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說這孩子留不留?”六煞從寒衣冷凌的劍鋒中暫時退了出來,問向一直處於觀戰狀態的天樞主煞。
眼前的這個青年並非他們此次的目標,他們秘藏於這魅嶺之中,是因爲魂殺令上的白候二字,他纔是他們此次的目的。
“殺,絕對不能留。”主煞緊皺的雙眉下浮出一絲寒氣,五指的關節被攥得緊緊地。他這一生殺伏無數,但從來沒有哪個獵物給過他這樣的感覺。
是忌憚,縱使他不願意去承認。
男子劍中所帶出的鋒芒,就算是神道級神虛境、一生以劍爲器的主煞也無法達到。現在不將他虐殺在搖籃裡,如若日後成長起來,必然是一患。
而七煞存在的目的,就是要將這種禍患滅殺於萌芽時期。
沒想到,神都雖然已經不復存在,失去了聖地的人族,卻依舊能有如此武修天才。
“那另外倆個呢?”
“先解決了這個,再收取那倆個的魂精,用來煉器。”主煞話音未落,身影卻是已經帶動夜幕,以摧枯拉朽之勢,朝着寒衣壓來。
五年了,自雪原山和洛痕動手後,他的真身已經五年沒出手了,也許他自己都沒想到,五年來的第一次出手,居然是爲了斬殺一個初入神道級的人族。
雖然同爲神道級,但對方可是高了寒衣五個神合境,所以在主煞衝出的瞬間,有那麼一刻,他的那股摧枯拉朽之力,直接壓得他連劍都提不起。
雪冥作勢就要衝出,卻被身旁的茗辰拉住了手。
“走,趁現在他們七個的注意力都不在我們的身上。”茗辰見他雪冥還不死心,又補了一句:“怎麼,忘了大哥剛纔說過什麼了嗎?”
雪冥橫下心,立刻蹲下將他背上,找準一個突破口,一步衝出。
虛空中,搖光站位的女煞將眼神投向他們的方向,嘴脣一裂,“想逃?”說完就追了上去。
作戰中寒衣反過頭來,剛想將其攔住。可突如其來的一股勁道朝着他天門光就是一劈,等他閃過這一勁道,茗辰他們和女煞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雪冥反臉看了一眼追來的女煞,將自己的雙腳的速度提升到了極限,“二哥,往哪跑?”
“往魅嶺的深處跑。”茗辰伏在雪冥的背上,腦海中想起了刀叔。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讓五年前那一場追殺的結果重演,就算是以犧牲他自己的生命爲代價,也絕對不可以。
神道級神闕境修者的速度自然不是雪冥可以比的,才瞬間喘氣的時間,女煞已經追上了他倆。
寒衣沒有放下茗辰,而是直接以精血催動鐵盾,朝着她打去。
黑空中,只聽見風嘯刺耳的聲音,並沒有看到女煞的身形,可雪冥的鐵盾就如同長了眼的夜鶯,每一次的輪轉都能朝着準確無誤的地方打去。
“沒想到,居然是個戰修。”
戰修的爆發力是武、戰、法三種修者中最強的,所以雪冥一出手,女煞就感受到了,再一撇眼,眼中閃過驚疑,“五萬戰紋,看來又是一個天才。”此刻 女煞對眼前這個少年的興趣,絲毫不弱於先前的男子。
戰修本來就很少見,更何況是戰修中的天才呢?
女煞身形從虛空中探出,身旁的煞氣捲成一股黑風,直涌雪冥他們。
雪冥立刻收回鐵盾,再一次催動精血,擋在他倆的前方。
可當鐵盾和煞氣相觸及的那一剎那,雪冥立刻就感受到有一股煞氣透過鐵盾,隨即就穿入了他的胸膛,振得他心脈具損,連退了好幾十步,纔再次勉強撐起已經渾然沒有感覺的雙腳。
連同被甩飛出去的茗辰也口吐鮮血,傷得不輕。爬起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那女煞所處的位置,不過不用他去找,那女煞已經扭着柳腰,邁着叉腿朝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不用擔心,姐姐只是想看看,你們一行三者,前面那個青年是個掌有劍勢的法修天才,這個…”說着,指了指全身是血,正在艱難朝着他們方向邁步的雪冥,“是難得一遇的戰修少年,而你,是不是也應該藏着些是剛纔我們沒有看出的東西呢?”
