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雄鹿至今還沉浸在喜悅與祝福之中,爲了勝利和凱旋而興高采烈,也爲了那些在戰鬥中逝世的戰士們的英靈而沉痛悼念。
在舉過歡騰之後,就是一件所有人都關心的事情了。
這次叛國行動而導致的戰爭中的罪魁禍首,邪火?佛理休斯,究竟會被如何處理呢?
處死。
這一點,是許許多多的民衆心中所想的東西。很多人都在這場戰爭中失去了親人,對於這個罪魁禍首,沒有人不憤怒,沒有人不對其報以憎惡。
於是,他們在狂歡之中等待……等待最後,判決的來臨。
這些討論和猜測在風吹沙的每個角落蔓延,在公佈判決之前,相信其永遠不會停止。
理所當然的,當星璃回到闊別已久的家,查看自己那已經被姐姐奎琳差不多完全敗光,早已經關門大吉的店鋪之時,也是聽到了這些數不勝數的評論。
不過,這和她並沒有實質上的關係。雖然她也對這件事表達了自己心中的遺憾,但罪就是罪,不會因爲你有任何的理由而消除這份罪孽。
但……
“星璃?魯尼答。”
當星璃拿下店鋪前的木板,對着裡面那污濁的空氣皺眉之時,有人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平心靜氣的叫了她一聲。
一聽到這個聲音,星璃渾身一震。她轉過身,望着身後那個在這個雨天披着斗篷,看不清臉的男人。在思索了片刻之後,星璃放下木板,向這名來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伸手,指向自己那不見天日的店鋪小屋。
“地方簡陋,希望……您不要介意。”
“我有事……想問你。”
星璃再次低頭,說道:“您言重了。請進來吧,有任何事,我們可以慢慢的談。”
……
…………
………………
當天下午,雄鹿國王木瀆,就做出了處決邪火的決定。但在處決之前,一場公正而盛大的審判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又過了一天,正午,白癡在小麪包的要求下,不得不帶着她前往風吹沙內最大的露天競技場。在這裡,對於邪火?佛理休斯的叛國罪將會進行宣判。
邪火被戴着手銬腳鐐推上了審判臺,她的妻子蒂娜抱着害怕的瑟瑟發抖的小雷雅,也帶着手銬和腳鐐站了上去。
在周圍看臺上的數千名旁觀者地圍觀和鄙視之下,這場似乎早已經確定結果的審判就此展開。
木瀆坐在法庭邊上,目光冷靜的望着被告席上的那名叛國者。大法官有條不紊的宣讀着起訴書,並且就其中的各項罪名一一向邪火發問。
對於這些起訴,邪火沒有表示出任何的狡辯。他始終是面帶那彷彿已經看透一切的微笑,全部認下那些罪名。
審判進行的異常順利,沒有絲毫的曲折。對於那些想要看到一個戰爭犯在法庭上爲自己的行爲大肆辯駁的人恐怕要深深的失望了,但那些想看到這個戰爭犯最後被定刑的人,則是翹首以盼,最後的結局。
審理很快就處理完,整場審理中就只有法官在宣讀起訴書,所以僅僅花了不到半個小時,一切就都結束了。在休息半個小時之後,立刻開始進行宣判。
“現在,宣佈對邪火?佛理休斯,以及蒂娜?佛理休斯,雷雅?佛理休斯的判決全體起立”
爲了表達對判決的莊重,大法官舉起判決書,包括木瀆在內,整個審判會所內的所有人,全部起立。包括白癡和麪包。
“在宣判之前,邪火?佛理休斯。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沒有,尊敬的法官先生。”
“那麼,對於你自己的罪狀,你還有什麼需要辯解的嗎?”
