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落下,紫霞金車和南木紅轎中的賓客才捲簾走出,是和雙翼白駒坐上一樣的青年,只不過一個雍容華貴,氣宇不凡;一個面容冷陰鷙,暗藏銳氣。
三者之間,看來只有紫霞金車的賓客和南木紅轎裡面的賓客相互熟悉,一見面,就互道姓氏問好,而那白衣青年與他倆並不認識,只不過相互躬身行禮,三者就隨着女子進樓。
隨着女子走進樓中,來到這香醉臥歸之居的第二層,圍着雕花木欄,是一間間的偏閣,偏閣已經是高朋滿座,而裡面所坐下的,都是一個個和他們三者年紀相仿的青年,並且都是人族修士。
繞了迴廊差不多有半圈,最後,三位纔在女子的帶領下坐於一偏閣之中。
正眼往三樓廊中主位瞧去,發現是空的。
正主未到,看來,這酒宴要想真的開始,怕是還得等上片刻。
頃刻,樓中華音驟停,偏閣中作陪的侍女們也跟着退下。
迴廊中所有偏閣中的青年此刻都舉杯起身,投眼朝着三樓主位的暖閣中望去。
暖閣的青紗帳中,走進一比他們年紀稍長的女子。落座之後,紗帳捲起,顯出女子真容。
芙蓉之態,柔玉之容,凝光藍胭,此女子正是鸞香水榭的樓主,媚娘。
媚娘端酒起身,輕聲婉耳道:
“今日各位能夠降尊於我鸞香水榭,我媚娘榮幸之至。”
“媚娘客氣了,這五域萬族,誰不知這天下第一樓的名號,能夠承得你的邀請,我等纔是倍感榮幸,特別是還爲我等響起八角風鈴的天律之音,我等真是榮幸之至。”
一男子起身接話,其他的賓客也立刻跟着附和。
“只是不知,此次媚娘宴請我等,是所爲何事?”另一男子轉言相問。
“並無何事,只是自我接手這鸞香水榭以來,蒙得在場各位的照拂,爲表謝意,特地擺下這美酒佳餚,邀大家一起觀舞賞樂,共談風流雅韻。”
“媚娘擺下的美酒?那今日怕是盛宴之後,我等定是要起不了身,要在這水榭之中留宿一晚了。”
雖然知道他這是玩笑之語,不可盡信。但聽他這麼一說,偏閣之中的各位青年還是心中不禁一動,要真如他所說,可以留宿在這天香水榭之中,今晚的這酒宴就真的是太值了。
“還有,冒昧問媚娘一句,我看這九蓮碧華臺已升起,是否今晚瀲舞姑娘真會出宴獻舞。”
這句話倒是問到在場所有青年名士的心坎裡去了,說來慚愧,他們之中雖然有的是平時整天整日醉倒在鸞香水榭的富家公子,也不乏貴胄之子,家族赫赫一方,但對於瀲舞姑娘,卻是隻聞其名,不見其容。
雖說九蓮碧華臺一起,瀲舞姑娘定出,並且,在媚娘給他們的請帖中也有寫道過瀲灩姑娘,但他們還是想再確認一番,這要真是真的,那今晚,他們簡直就是血賺了。
“那是自然,大家先請就坐,稍等片刻,瀲舞正在沐浴更衣。”
當媚娘說道沐浴更衣這個詞時,在場的不知有多少男子想入非非,醉臥幻夢?
