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酒吧裡的顧客都被吸引過去了。”蘭尼對對面的狀況很是擔憂,見莫雷過來,便看了一眼被人們圍起來唾沫橫飛奮力爭論的兩個人一眼,滿面憂慮地和莫雷說:“以前和赫洛德相跟的同伴也有好多聽了那個傢伙的說法,倒戈過去了。”
“……”莫雷沒有說話,只是皺起眉頭,回頭看向對面。
赫洛德突然嘆了口氣,說:“科博那傢伙的嘴巴十分厲害,無論講起什麼來都是一套一套的,現在支持我們的人怕都已經敗下陣來了,還能在奮力爭辯的就只有奇拉多一個。”
他稍微一頓,又說:“也是怪有些人太過迂腐,莫雷老師你的故事講述方法太過新奇,有好多人本來也是我花了好大力氣給他們解說這種方法的好,他們纔來幫忙學習的,現在科博那混蛋抓住違反傳統這一點不放,老是用這一點來說事,那些意志不堅定的,就倒到他那一方了。”
“這樣麼……”莫雷撇了撇嘴,說道:“我們先出去看一看吧。”他說時回過頭去,微微笑着安慰蘭尼:“放心啦姐姐,也不是多大的事,你先回去好好照看酒吧,我們會解決的。”
蘭尼稍微蹙眉,隨後放鬆開了,回以一笑,對莫雷道:“莫雷,我聽你的。”
莫雷怔了一下,忽然間覺得壓力有些大。他最終深吸口氣,迴應道:“信我就對了,雖然我不是春哥,但這件事肯定沒問題的。”轉身走了出去。
至於春哥是誰,就當是個留在這異世界裡的坑吧。
蘭尼並沒有依莫雷所言,回酒吧裡去,她只是將旁邊女僕們全都遣去工作了,而後繼續站在門口看莫雷等人朝對面走去。
我妻由乃、羽川翼,還有赫洛德都跟在他的身後,到了人羣的最外圍。我妻由乃自不必說,受記錄影響癡迷於莫雷的她絕對是會跟着莫雷的,而羽川翼跟着莫雷,則是出於好奇,她在跟來時在莫雷耳邊小聲說:“如果辯論是在你們剛纔說的那一方面的話,或許我可以幫到忙的,莫雷同學。”
對於班長大人的能力,莫雷似乎不做懷疑,他衝羽川翼點了點頭,回道:“那就多謝羽川同學了。”
“不客氣的。”羽川翼眯眼笑着擺了擺手,指了指自己鼻樑上架着的眼鏡,“莫雷同學也幫了我很大的忙,不是麼?”
我妻由乃對羽川翼跟莫雷這般說笑很是不滿,但卻因爲莫雷昨天早上對她的警告,沒有多做什麼動作,只是她黑化之勢稍顯,渾身殺意卻已瀰漫了出來,竟然將周圍的人都弄得一個激靈,往旁邊避閃,無意間給莫雷等人讓出一條路來。
……黑化妹紙還真是給力啊。
莫雷搖頭苦笑,卻正好藉此到那科博和奇拉多跟前,便沒有勸阻我妻由乃。
身爲我妻由乃那強烈殺意的重點照顧對象,羽川翼卻有些承受不住,她和我妻由乃雖然拉着手一起走了不少的路程,卻並沒有多少交流,因此並不知道這殺意來源,只是身體發冷,腿腳有些軟。
要知道在面對除莫雷之外的人,我妻由乃通常都是一臉冷漠的無視掉的,要不是莫雷要求,先前時候我妻由乃根本都懶得搭理羽川翼。
赫洛德同樣有些腿軟,雖然不是殺意的直接承受者,卻畢竟不像莫雷一樣,早就已經習慣了我妻由乃黑化的威力,腿腳打着顫跟着莫雷一道向前,走到了圍觀羣衆的包圍之中,一下子被我妻由乃的殺意駭得話頭卡在了喉嚨裡的科博和奇拉多身側。
莫雷見已到了這裡,就拉了拉我妻由乃的小手。我妻由乃立時回過神來,臉色頓時酡紅一片,殺意便在一瞬間散了個乾乾淨淨。
羽川翼和赫洛德這才恢復過來,被影響到的圍觀羣衆也都回神。赫洛德不知其中原理,只以爲是莫雷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對莫雷大感佩服。
“剛纔……這是怎麼回事?”
先前被我妻由乃嚇住的圍觀羣衆紛紛表示不解。
科博也從被嚇住的狀態裡脫離出來,卻沒有再這個意外上多做注意,繼續對着奇拉多唾沫飛濺:“總之,我還是那句話,那個所謂的新進吟遊詩人那種爛白簡單的講述方法,還有那種胡編亂造不加節制的故事編造,簡直毫無詩意可言,將吟遊詩人傳統裡的豔麗與美妙破壞了一個一乾二淨,如果任由他以這樣的方式發展下去,我可以斷言,吟遊詩人的末日就即將到來!”
“好像有點道理。”
“是啊,是啊,卡卡羅特那個故事雖然好聽,但確實和傳統不一樣呢。”
“而且……那種嚴重缺少修辭的方式,似乎真少了一種吟遊詩人講故事所獨有的語言美。”
圍觀羣衆裡有人附和。
奇拉多張嘴正要說話,羽川翼卻突然上前一步,搶先對科博說道:“抱歉,這位先生,我一直在聽莫雷先生的故事,你們所說的傳統方法講述的故事,並沒有聽過,您可以講述一段,給我品味一下麼?”