“也沒有,上面的所有記載都是正確的,我無從辯解。”
法官轉過頭,瞄了一眼旁邊的木瀆。在得到木瀆的點頭示意之後,拿起判決書,大聲朗讀——
“現在宣判原雄鹿帝國二王子,邪火?佛理休斯,因叛國罪,戰爭罪,間諜罪,以及反人類罪而站在這裡,所有指控全部有效,證據確鑿,沒有任何的疑問。根據雄鹿帝國《刑事大法》第七十三章二十一條,以及第一百八十一章三條,宣判被告人有罪。被處以火刑。因叛國罪而一併被逮捕的蒂娜?佛理休斯,雷雅?佛理休斯,也被處以火刑。立即執行”
判決一出,全場歡騰
整個競技場內到處都是激動與讚頌的詞彙。人們讚賞着國王的剛正不阿,讚賞這個世界上依然有公理和道義的存在。所有人都離開座位,爭先恐後的涌向處刑場,希望能夠預先得到一個好座位,好讓他們能夠親眼目睹這個國家的叛國者被處死。
宣判完畢之後,邪火的臉上依舊掛着笑容。可是蒂娜卻是緊緊摟着女兒,泣不成聲。
士兵們走了上來,押着這三名死刑犯上了一旁的囚車,緩緩駛出審判所,前往火刑場。當囚車經過木瀆身旁之時,裡面的邪火衝着木瀆伸出大拇指,笑了一下。而木瀆,卻是眼神冰冷,沒有給予這個弟弟最後的祝福以迴應。
白癡帶着小麪包跟隨人羣走動,不消一會兒,就到達了火刑場。這座處決地早就已經準備完畢。但諷刺的是,一座如此肅殺的刑場,卻是建設在如此優美動人的林園地之內。
天空中,雨水,慢慢的落下。火刑場的上方是一座大理石裝飾拱橋,消除了雨水的侵蝕。
旁邊的全遮蔽式的迴廊就是那囚犯所呆的地方。不讓他們在最後關頭還淋雨,應該就是木瀆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吧。
三名囚犯被帶下馬車,在最後的擁抱之後,這一家三口就在木瀆的注視和所有人的旁觀之下,戴上面罩,按在一張椅子之上。
“雖然是火刑,雖然,你罪大惡極。但在臨死之前,陛下要求給予你們最後的仁慈。讓你們在睡夢中,走向死亡。”
一名神父走了過來,他的手中抱着《聖約典章》,伸手,按在邪火的頭上。
臉上蒙着面的邪火哈哈笑了一聲,說道:“那還真是要多謝了,老哥如果有來生的話……希望,我們還能成爲兄弟”
雨,嘩嘩的下。
一名女醫師邁着步子,從護士的手中接過一隻針筒,注入藥劑。她扶了扶眼鏡,用酒精棉花擦拭了一下邪火的胳膊。邪火感受到涼意,突然轉過頭,衝着旁邊蒂娜所在的方向。
“對不起,老婆。是我……害了你。”
蒂娜搖着頭,卻說不出話。麻布面罩之下,唯一可以聽到的就只有輕輕的抽泣。
“雷雅,爸爸沒有好好的照顧你……這輩子欠你的,恐怕只有下輩子還了。”
“爸爸?好黑黑,爸爸?媽媽?嗚嗚…………”
面罩之下的雷雅因爲看不見父母,害怕的哭了起來。但她的雙手雙腳都被束縛,動彈不得。即使掙扎,也沒法從這絕望的束縛中離開。
邪火看不見,但卻聽得見。他聽見了女兒的害怕哭聲,也聽見了妻子的抽泣。伴隨着那冰冷的針尖扎入臂彎的那一刻,他似乎有些後悔了,更似乎有些絕望他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偉大,那麼無私他還是想……最後,還是想要……
“慢着放了我的妻女她們和我……”
藥劑,被推入邪火的臂彎。
迅速發作的藥效讓這位後悔的囚犯,終於還是沒能夠將最後的話,說出來。
“無………………關…………………………”
針筒拔出,這位死刑犯,如今,已經沉沉的閉上了雙眼。在其餘衆人的歡呼聲中,蒂娜和雷雅也被那位女醫師分別注入藥劑,沉沉的睡去了……
“上刑”
秋雨,綿綿。
三名護士走上前來,推着這三輛車,和車上的三個人,緩緩的,朝那已經駕好的火刑場走去。
邪火已經沒有了痛苦,他現在只是昏昏沉沉的睡着,在寂靜中迎向死亡。
四周的人羣歡呼起來,開始高聲歌頌着自己的國王,爲這場正確無比的審判搖旗吶喊。
而那位國王,此刻則是坐在火刑場正面的主席臺上,面色冰冷,不帶絲毫的感情。是不是因爲他知道自己必須接受這樣的命運呢?必須……親手處死自己的弟弟,來確保帝國的穩固。