酒過半巡,輕樂之音再次響起。
與先前的絲斷華音不同,此曲仿若高山流水,幽谷玉蘭,緩緩而至,順流於心。
曲罷,樓中堂光忽暗,頂部的天窗中落下萬縷冷月清光,罩在九蓮碧華臺之上,臺的周圍是一水池,種有睡蓮,此刻睡蓮慢慢挺直了花骨,緩緩張開花壁。
大家都屏住呼吸,看此情況,不用猜,第一反應就是瀲舞姑娘。
崑山玉碎之音再起,大家的心跳得越來越劇烈了。
蓮臺上,忽起一青綠之身,臉蒙幻紗,纖指臨空,半足觸地,隨着樂點翩翩而舞,翩翩而落,不過半尺之地的九蓮碧華臺,但看她的舞步,卻是如同飛空躍起的雀鳥,絲毫沒有受到半點限制。
長袖卷舞,影影交綽,步步生輝,當真是將靜若碧潭,動若流雲這八個字給詮釋到了極點,一顰一笑,一姿一態之間,盡顯千嬌百媚,細柳扶風。看得廊上的青年才俊們,是如癡如醉,如夢似幻,無不大肆稱奇,連連讚賞。
“好,好,好。”一曲終了,一舞落罷,堂光升起,頓時周圍掌聲如雷,立起歡慶。
只見瀲舞朝着大家微點了一下頭,然後就於再次響起的樂音中飄然不見了。
佳人如夢亦如幻,曉看巫山難再雨。
剛纔發生的一切好似是在夢中一般,使得在座的青年才俊們都難以自持。
第一次得以親眼觀賞瀲舞姑娘的舞姿,當真是配得上這第一樓的第一絕和那句嬿婉迴風態若飛的評語。
大家拍手讚賞之後,更多的是心有不甘,這樣的美人和這樣的舞姿,一次怎麼可能盡興。
“我願奉上萬金,望請瀲舞姑娘再起一舞。”
突然響起的高聲是朝着三樓媚孃的暖閣中喊去的,也許是興之所至,這位青年居然想用金錢來換取瀲舞的絕舞。
“萬金算什麼?我南尺願用我仇家半壁傢俬,替瀲舞姑娘贖身。”
仇家世代不僅基本都是人族修士,還爲商賈之家,五域之中遍佈他家的藥材行業,半壁傢俬,那數目,簡直是敢都不敢想,並且,和天魅城中魅族的白候府走得非常近。
“你南家能出的,我仇家就不能出嗎?仇某不求瀲舞姑娘與我共度餘生,只求瀲舞姑娘能夠與我相處一晚,彼此想對而視,我仇家立刻就交出半壁傢俬。”
仇家雖不是商賈之家,但世代也都爲修士,且也附庸於白候府,但不同的是,他們暗地裡還有和魂獄有來往,兩百年以來,霸佔一方,爲所欲爲,就算是人族神都破滅後,身爲人族的仇家,也沒受到多大的影響。其半壁傢俬和仇家相比,自然也是相差無幾。
不過聽他一說‘相處一晚,彼此相對而視’的時候,在場的名士們都會心地笑了。
從剛開始的萬金獻舞,到贖身,再到‘相處一晚’,在座的青年才俊們看來的確是動心了。
爲搏紅顏,三家都開始了拼家大賽,餘下的也以爲瀲舞姑娘今晚是價高者得,紛紛加入其中。
一時之間,嘈身四起,出價是一個比一個高,更有甚者,甘心挖空祖地,將裡面的陪葬之物拿來作爲交換。
大抵,這就是人族修者們名門貴子之範。
看此情形,正位暖閣的媚娘至始至終都沒有做出任何迴應,玉面嬌容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此時,有一女伶進了暖閣,朝着她走了過來,低在她的耳邊細細語說。
女伶走後,媚娘起身,朝着身旁的一莞女說道:“小研,送客吧。”
“我家樓主說,今夜的晚宴就到此爲止了,還請各賓客小心走好。”叫小研的莞女正是出門迎接那三位賓客的女子,聲音清脆細弱。
話說出之後,下面的嘈聲立停,大家雖是心有不甘,但卻不敢表態。
這要是平常的煙柳之地,憑他們的身家地位,誰家要是敢說出這種話的,必定會被他們當場砸了招牌,可這兒是鸞香水榭,可不比一般的煙花酒巷。
不過,今晚他們的確是血賺了,雖然瀲舞是隔着幻紗,但能近賞其婀娜撫柳之姿,他們已經很滿足了,這要是平時,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雖是意未滿,也只得潸然而退。
媚娘一直走到樓中的最高層的偏閣處,才叫退左右隨從,自己推門而入。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瀲舞,她此刻已經換就一身霓裳羽衣,坐在檀木矮桌旁溫酒,看見媚娘走進,朝她遞了個眼神,示意她往旁窗看去。
媚娘轉眼看去,軒窗處,盈盈月光的寒光中站着一黑髮高束,身着水錦墨衣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