赫洛德對跟莫雷一起來的人大爲新人,便給奇拉多打了個手勢,示意奇拉多任由羽川翼說話,他們見羽川翼如此說話,卻是有些不明所以,卻不知道羽川翼是真的沒有聽過這個世界裡講故事的方法。
科博雖聽羽川翼說話,眼角卻瞟着突然闖進來的莫雷和赫洛德。赫洛德是他的死對頭,他的目光自然投注在赫洛德身上多了一些,看見了赫洛德向奇拉多的示意。他似乎是在來這裡以前已然有所準備,並不怕羽川翼提出這一招,便道:“沒問題。”
衆人見到這種狀況,都安靜下來,靜等科博講述故事。
科博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
“橫徵暴斂的魔法帝國再難得到人民的支持,集結了整個帝國財富的邪惡京都裡,已有變動的陰雲壓下,將依舊沉浸在驕奢統治的美夢中的魔法師大賢者們完全籠罩住了……”
……克麗絲大賢者和雙花騎士王反叛魔法帝國革命的傳奇故事,似乎比赫洛德那天講的那個簡潔好聽了一點。
莫雷忍不住撇了一眼赫洛德。
……這貨說什麼科博和他是實力相當的死對頭,不會是在借科博擡高自己吧……
“咳、咳,莫雷老師,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赫洛德看出了莫雷眼睛裡的想法,急忙小聲跟莫雷解釋。
他隨後瞧着激情洋溢地講述克麗絲大賢者和雙花騎士王的傳奇的科博,皺眉對莫雷說:“赫洛德現在所講的,並不是他自己編的故事,這是個家喻戶曉的故事,是被稱爲吟遊詩人鼻祖的南多根據歷史傳奇編出來的,素有最美妙的傳奇故事之譽。科博那傢伙是想借這個故事來和老師你一較高下。”
莫雷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科博只說了一段便結束講述,他很鎮定地看向了羽川翼,等待羽川翼的評價,看起來信心十足。
“怎麼不講啦?”
“繼續啊。”
“就是就是,快繼續吧,雖然已經聽過好多遍了,但是這一個故事,卻無論怎麼聽都聽不厭煩啊。”
“科博先生,請接着講下去吧。”
“是啊是啊。”
圍觀羣衆紛紛發表意見,對科博的留坑不填行爲大爲不滿,甚至已有言語語氣裡將怨念表達出來的,堪比前世裡廣大人民羣衆追殺糰子的熱情。
“大家靜一靜。”科博又開口說,待衆人都安靜下來,才道:“今天我們還另有事情,這個故事,等到適合的時候,我會從頭到尾的給大家講述一遍。現在,我先要問一問這位女士,這個傳統的故事,比之莫雷先生的卡卡羅特傳奇,是好是壞?”
“是好是壞,我不敢胡亂評說的。”羽川翼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道:“不過我覺得呢,其實莫雷先生的卡卡羅特傳奇,其實是和你講的這個故事一脈相承吧?”赫洛德的話,她在旁邊也聽到了,知道這個故事的由來,這時再聯繫圍觀羣衆的反應,臨時起了主意。
“哦?”科博軒了軒眉,饒有興致地看着羽川翼:“怎麼一脈相承?”只是看他神情,顯然是無論羽川翼說什麼,在他看來都是一派胡言。
羽川翼不以爲意,推了下眼鏡,說道:“科博先生,我用心聽了您的講述,您所講述的無疑是一個很吸引人很曲折的故事,和卡卡羅特傳奇一樣,都充滿了戲劇性與傳奇性。而在您的講述中,您所說的每一個詞,每一句話,都在爲故事服務,使故事表現得更爲生動有趣,也只有這樣的詞句,才能充滿詩意充滿美感。而卡卡羅特傳奇,和您的這個故事一樣,都是力求有這樣的詩意與美感的……”
這時候赫洛德突然上前一步,很興奮地接口道:“正是這樣,科博,我們吟遊詩人的發展,都是自這個故事的引導而來,但是我們卻都走進了誤區,追求不必要的華美,無意義的詞句,完全無視了雙花騎士王的故事裡那簡潔有力生動形象的美感。而老師的故事,卻很顯然將我們講故事的方向引向了正規,你說老師是違反傳統,而我卻覺得恰恰相反,違反傳統的,卻是我們。”他說時將手背在身後,悄悄衝羽川翼豎了個大拇指。
羽川翼眯眼微笑,沒有再繼續說話。
圍觀羣衆頓時譁然,有贊同的,有反對的,鬧哄哄一片。
“哼!歪理邪說,一派胡言!”科博一聲冷哼,黑着臉瞪了一眼羽川翼。
莫雷瞧了一眼羽川翼,見她毫不在意,卻衝着自己眯眼一下,點了點頭,卻上前道:“我說——這樣無意義的爭論,也該結束了吧。我們誰都說服不了誰,那還不如來比一場,將選擇權交給聽衆。對美醜的感覺,聽衆總有自己的想法吧。”
……趁着羽川翼將局勢扳平的時刻趕緊結束這種爭論,把聽衆的傾向性拉回來,然後用故事的有趣度來搶奪勝機,這樣子,比繼續爭論下去是個辦法。
他如是想着,笑說:“俗話說的好,大家好纔是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