護士推着車,進入那座全封閉的走廊,從人們眼前消失三秒。之後,推着車子走了出來。
她們將這三名“病人”推倒火刑場邊,交給那些已經全副武裝的士兵。士兵們解開輪椅上的束縛,將這三人扛起,擡到那十字架上,綁好。
潮溼的空氣並不能阻止潑了油的木材堆的燃燒。等到所有的士兵都綁完之後,身爲國王的木瀆親自接過行刑官手裡的火把,點上火,來到那三堆柴火之旁。
“最後,就由我親自送你上路吧。算是……我這個哥哥,這輩子能夠爲你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空氣中,迴響着風聲,和雨聲……
夾雜着人羣的歡呼聲。
木瀆放下火把,着了油的木材堆頃刻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邪火,蒂娜,以及他們的女兒雷雅,如今就在這木材堆上,被捆綁在罪惡的十字架上,低着頭,在睡夢中……
迎接那火焰的吞噬。
“走吧。”
看到這裡,白癡輕輕拉了拉小麪包的手,帶着她轉身。
小麪包雖然不怎麼認識邪火,但看到那一家三口被綁上火刑柱之後,不由得撲到白癡的懷裡,低聲的抽泣起來。
白癡捂着這個小丫頭,帶着她離開了。那些火苗在人羣的歡呼聲中沸騰,吞噬着那三人的衣服,灼燒着他們的肌膚,發出黑色的煙霧。而被注射了藥物的三人,則是靜靜的,靜靜的……
在火焰之中,沉默着……
……
…………
………………
這是一場公正無比的審判。附和所有人的心願。
至此,史學家將這一天記錄在案,雄鹿帝國的二王子邪火?佛理休斯,在這一天,在這個秋雨蕭瑟的日子裡,被仁慈的處刑,也爲他的罪惡付出了所應該付出的代價,爲後人,做出了一個背叛者,應該做出的榜樣。
火苗,升上天空……
一張殘破的布片趁着火焰,在這細雨紛飛的空氣中飛揚。
它帶着火星,慢慢悠悠的飄蕩着。邊緣那灼燒的紅色被空氣中的水汽慢慢的冷卻,澆溼……
“咦?星璃?你回來了?”
“魯尼答?好久不見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嘛,前兩天剛剛回來。我這家店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重開。希望到時候大家能夠來多多捧場啊~~~”
“呵呵,不愧是文藝系的,一回來還沒兩句話就開始推銷生意了?好我一定來光顧”
“你個死色鬼,那麼高興幹嘛?”
“呵呵,達布林夫人,您最近好像消瘦了嘛?這套衣服變得更合身了。”
“真的?嘛,我就是說,只要我肯努力,減肥什麼的壓根就不在話下啦~~~”
“這倒是。啊,我這次外出旅行時見識了一套衣服款式,它和您的現在的身材真的很配合。挑個日子,您來,我替您做一做看看?”
“真的?這個……的確,星璃的眼光我一向信得過。你說很適合我……嘿嘿,我明天來,可以嗎?”
“歡迎歡迎,絕對歡迎”
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星璃和街坊鄰居不斷地打着招呼。她撐起那已經被拉下的店門,拍拍手,望着這間荒廢許久的店鋪,臉上露出一股從頭來過的幹勁。
那片布片,飄飄然的,落下。
正在忙着的星璃卻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擡起頭,伸出手。那布片不偏不倚,恰好,降落在她的掌心之中……
俏麗的面容上,此時,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擡起手,捋過自己的一頭金髮,將它們甩在腦後。此時,又有人過來向她打招呼,她連忙將這塊布片放在櫃檯上,一臉真誠的笑容,走進那雨水已經漸漸停息的天空之下……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