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一默的身子猛地一震!
只覺得在這一刻,自己耳邊都是迴盪着那一句話,“...這《鍛魂造神術》...這《鍛魂造神術》......”
他的臉色,在蒼老聲音傳來的一刻,也忽然有了深深的痛苦之色。
只因,一直以來,在他心中隱藏得最深的一個秘密,一個除了他母親再也不會有人知道的秘密,如今,卻被那道蒼老的聲音給徹底掀起,然後袒露於世。
這般情況,就似把他過去所遭受的傷疤,統統無情揭起。繼而痛苦、茫然、無助等感覺鋪天蓋地從他心中涌起。
那樣的痛苦、茫然、無助,究竟有多深、有多苦、有多累,除了他,便再也無一人可知!
也只有他一人,在默默承受。
似乎,他今生所遇之事,都已註定如他人名一般。
一默,一人承受寂寞,一生都在沉默!
“...從何學來...?”
蕭一默的雙眸此刻有些黯淡,一種說不出的苦澀感,突然便掠上了他的心間,令得他一陣喃語。腦海裡,那一道無情的背影,也再一次浮現而出,卻是眨眼消散。緊接着,一幕幕極爲血腥的畫面浮現而出,讓他不由自嘲一笑,繼而輕聲說道,“...何需去學?殺的人多了,自然,便也會了。”
此時,窗外的天空,已有了一抹金光。射進二層,帶給人種極爲溫暖的感覺。
此刻,也無風。
可在蕭一默自嘲聲音傳出的一瞬,不知爲何,二層中的其餘人士,甚至連黃鑫、夢語心及付川源三人都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種透徹到骨子裡的寒意,也忽然從他們的腳底升起,接着瞬間蔓延遍了全身。
誰也無法抵擋住那股寒冷!
更不可能去抵擋!
只因,他的話,比風,還冷!
只要聽到了他說的話的人,就抵擋不了那股寒冷,就忍不住打顫!
“...何需去學...殺的人多了,自然,便也會了......”
怕這世間再也無任何的話語,能及得上這話的萬分之一寒冷!
可是,又有誰知道,在這寒冷之下,卻是一顆經歷多少年血汗洗禮的心,又是一個經歷多少風雨滄桑的人。
若不然,怎麼連說的話,都是如此寒冷,都會讓人情不自禁地打顫?
“殺的人多了,自然,便也會了......”老道士仍安靜地站在蕭一默的身後,待他聽到後者的回答時,臉色忽然變得莊重起來,嘴裡不由在反覆喃語着,咀嚼着其中的蘊意。
半晌後,方見老道士灰袍舞動,縱聲一笑道,“哈哈!好,好一句殺的人多了,自然便也會了。小哥年紀輕輕,想不到已有如此體悟,倒是有老道我當年的風範。嘿嘿,如此看來,想必在小哥手下,亡魂定然不少!”
“我所殺之人,皆爲辱我尊嚴、踐我命格、踏我恩義之人。在我手下,亡魂數百,我蕭某自可問心無愧,不曾錯殺一人!”蕭一默眼前似飄過一道道透明虛影,那些虛影都在爲自己死得不甘憋屈而嘶吼吶喊着。又似浮現出在一片茫茫沙漠中,一片血腥中,只剩下一道孤獨身影在兀然站立着的畫面。
“嘿嘿,不曾錯殺一人,那只是於你而言。若在老道看來,凡不順眼的,統統殺了乾淨,哈哈!”老道士大笑一聲,聲音化作滾滾雷聲,響徹在二層之上,竟是震得其餘人士的耳膜嗡嗡作響。
緊接着,只見老道士的身影突然一閃。
下一刻,便已是來至付川源的身邊。
徒然。
“啊!!”
一道悽慘絕倫的尖叫聲,猛然從付川源口中發出。
尖叫落下,一條血柱,自他右臂處沖天而起!
妖豔地讓人心驚的鮮血一陣飄舞在空中,就如沒了歸宿的落葉,四處紛灑。
瞬間,地板上,便已沾滿付川源的鮮血。
更是有一條仍在流淌着鮮血的右手臂,靜靜躺在地板上。那斷臂的截面,光滑異常,如被鋒利的大刀齊齊割下。
再看付川源,其左手正死死地捂住已被止住血的斷臂處。臉上豆粒般大小的汗珠滾滾滑下,臉色一片蒼白。蒼白中,有着無比痛苦之色,眉頭也已皺成一線,隱隱有些猙獰之感!
一種萬蟻噬身的疼痛感,此刻也不斷從他的斷臂處襲來,繼而傳遍全身,讓他的身子更是忍不住一陣抽搐!
比痛徹心扉,還要痛上百倍的痛!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斷臂處噴灑而出的鮮血,與先前三道黑衣人的鮮血混合在一起,顯得無比的0妖異!
眼前的一幕,看上去,便有如血泊中伸出一隻手!
那血,那手,妖異地讓人怵目驚心!
而且,付川源突然斷臂的這一變故,也是讓蕭一默三人有些始料不及。想來也是未曾猜到,老道士竟然一聲不吭便出手,然後要了付川源的一隻手臂。
“哈哈!縱然給這天地個膽,也不敢派遣雷劫追殺道爺我。你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孩,竟然便敢派遣三個小毛頭追了道爺我三天三夜?看在那瓶子的份上,給道爺我留下一隻手臂,滾吧!”老道士這時長笑一聲,聲音中透着一絲冷意。待聲音落下,便見他身形再次一閃,已是退居到原地。
從閃身,到出手留下付川源的一條手臂,再退回到原地,這一過程,不過在三個呼吸之間。
可付川源卻感覺,如過了數萬年般漫長。那斷臂的痛苦,依舊存留在他身體。竟令得此刻的他,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那一對看向老道士的雙目中,更是有了怒意、恨意及殺意重合交錯,恨不得便要把那老道士撕裂爲兩半才解恨。
但,就算他如何怒恨,此刻已不容他反抗,更沒有力氣去反抗。
弱者,註定了就是強者的食物!
“哼!此仇,我記下!”
付川源那狠毒的目光從老道士身上收回,繼而看着蕭一默許久,臉龐上浮現出一抹陰森的笑意時,方纔深吸口氣,悶哼一聲。接着緩緩轉過身子,一步一步走下二層,離開客棧,孤身遠去。
來時四人,到此刻,已然只剩他一人,且付出了一條手臂的代價!
世間之事,也確實多變且無常。
但,付川源身上所發出的殺意,卻是依然留在了客棧中。且比他來此客棧之前,更要濃郁上幾倍!
人已去,殺意不滅!
又或者,人不死,殺意永遠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