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3章 真實的梣
瑪修和埃克特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緩緩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了。
包括哈貝喵在內，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沒有人再多嘴。
只不過，衆人的神情都不太高興。
“我想靜一靜。”
梣站起身。
留下這番話之後，她便向着遠處走去。
走到一半，她又忽然轉過頭來。
“江離，你跟我來一下。”
緊接着，她才走入了黑暗之中。
“放心吧，我會幫她的。”
江離也站起了身，向埃克特幾人留下了這句話，跟着梣的步伐追了上去。
“唉。”
埃克特嘆了口氣，滿臉盡是頹色。
他們之中，除了深不見底的梣之外，沒人能夠和世界做對。
除了江離之外，更加一個人都幫不上梣的忙。
他這個和梣並肩作戰兩千年之久的老傢伙，卻還比不上一個從未來而來，剛剛和梣相處半年的毛頭小子。
他當然不是輕視江離。
只是他心中更加對自己的無能爲力感到不甘心！
黑夜之下。
梣和江離先後離開了營地，進入了無盡蒼茫的草原之中。
“祭神巫女所預言的春夏秋冬四場戰爭，現在已經發生了春夏秋三場，但冬之戰爭卻還沒有發生。”
梣在無星無月的黑暗之中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了江離。
“我想問下你，在你那個時間段的未來，冬之戰爭發生了嗎？”
她思前想後都不明白祭神巫女的預言到底指的是什麼。
想到自己身邊有從未來而來的人，她就想到借用未來的知識。
“冬之戰爭……那是公元元年，也就是400年後，名爲摩根的妖精從奧尼克歸來，征服了風土牙翅四大氏族，成爲支配不列顛2000年之久的女王的戰爭。”
江離神情複雜地看了梣一眼。
“女王摩根，也因爲不近人情的統治，而被稱作是‘冬之女王’。”
在這一刻。
江離從未如此清晰地感覺到，這一切就像是一場鬧劇。
來自無可阻擋的歷史洪流的嗤笑，無比清晰地迴盪在耳邊。
這島嶼的悲鳴。
這世界的吶喊。
這半年來，就像是刻意呼喚着他一樣，哀嚎聲在他耳邊不斷迴響。
“這樣啊……”
梣蠕動了下嘴脣。
想要說些什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她擡起頭，悠遠的目光落在了北方的無盡之海。
哪怕是在黑夜之中，那高不知幾何的銀白色巨樹，依舊千年如一日地聳立在地平線的盡頭。
那正是空想樹。
和2400年後已經枯萎、燒燬的狀態不同，這個時代的空想樹還在茁壯生長着。
這棵樹在這裡也被叫做世界樹，承受着許多的信仰和崇拜。
“其實，我已經不打算拯救所有妖精和人類了。”
梣十分突兀地開口。
那番話讓江離微微一頓。
“我之前有跟伱說過，在幫助妖精們解決紛爭之後，就會回到棺柩中沉睡吧？”
“那其實是說謊的，從2600年前開始解決妖精間的紛爭之後，我就再沒有回到棺柩中過，之所以時不時消失，是因爲被妖精們流放了。”
“他們本能地厭惡着樂園妖精，不管我做了什麼，解救他們多少次，也換不來他們哪怕一次的感謝，每次在解決紛爭和災厄之後，等待我的從來不是民衆們的歡呼，而是排斥和刺殺。”
“暗殺、人質威脅、欺騙……細細數來，除了毒殺沒有經歷之外，所有的殺人方法，我都在妖精們身上體會了個遍。”
江離沉默不語。
這種心情，恕他真的無法理解。
每次傾盡全力地去幫忙，解救所有妖精和人類於水火之間，結果每次得到的都是背叛！
明明施盡了最大程度的恩德，妖精們不感恩也就罷了，反而還刀劍相向！
換做是江離的話，在第一次被背叛的時候，他恐怕就忍不住把所有向他揮刀的爛人們全都殺乾淨了。
但梣卻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幫助他們解決爭端，解決危機全不列顛的大危機——災厄。
結果等一切都解決之後，還是陷入和上一次一樣的局面。
被排斥、被指責、被追殺。
下一次妖精們陷入危機時，卻還再一次出現。
無數次循環往復。
沒有一次得到過感謝，沒有一次擁有過信任。
所有的付出都化作了夢幻泡影，如霧亦如夢，消逝於時間的彼方。
“不過，你還是在保護不列顛吧？”
江離反問道。
這就是讓江離最欽佩，也讓他最爲她感到不值的地方。
明明每一次都在被傷害，但每一次還是會挺身而出。
換做他自己，捫心自問，是做不到梣這個地步的。
“我的確在保護不列顛，但也僅僅只是保護不列顛而已。”
梣搖了搖頭，苦笑了起來。
“對我而言，只要不列顛還在就好，上面的生物到底是人類還是妖精，亦或是什麼都不存在，都是不打緊的。”
“之所以保護妖精們，是因爲想要讓這個不列顛存續下去，就必須要讓妖精們儘可能活着，我只是明白了這個道理而已……所以我在獨自奮戰了一千年之後，才選擇結交同伴，介入妖精之間的紛爭。”
從一開始，梣就只想守護不列顛。
從妖精歷4000年到妖精歷3000年的一千年間，她一直在孤身奮戰，打敗過九次小災厄，解決過一次大災厄。
那個時候，她從來沒有想過去解決妖精間的紛爭。
那不僅僅是爲了不列顛島的擴張，更加是因爲梣本來就不在乎妖精們的死活！
直到妖精歷3000年，她終於認識到了一點。
想要守護不列顛，就必須要守護妖精們。
不然的話，這個不列顛遲早會完蛋。
理解這一點之後，梣纔開始插手妖精們之間的紛爭，找來了格里姆、埃克特和哈貝喵當同伴，一次又一次地出現、被迫害、再出現。
“對我來說，妖精們只是維繫不列顛的道具罷了，你們纔是我真正的同伴。”
“之所以保護不列顛，是因爲只有這裡是我的容身之所，所以我才賦予了人類建造王國的權利，那明明是泛人類史不允許的事情……本質上，就連尤瑟也被我利用了。”
“我根本不是什麼救世主，我是魔女，是連一個相信我、理解我、感激我、幫助我的妖精都沒有的，可悲的魔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