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沛文聽出柳綺琴的話語裡,已經染上了怒氣。他也覺得大皇兄做得有些過分,他鬆開了柳綺琴的手,走向前兩步,稚嫩的聲音裡,帶着難見的嚴肅:“大哥,柳姐姐始終是三哥的王妃,你這樣稱呼她……似乎有些不妥吧?”
赫連夜白望了眼赫連沛文,銳利的目光則再次緊鎖住柳綺琴那張月光下忽明忽暗的秀臉:“柳兒也覺得這樣很不妥嗎?既然知道一個稱呼都如此不妥了,更何況你們叔嫂間這般的親暱不顧體統呢?”
柳綺琴不想和這個莫名其妙的太子再多廢話,她伸手拉着赫連沛文,向着赫連夜白來時的方向走去:“若是清譽,便無人可毀,可污濁!若非是清白的,就算是嘴上說着顧全清譽,恐怕這清譽也早就不潔了!”
赫連沛文見柳綺琴真生氣了,便什麼都沒說,任着對方拉走了他。大哥今晚是怎麼了?爲什麼處處爲難着他和柳姐姐呢?而且說話也古里古怪的,好像誰欠了他的債一樣。
在柳綺琴自赫連夜白身邊走過時,怒氣難忍的赫連夜白,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將她整個人給猛力的拉進了懷裡:“本宮允許你走了嗎?柳綺琴!”
柳綺琴身子失衡的倒在赫連夜白的臂彎中,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時,頭頂上便傳來了赫連夜白壓抑的低吼聲。
她擡起頭來,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那雙狹長陰鷲的眸子,在清冷的月夜下,更顯得陰沉森冷。
赫連夜白見她只是那般眸光淡漠的與他對視,絲毫不見一點恐懼和害怕。他知道她很怕他,可是卻在每次她被困於他手中之時,她都會異常的冷靜淡漠。就好像,他在她眼中,什麼也不算一樣。
赫連沛文見赫連夜白低下頭想要強吻柳綺琴之時,他才反應過來:“大哥,你要做什麼?你瘋了!你放開柳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她可是三哥的王妃……”
赫連夜白旋轉身子,懷抱着柳綺琴,退到了一處牆根處。他脣角微揚,聲音帶笑道:“小文,你也說了,她是你三哥的王妃,又不是你的王妃,所以啊!你這般激動,到底又是爲了那般呢?”
赫連沛文被赫連夜白說的一時,也不好再動起手來。是啊!柳姐姐是他三哥的王妃,並不是他的王妃!
可是……他擡起頭,眸光冰冷的直視着赫連夜白,稚嫩的嗓音也似染上了冰霜:“大哥,無論她是誰,你都不該對一個女子這樣。放開她,放了她!”
赫連夜白斜眸睨着他的哪位好弟弟,笑聲中帶着些嗤笑:“呵呵!小文,沒想到,讓你成長的,居然會是一個女人?柳綺琴,看來你的魅力還真大呢?居然讓我這個如此純真的弟弟,也爲你神魂顛倒,不惜膽敢與我爲敵了呢?”
柳綺琴對上赫連夜白不懷好意的冷銳眸光,她心中打了個冷顫,可面上卻依舊是那般的平靜如水:“太子殿下,我尊稱你一聲太子殿下,也請你放開你的手,也請你謹言慎行,收起你那不該有的妄想心思。”
赫連夜白見她想掙開自己的懷抱,他本是摟着她腰肢的手臂,暗暗收緊。另一隻剛勁有力的大手,更是緊緊的扣住了她的下巴:“妄想的心思?你以爲你還是什麼玉潔冰清的女子嗎?你,不過是一個被赫連寒雲拿來和別的男人交易的貨品,一個被魅影當成玩物的泄慾……”
“赫連夜白,你以爲所有人,都會如你這般齷蹉嗎?”柳綺琴眸含怒火,聲如寒冰。那本來是要掌摑面前男子的手,卻被那男子剛勁的大手,給緊緊地握了住。
赫連夜白一手緊扣着她的腰肢,一手緊握住她纖細的皓腕,眸光森寒的怒瞪着她,怒火難抑的咬牙切齒道:“你又想打我是嗎?柳綺琴,你當本宮是什麼人了?是隨意可以任你打罵的嗎?”
柳綺琴毫無畏懼的迎上他的目光,聲音冰冷似那天上冷月,清冷高傲:“自然是當你是一國太子!否則……那就不是一巴掌,而是一刀子了。”
赫連沛文見赫連夜白真要動怒了,他便衝了過去,和他從小到大一直尊重的大哥,第一次動了手。
赫連夜白很是意外赫連沛文的突然出手,因一時恍神,便被對方得了先機,搶走了他懷中的人。他眸光森寒的瞪向赫連沛文,月光下,他如死神般,一步步的靠近他們:“把我給我!別逼我傷你,小文!”
