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語轉過頭去看着她,歪頭問道:“王妃,我沒聽說過蓮子和肉可以一起吃啊?十皇子,你吃過蓮子肉?那你告訴我,它是怎麼做的?”
赫連沛文皺着眉,很誠實的搖了搖頭:“我沒吃過蓮子肉,所以才讓你做的啊!那樣我可以嚐個鮮兒。”
小語嘴角狂抽,乾笑了兩聲:“十皇子,實話告訴你……我不會做那什麼蓮子肉。”
赫連沛文一聽這話,小臉便皺了起來,紅潤的嘴脣嘟着,不高興道:“你不會做?那還要我說幹嘛?”
柳綺琴見小語抓耳撓腮,苦着臉向她求着救,她淡淡一笑,輕搖扇子,姿態悠閒道:“那就告訴紅袖,讓她給十皇子做荔浦芋扣肉吧!男孩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多吃肉有助營養。”
小語雖然不太明白什麼是營養,不過大概就是大補吧?她眉頭皺了下,摸了摸鼻子問道:“王妃,你確定紅袖姐會做那個……那個什麼……”
“荔浦芋扣肉。”換完衣服回來的紅袖,接話說道:“你以爲我是你啊?記性那麼差?上次王妃明明教過怎麼做那道小菜了,可你卻還是……唉!我都懶得說你了。”
小語被紅袖這麼一提醒,忽然大叫了一聲:“啊!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五花肉配蓮子的菜啊?”
安萱不滿的瞪了那大呼大叫的丫頭一眼,真是什麼樣的主子,便教出什麼樣的人來。
若不是看在今日大皇兄在的份兒上,她早讓人掌那個死丫頭的嘴了。沒規矩的賤婢,在這麼多貴人面前大呼大叫,成什麼體統。
紅袖看了看這麼多人在,而且這裡的主子們還個個是貴人。這個小語,不知道這樣沒規矩的大呼大叫,會讓王妃很損顏面嗎?
她走過去拉過小語,對柳綺琴施了一禮:“那王妃,奴婢這就去準備了。”說完,又拉着小語對其他主子們行了一禮,才恭敬的退了下去。
柳綺琴脣邊淡笑不變,依舊坐在柳樹下石頭上,背靠着那粗壯的柳樹,輕搖着扇,姿態閒適悠然。半瞌着眸子,神情靜謐的如那碧湖無波。
赫連沛文看了看那邊站的四個人,便走到柳綺琴身邊,彎腰看着她那閉眸假寐的模樣。
他咬了咬手指,然後才小心翼翼,輕聲的問了句:“柳姐姐,你是要在這裡睡覺嗎?”
柳綺琴緩緩睜開那雙盈水的眸子,笑看着面前的少年,直到看得對方臉上羞紅了一片,她纔再次闔上眸子,脣角揚起一抹淺淡閒適的笑意:“春日人不知天曉,夏日人困且乏。唯秋日風清氣爽,最使人心靜舒爽。”
赫連沛文索性在她身邊席地而坐,和她閒聊說着話:“柳姐姐,你錯了!那些詩人詞人,不常說什麼傷春悲秋嗎?可見這悲涼的秋季啊!不是什麼好節氣,和冬天一樣讓人討厭。”
“你說得對!何事秋風悲畫扇!秋季的蕭索,確實是最讓人傷懷的。”柳綺琴脣邊雖然依舊掛着淺淡的笑意,可那笑意中卻夾雜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苦澀:“秋涼後是冬寒,而冬寒後會待來春暖。可有時,就算冰雪消融,春回大地……那暖日的風中,依舊會有那刺骨的冰寒。”
只因那冷的不是風,而是被冰凍的心。
冬天會過去,春暖會到來。
可人心中的冬天卻不會消融,永久的那般冰天雪地,寒冷刺骨。
赫連沛文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只是覺得而今已是秋涼霜季,而柳姐姐卻還在搖扇,這行爲着實太奇怪了。
他本想伸手拉柳綺琴的衣袖的,可原本沉靜的柳綺琴,卻突然站起身來,緩步走向了那荷花池邊。
赫連寒雲本來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看着他的好大哥,吃着小文醋的有趣模樣的。
可當他看到柳綺琴輕搖着扇子,在荷花池邊危險漫步時,他雖然表面一副淺笑溫和的不變模樣,可內心卻已經狠狠的揪了起來。
柳綺琴輕搖着扇子,姿態清閒,步伐緩慢,就那樣如賞花般。在那鵝卵石鋪就的池邊沿,悠閒自得的散着步。
她嘴角微揚,似嘲似諷:“夏日碧荷滿湖,而今唯有枯葉零散漂浮。人生何不也是如此?努力的盛放,終輸給了歲月衰涼。”
赫連沛文聽到一物落水的噗通聲,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柳姐姐……”他驚呼一聲,見那抹清麗的身影還站在那裡,他的一顆心,總算是安了一些。
楊妙晴清楚的看見在那一瞬石子落水聲激起時,她明顯的在赫連寒雲那雙幽深的墨眸,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擔憂和心疼。
娥女一直注意着楊妙晴和赫連寒雲,當見到楊妙晴那一臉哀慼的模樣,她便知道,楊妙晴同她一樣,看到了赫連寒雲那一閃而逝的眼神。
赫連寒雲真的在意柳綺琴,很好!她定會好好利用這個女人的。
她一定要給這個無情的男人,一次永無翻身的沉痛。
安萱則是小臉蒼白,顯然是被柳綺琴剛纔的舉動給嚇到了。
赫連寒雲淺笑溫柔的喚了她聲:“柳兒,水邊風寒,還是到這邊來吧!”
