都爬不起來了,這還不算輸?”
“強中自有強中手,誰敢說自己無敵於天下?韓莫只不過資質稍微出衆,遇見嶽師兄,那就如同冰見暖陽了。”
“贏得起輸不起,輝月山怎麼從上到下都是這種做派?”
“鐵燕。”駝叔晃着肩膀走了過來,神色悠然:“幾百雙眼睛都在看着,韓莫被我師侄打的親口求饒認輸,怎麼,想耍賴?”
鐵燕道人怒目而視,本來,以他的身份,絕對不該在這個時候冒然質疑,但蘇寒論道奪魁,意味着朱雀老道又要入主炎陽山一百年,掌管星神古鐘一百年!
即便對修士來說,一生又有幾個一百年可以苦苦等待?
“鐵燕,老子跟你說,這次論道,所有弟子事前都經過嚴格的檢查,無人攜帶法器,我師侄打敗韓莫,憑的是真本事,你不要沒事找事,老子不是好欺負的人。”
其實,會場中也有人納悶,蘇寒原本已經到了命懸一線的時刻,卻突然間有如神助,戰力暴漲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過此時除了鐵燕道人,沒有誰會當面站出來質疑蘇寒,因爲奇怪歸奇怪,但蘇寒確實是一拳一拳打的韓莫認輸,並未投機取巧。
“師父!”韓鵬等人都聚集到鐵燕道人身邊,七嘴八舌道:“這炎陽山的小狗,十分奸詐,在論道中作弊也說不一定,此次對決,不能算數。”
“媽的!死胖子,老子剛纔下手輕了,還沒把你抽改!”
“不算!不算!炎陽山肯定作弊!我們不服!”
“這小狗怎麼可能是韓師兄的對手,一定有詐!”
輝月山幾個弟子仗着鐵燕道人維護,再次叫嚷起來,想要把水攪渾。
朱雀老道也緩緩起身,看看衆人,平靜說道:“既然對我徒兒有疑,鐵燕師弟可派人再次查驗,看他是否私自隱藏了法器。”
“這……”鐵燕道人純屬沒事找事,心裡沒底,因爲參加論道的弟子,在上臺前都經過三次嚴格的檢查,爲的就是確保會武時的公平公正,蘇寒不可能私藏法器到臺上作弊。
“師父……”韓莫被衆人擡來,鼻青臉腫,牙齒脫落了十幾顆,骨頭也碎了無數處,狼狽不堪:“這小狗猛然間戰力暴漲,很不正常。”
“小壞。”駝叔轉身拍拍蘇寒,道:“你下手還是輕了,看見沒?這種人,下次遇見,就朝死裡打。”
“鐵燕師弟。”朱雀老道漫聲說道:“請派人再次查驗,若寒兒真的作弊,老道以門規重重懲處。”
“去!”鐵燕道人一咬牙,事已至此,騎虎難下。
幾個輝月山弟子戰戰兢兢來到蘇寒身邊,因爲這是朱雀老道的提議,蘇寒並不反抗,任由他們查驗。
幾個人無比細緻的上上下下搜索了一遍,但蘇寒戰力暴漲的原因,只是神池中的紫色小人,根本不可能被人查出任何蛛絲馬跡。
“師父。”一個輝月山弟子來到鐵燕道人身邊,小聲道:“什麼都沒有查到。”
“鐵燕,還有什麼話說?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胡攪蠻纏的,有意思嗎?”駝叔說道。
鐵燕道人牙齒咬的格格作響,查不出蘇寒作弊,這次對決,就是有效的,按照規矩,朱雀老道一脈,將會再次入主炎陽峰百年。輝月山想要取而代之,至少也要等到百年之後。
“不行!”鐵燕道人手臂一揮:“星神道的規矩,已經不合時宜了,炎陽山乃七脈之首,星神古鐘乃鎮教之寶,幾個年輕弟子在一起比劃比劃,就決定主峰和鎮教之寶的歸屬?太過兒戲!我不同意!”
“鐵燕!你腦子也鏽了是不是!這規矩,是祖宗定下來的!你不服,到墳裡去找幾位老祖說去!媽的!什麼人性,論道之前,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什麼都不提,論道輸了,就要篡改祖規!”
“既然如此,我輝月山,永遠脫離星神道!”鐵燕道人大聲叫道,他很清楚,朱雀老道這一輩子,最怕的就是七脈完全分裂。
果然,鐵燕道人話音未落,朱雀老道就微微皺起眉頭:“鐵燕師弟,何出此言?”
“墨守陳規,止步不前,先前的規矩都過時了,有失公正。”
“那依你說,該當如何?難不成,師弟要和老道對決一場?判定主峰和星神古鐘的歸屬?”
