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報仇不隔夜。”翟志明情緒複雜,語氣難明。
從他與眼前這少年的短暫接觸來說,感覺其是個心思機敏之輩,那劉家招惹了他,必然不會好過,只是不曾想,人家上午來找茬,下午就死於非命。
“此話怎講?”魏風放下手中的泥團,饒有興趣的看着他,也不否認。
與人說話要看着對方,這是禮貌。
翟志明:“村南起火了,燒燬了兩座房屋,死了四個人,劉老四、劉老五以及他們兩個的兒子。”
魏風平靜道:“那這是老天開眼,幫我報仇了?”
翟志明:“這裡的村民有個習慣,喜歡把竈房裡放不下的多餘柴火堆在院門口,根據現場痕跡判斷,應該劉老四家院門前的柴堆起火,今天吹得又是東南風,火勢蔓延到了劉老五家。”
魏風眨眨眼:“說明消防意識還是要有的,對吧?”
翟志明不接他的茬:“可是我問了村民,這裡已經連下三天雨了,雖然劉老四做了防水處理,但是柴堆溼潤一些也是難免的,怎會起火?柴堆想要起火,起碼需要現有的火源烘烤一陣纔可。”
魏風摸了摸下巴,絲毫不在意把泥巴也蹭上去了:“有道理,你的意思是,有人放火?哦,怪不得你這麼看着我,你懷疑是我放的火。”
他攤攤手作無辜狀:“可是根據時間反推,村南起火的時候我應該在煎藥吧。”
翟志明繼續道:“想到這點,我又仔細檢查一番,發現劉老四院門口囤積的柴火大部分都是木柴,但是邊緣也有其他乾柴燃燒過的痕跡,想來便是那裡起火了。”
不等魏風開口,他繼續道:“如果只是這些的話,我也無法確定是你做的,畢竟起火時間你我皆在此屋,伱確無作案時間,但其實我最早發現的是這個。”
說着,他將剛剛放下的鍋狀物品拎到魏風面前。
那物品看上去像是金屬質地,只是凹陷的那一面打磨的十分光滑,放在太陽下面會反光,顯得格外刺眼。
翟志明面露回憶之色,緩緩道:“我還在學宮時,我的導師給我講過他年輕那會雲遊四方時的所見所聞,其中一則是在某個高原地區,那裡陽光格外充足。
當地居民發現,磨得特別光滑的金鐵之物會反射陽光,照在人的身上也十分暖和。
後有當地的智者靈光一現,將這些金鐵之物圍成一圈,再對準太陽調整角度,讓所有面反射的陽光都聚在一點上,產生出的高溫便可以給食物加熱,讓他們免於吃生食。”
他又指了指拎回來的鍋狀物:“導師回到學宮後按照原理將其仿製出來,便與此物類似,所以看到它的瞬間,便想起了那則趣聞。”
魏風輕笑着將這鍋狀物收起,其就是利用旋轉拋物面的聚光原理,將金屬打磨的足夠光滑,再調整弧度製作成聚光鏡,把太陽光聚攏起來產生高溫。
在另一個世界,它還有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喚作太陽竈。
“只是我有兩事不明。”翟志明又開口道,不知何時,兩人的話題已經從是否殺人變成了學術探討,似乎他們都不是很在意那四條人命。
魏風重新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翟志明:“其一,你製作的這個物品產生的溫度還不足以將乾柴點燃,這是我用乾柴試驗過後得出的結論,你無需爭辯。那你又是怎麼利用它放的火呢,我很確定它是有用的,不然它不會出現在那裡。
”
魏風想了想,正色道:“任何事物被點燃,都需要達到一定的溫度,這個溫度稱之爲燃點,乾柴火的燃點較高,由於材料限制,我這粗製濫造的太陽竈確實達不到那麼高的溫度。”
他沒有說謊,確實是材料限制,如果能買到正常的鍍鋁玻璃鏡製造的太陽竈,別說燃點三四百的乾柴,就是更高的溼木頭也分分鐘點給你看看。
“但是。”他話鋒一轉道:“紙的燃點很低,我只需將紙點燃即可。”
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再否認這事是他所爲了。
“燃點……太陽竈……”翟志明呢喃着剛聽到的兩個詞語,覺得頗爲恰當,好奇問道:“這是你發明出來的詞語嗎?”
魏風默然不語,這個問題他沒法回答,該怎麼說?難不成說是九年義務教育教的,他敢說翟志明敢信嗎?所以他只能保持緘默。
但這在翟志明看來,也就像是默認了。
“其二,我是通過導師的介紹才知道此物,導師也是在高原所見,高原居民也是受困於缺少柴火,不得不另闢蹊徑,但那高原距此地極遠,你從未長時間離開過村子,那你又是如何知曉此物原理的?”
翟志明的神情莫名興奮,似乎在等待驗證什麼。
魏風只感覺牙疼,九年義務教育都不能說,我難道要給你講講拿破崙三世與穆肖嗎?
不得已,他真能從牙縫裡哼哼出來一句:“我說我自己研究出來的,你信嗎?”
同時暗歎,自己的臉皮子還是不夠厚,還需加強鍛鍊。
卻不曾想,翟志明忽然激動起來:“信!我當然信!沒想到偶然路過一個小山村,竟然遇到你這等研究型人才。”聽到魏風親口承認,他心中隱隱做出某個決定。
щшш⊙ Tтka n⊙ ¢ ○ 魏風面色古怪, 一方面是因爲對方真是高看他,這你都敢信,另一方面他對於最後的“研究型人才”這個詞語頗感意外,這說法怎麼跟地球上的那麼類似呢?包括“導師”這個詞也是,真就這麼巧?
翟志明跟村民們打聽了許多關於魏風的事,也算是把他的生平了解清楚了。
其自幼就跟着父母來到了墨石村,這麼多年也沒離開過村子,那就說明沒有去外界學習的機會。
從小聰明過人,平日裡不愛說話與玩鬧,每有異於常人之舉,或他人不明之語,村民們只當是小孩子的怪話,但翟志明卻聯想到了學宮裡某些天賦異稟的博士,自小就發現了一些世間真理,卻不被大人所理解。
後又打聽出當時欺壓魏風,搶佔他家財物、房屋、以及土地的,現在除了張老三基本都死的差不多了。
張家只有老三性子懦弱中帶着一些敦厚,其他三個十分陰狠。
聽說最開始前搶佔房魏家屋的是張家老大、老二和老四,當時他還勸說幾位兄弟不能落井下石,欺負魏風一個小孩子,那兄弟三人不聽勸,反而將他孤立。
翟志明聽到這些的時候,就推斷那三人恐怕不是死於意外,而是某些精心設計,就像今天殺掉劉老四、劉老五一樣。
能有這樣的想法,主要就是因爲他恰巧破解了魏風今天殺人的手法,以此爲基礎在腦海中,給魏風構建出一個精於謀劃的人物形象。
還會腦補魏風製造出各種巧合用以謀殺其他仇人的畫面,進而再將自己心中魏風的形象離譜化,這就叫做先入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