柳綺琴眸光柔軟的望着他,脣邊的笑容是那般的清雅美麗。她輕擡起素手,那手中的扇子似有千金重,使她那纖細柔弱的手,再也無力握住了那般,跌落在了水中,被水浸溼,任水吞噬。
赫連寒雲當在那雙盈水清澈的眸子裡,看到那極淡的失望後,心中便狠狠地揪緊。
而他唯有在心裡道一聲:柳兒,對不起!
他不能爲了柳綺琴而曝露他魅影的身份,只因還不到時候。一旦他曝露了魅影這層身份,必會因此而壞了他的滿盤計劃。
柳綺琴見他面色溫和,淺笑輕柔的掛在嘴角,可他的眸子卻微垂下,不在與她對視。
赫連寒雲,我果然還是一個人對嗎?
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你真心的溫暖對嗎?
我得到的,不過依舊是那份虛假的溫柔愛憐對嗎?
赫連沛文覺得面前淡笑清雅如昔的柳姐姐,似乎一下子變了。看着他那雙盈水的眸子,那麼平靜,平靜的讓他覺得心很痛。
柳綺琴轉過身來,對着赫連沛文笑的明媚燦爛道:“走!柳姐姐帶你回芙蓉苑去看看,看看你的蓮子肉好了沒有。”
不等對方答話,她便拉着對方的手,不顧身在人前,和在場人驚詫的目光,拉走了那一臉迷茫的少年。
“這……她這……”安萱指着那攜手而走二人的背影,結結巴巴半天,才轉過身來,臉色微紅的氣對赫連寒雲說道:“三哥,你就任她這樣……這成何體統,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是什麼身……”
在經過剛纔的那些事後,顯然赫連寒雲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安萱,你若是願意留下來吃飯就留下來,如不願意,那就早些回宮吧。”
安萱見她三哥居然因爲那個行爲不檢的女人而對她這樣說話,一臉憤然的看向處身事外的赫連夜白,帶着幾分撒嬌跺腳道:“大哥,你看三哥他,他怎麼可如此任着那個女人,敗壞倫常,和自己的小叔子在人前牽手……”
“安萱,你話太多了。”赫連夜白的臉色唰得冷了下來,眸光冰冷的瞪了安萱一眼,轉對着赫連寒雲笑說道:“此乃三弟家事,就算我們是他的兄長和妹妹,也是無權干涉的,對嗎三弟?”
赫連寒雲心裡雖然因柳綺琴拉着赫連沛文走的那一幕,很不是滋味兒。可表面,他卻依舊是溫和謙遜的模樣:“大皇兄說的哪裡話,於外你是一國太子,於內您是我的兄長,無論家事或是國事,您自然都是有權來管的。”
赫連夜白似乎因爲他的話,心情好了些:“安萱,你是要留下來呢?還是要回宮呢?”
安萱低着頭,狠狠的絞着手裡的帕子道:“母后讓我來看賈表姐的,我還沒去看呢!”
“嗯!那你現在就去吧!”赫連夜白似是溫柔的笑說,好似一個心疼妹妹的兄長那般。
可只有安萱才知道,那溫柔的目光看向她時,有多麼的冰冷。她低頭行了一禮,一臉不甘心的說道:“是!大哥和三哥慢聊,小妹先走了。”
楊妙晴見安萱已走,她便淺笑溫柔的對赫連寒雲柔聲道:“王爺,既然太子殿下和十皇子要留在府中用膳,那我現在就去廚房那邊吩咐下,莫要怠慢了太子和十皇子纔好。”
赫連寒雲輕點了下頭,脣邊依舊掛着淺笑,似乎對楊妙晴的安排很是滿意:“嗯!你去安排吧!”
赫連夜白擡了下手,眉眼帶着笑意,說出的話卻帶着一向的高傲獨斷專行:“不用了!本宮也想去嚐嚐那蓮子肉,今兒個的午膳,就在芙蓉苑用吧!”
楊妙晴臉色微白,眸光徵詢的望着赫連寒雲。
赫連寒雲輕揮了下手,語氣依舊是那麼溫和從容:“就聽大皇兄的,午膳安排在芙蓉苑。”
“是!王爺!”楊妙晴雖有些不甘心,可她卻沒膽子去違逆這個心狠手辣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