朱雀老道語氣很平和,但鐵燕道人根本不敢應聲,一百年前,朱雀老道就是七脈中的翹楚,百年清修,而今深不可測,無人敢攖其鋒芒。
“三個月後,韓莫與蘇寒再公平對決一場!”鐵燕道人躊躇片刻,終於吐出一句。
這也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今日這場對決很蹊蹺,讓鐵燕道人心中疑雲密佈,他對韓莫的實力,一向很有信心,三個月時間,足夠讓韓莫完全恢復到先前的巔峰狀態,可放手與蘇寒一戰。
“說的很輕鬆啊。”駝叔摳摳鼻孔道:“等三個月之後再被打的屁滾尿流,你不定又要生出什麼新花樣。”
鐵燕道人不理會駝叔,只是把目光投向朱雀老道:“朱雀師兄,我輝月山的去留,全憑你一句話了。”
“鐵燕師弟,還有其餘幾脈的諸位師弟,我們星神道,分裂已有幾百年之久,七脈同心,還有整合的機會,若人心散了,星神道也就不復存在。”朱雀老道又轉頭看向蘇寒:“徒兒,你可願再與韓莫一戰?”
“敢!”蘇寒上前一步,自從剛纔紫色小人的一條右臂完全通明之後,他體內戰力洶涌,信心滿滿。
“好孩子。”朱雀老道吸了口氣,一甩衣袖:“三月後,還在此地,我徒蘇寒,與輝月山韓莫一戰!”
“朱雀師兄,那就一言爲定!”
鐵燕道人率輝月山衆人離去,其餘幾脈的弟子,都紛紛圍了上來,一邊恭維蘇寒,一邊大罵韓莫。
朱雀老道默然不語,獨自漫步到頂峰一棵老松下,蘇寒畢竟少年心性,和其餘幾脈弟子鬧了一個多時辰,天色漸漸暗了,明月當空,繁星點點。
人羣逐漸散去,偌大的炎陽峰頂,頓時寂靜無聲,蘇寒擡頭遠望,朱雀老道依然凝立在老鬆之下,紋絲不動,彷彿已與一片夜色融爲一體。
蘇寒恭敬走上前去,朱雀老道轉身凝視他片刻,問道:“徒兒,今日,你爲何能打敗韓莫?”
蘇寒心中微微有些緊張,他受紫色小人影響,絕地反擊,大敗韓莫,雖然沒有明顯的痕跡流露出來,但也瞞不過朱雀老道,這種逆轉太扎眼了,無法以常理判斷。
但蘇寒到了此時,不敢也不能將山谷空間內的詳情講述出來,他違心道:“師父,上次您老人家帶回的魔晶寶玉,駝叔的那一份也讓給了我,煉化之後晉級到了神池境第三重,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戰力澎湃,體內就像蟄伏了一條天龍,今日本不想當衆招搖,但輝月山韓莫太過分了,弟子忍耐不住,釋放了所有戰力。”
說完這些之後,蘇寒很是忐忑,唯恐師父聽出什麼破綻,但朱雀老道並未有質疑的意思,獨自沉思了片刻,緩緩道:“這並非是壞事,不過與同門之間交流,不可濫下殺手,今日,你出手太重,以後且要牢記,念及一脈相承的香火之情,對其餘幾脈弟子,能容讓則容讓。”
一聽朱雀老道沒有繼續追問,蘇寒暗自鬆了口氣:“師父說的是,弟子謹記在心。”
“好了,你去吧,三月之後,還要與韓莫一戰。”
直到蘇寒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朱雀老道才遙望高空皓月,喃喃自語道:“難道這種體質,真的如此逆天?這究竟是我星神道的福,亦或是禍……”
……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駝叔和方紫瑤已經預備好了酒菜,三人團坐,心情都很舒暢,推杯換盞。席間,駝叔也問了和朱雀老道一樣的問題,蘇寒照舊胡說一通,推脫的一乾二淨。
駝叔搖頭晃腦想了半天,咂咂嘴巴,道:“反正不是壞事,能把輝月山踩到腳下,老子心裡非常痛快。”
一直喝到深夜,三人才散去,蘇寒微微有了醉意,回房躺下不久,就沉沉進入夢鄉。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寒的夢境中,又出現了那道不知道顯現了多少次的模糊人影。
人影在浮動,似乎想要召喚蘇寒,對他說些什麼,但它的面容,始終包裹在一團煙霧中,令人無法看清。
“啊……”
蘇寒被驚醒,猛然翻身坐起,後背又有大片汗水。
“人影又出現了,它究竟是誰?爲什麼一直出現在我的記憶中,夢境中?”
如此一來,蘇寒睡意全無,他習慣性的看看神池中的紫色小人。小人通明的右臂,此時已經暗淡下來,只有微微一層紫光。
“這小人很不凡。”蘇寒回味着白天在會武臺上命懸一線時的感受:“它是從黑色石臺上那滴鮮血中所來,那滴鮮血,又是何人所留?”
想了半天,蘇寒拍拍腦袋,暗道:“算了吧,這樣的事情,就算把腦袋想破,也絕對想不出個所以然,三個月之後,又要和韓莫大戰,盡力提升實力,才更有把握擊敗他。”
蘇寒能夠在短短一年內實力大幅提升,可以說完全是山谷空間內那滴來歷不明的鮮血所賜,雖然還不知道這滴鮮血的來歷,但蘇寒很清楚,這是至寶,一旦傳揚出去,無數修士會打破頭來搶奪。
甚至,他還生出了要將整滴鮮血煉化的念頭,不過這念頭只是一瞬即逝,這種東西,不是現在的他所能容納下的。
“若以後有了合適的機會,將這件事如數稟明師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