顯然,寒衣和雪冥的表現告訴女煞,眼前這個不過四段煉器的武修廢材,不可能真的一無是處,倆個天才如此捨命保全他,他身上絕對有這非凡的東西。
茗辰身上是有着非凡的東西不假,但寒衣和雪冥之所以保護他,可不是這樣一個理由。
茗辰愣過她一眼,就知道這女煞在打什麼主意,“怎麼,想要嗎?放他走,我給你。”
“那可不行,你們倆個的精魂都是要被用來煉造魂器的,我可不敢自作主張。”帶着淫笑說着,手已經直順着茗辰的胸膛,來到了他的小腹,輕輕解開了他的腰帶,拿走他身上的乾坤袋。
倒出裡面的所有東西,發現裡面除了一些草藥丹丸之外,並沒有什麼值得稀罕的。女煞一看這情況,頓時有一種被欺騙了的感覺,雙眼裡可就竄起了火焰。
“你這是在挑戰我的耐性。”一手掐住茗辰的脖子,將他舉離地面。
全身血液衝入大腦,茗辰頂着噌紅的雙臉,用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
從來沒有哪個獵物會在臨死之際用這種眼神看她。
在死亡的魔爪扼住命運的喉嚨時,沒有那個獵物不心驚膽顫、求恕求饒的,縱使是那些個再有骨氣的修者,也不例外。
可在眼前少年的眼中,她沒有看害怕,連一絲都不曾有過。從頭到尾他只說了一句:“怎麼?想要嗎?放他走 我給你。”
可就算如此,女煞的手也並沒有從茗辰的脖子上移開,反而再一次加大了力道,因爲少年沒有摻雜半絲畏懼的眼神告訴她:他,留不得 。
喘氣聲越來越大,茗辰懸在空中的兩條腿開始搖晃着。
雪冥強撐着身體,終於站了起來,鐵盾重回手中,一步衝出,這一刻他將全身的戰意全部凝集在鐵盾上,更是用了將近全身僅有的力氣,再一次催動精血。
所以,在鐵盾剛出手的瞬間,他還沒來得及看看這一招的威力如何,就已經倒下了。
有一種帶刺的灼燒感從後背呼嘯而來,戰修爆發力雖強,但女煞沒想到,這半死不活的少年居然能強大到這樣的程度,以她神道級神闕境的修爲,剛纔那鑽入他體內的煞氣足以滅掉一般的初級神級修者,可他不僅沒死,居然還能在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放大招。
茗辰沒去想這一招是否能夠阻擋住女煞,因爲他的心在雪冥倒下的那一刻,突然間沉寂了。
但隨即,他好像不再是他,換了一副神態。無神的眼眶突然間刺出利光,黑色的眼眸被一團烈火包圍着。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就快要炸裂了,如同即將就要噴發的火山,所有的熔漿順着他的血液,彙集到胸口。
反手去接鐵盾的女煞沒有發現他身體的變化,可等她發現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在雪冥倒下的那一剎那,茗辰的心好像被某種東西給喚醒了,好比一頭從沉睡中醒來的那一刻,張開血口,第一感覺就是要找東西吃。
神道級修士又如何?只見源源不斷的法紋從虛空中竄出,彙集在茗辰的手中,剛一踏步拍出,女煞還沒來得及去抓住鐵盾,就感覺一種極致的法威朝着她撲來,最後的結果是,她擋住了這股法威 卻沒擋住後面的鐵盾,腰部被鐵盾穿入,內海中靈蘊潰散,聚於頭頂的天門光隨即消亡。
留着最後一口氣,怔着眼說了她最後的遺言:無氏者。
茗辰朝着地上的雪冥跑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間,大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催動精血過去頻繁,透支了。”
等手中的丹藥入了雪冥的嘴後,茗辰眼眸中的火圈頓時就不見了,那種火山噴發的炸裂感也不見看,頭一偏,就倒了下去。
等他再醒來時,雪冥站在他身旁,寒衣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