赫連沛文手下緊緊地摟着柳綺琴的腰肢,眸光壓抑痛苦的望着那緊緊逼近他們的兄長:“大哥,你別逼我!你放了柳姐姐吧!求你放了她,只要你肯放過她,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我一定不再冒犯大哥你了!大哥,求你!”
“逼你?”赫連夜白望着他那個一向乖順的弟弟,居然爲了一個女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敢和他對持?他腳下依舊未停,強大的氣勢,如這忽然烏雲蔽月的天空般,壓下了一片陰霾。
赫連夜白冰冷得聲音,森冷的響在這個寂靜的宮道上:“逼你又如何?把她給我,給我!”
“不!大哥,你放過柳姐姐吧!不……不……大哥……”赫連沛文雖然一直恐慌的往後退着,可他緊摟着柳綺琴的手卻越來越緊,他不可以讓大哥帶走柳姐姐,絕不可以!
赫連沛文的心裡一直有這樣一個聲音歇斯底里的喊着,他絕不會讓任何人帶走柳綺琴。當他們的後背貼到冰冷的宮牆之時,一道銀光忽然劃破了這個寂靜的黑夜,血隱刀出,嗜血森寒:“大哥,你不要再過來,別逼我!”
赫連夜白見那隱泛着紅光的彎刀,在這個寒冷的黑夜裡,竟如惡魔的血盆大口般張向了他。他並不懼怕赫連沛文,但他卻懼怕他手中的魔刀血隱。
血隱出鞘不染血則已!一旦染血,無論持刀人面前是他的至親還是至愛之人,都會絕無倖免的死在,那被魔刀控制心魂的持刀人手中。
赫連夜白望了眼那雙眸亦隱泛紅光的赫連沛文,隨之便將目光鎖定向黑夜中,面貌模糊不清的柳綺琴身上:“怎麼?你還想讓他爲你發一次狂嗎?”
赫連夜白冰冷得聲音,驚醒了處於呆滯中的柳綺琴,她緩緩的轉過頭去,望着那面無表情,雙眼泛紅的赫連沛文。她的眸光隨着他舉刀的手,一直往下移,直到望見那泛着血光的魔刀血隱。
第一次見赫連沛文腰間的佩刀時,她只是覺得那刀真漂亮!
後來她便心裡犯起了嘀咕,赫連沛文並不喜歡奢侈華麗的裝扮,依照他平日裡那種平淡簡單的穿衣風格,並不像是一個會炫富,會拿着些珍寶什物裝配自己的人。
直到那晚仙人峰上,他爲救她化身爲魔,持刀砍殺那些黑衣人。血,染紅了少年秀氣稚嫩的臉,同樣的,也染紅了她的心,刺痛了她的眼。
而今,這個少年爲了再次保護她,竟持刀直指他的手足兄弟?不!她已經害這孩子雙手染血了,她不能再害這個孩子背上弒殺親兄的不義之名。
柳綺琴顫抖着手,握住了已失去心魂的少年手腕,轉頭看着他,聲音溫柔輕綿的對他說着:“十皇子,小文,柳姐姐沒事了!你別生氣了好嗎?來!你看看柳姐姐,你不看柳姐姐,柳姐姐可要生氣……不理你了?”
赫連沛文聽到柳綺琴溫柔的聲音,眼睛一閉一睜,眸光裡的嗜血光芒,果然是不見了。他低頭看着依偎在他懷裡,仰首望着他的女子,他有些迷糊的問了句:“柳姐姐,我剛纔好像……是睡着了嗎?”
柳綺琴見他總算恢復了清明,她暗鬆了口氣,聲音依舊是那般溫柔的對他說着:“是啊!小文太累了!剛纔,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柳姐姐,你……你剛纔叫我什麼?”赫連沛文有些情緒激動,又有些驚喜的問着:“是小文對吧?柳姐姐不稱呼我十皇子了,改叫我小文了對吧?”
“是!改叫你小文了,因爲小文很好聽啊!而且,你也喜歡不是嗎?”柳綺琴的聲音,依舊溫柔的似那春日陽光下的湖水那般,清軟溫柔。
赫連沛文聽到她的回答,便高興的抱住了她的身子,像個小孩子一樣的歡喜道:“嗯!我喜歡柳姐姐叫我小文,以後柳姐姐都要這麼叫我,好不好嘛!”
“好!只要你沒事,我什麼都答應你!”柳綺琴任少年抱着她,任他歡喜的在她耳邊說着孩子氣般的話。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想要保護這個孩子,不想看到他受到傷害,哪怕只是一點兒小傷害,她都不願意見到發生在這個純真的孩子身上。
赫連夜白眸光陰冷的望着那相擁的二人,就算是他明知柳綺琴對他這個傻弟弟的感情,只是大人對待孩子般的呵護。
可當他看到柳綺琴那麼溫柔的抱着赫連沛文,那麼溫柔的對赫連沛文說着疼惜的話,他的心裡,依舊是會竄出一團火來,一團想要焚盡一切的妒火和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