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這一套自娛自樂的戲碼,讓躲在牆後的方儂的忍不住的冷哼了一聲,在這內宮之後這種把戲還會少嗎?但是皇后是她見過將這一切表演的最爲淋漓盡致的女人,心計、手段、智謀絲毫不差。
“誰在那裡!”皇后警覺的往着方儂躲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按理說,這裡是不會有人的,因爲這裡的一切都不能被知道,即使有,也應該徹底的抹殺。
方儂自然沒有做聲,她確實太過於大意了,竟然就這樣得意忘形的笑了出來,但是她也很清楚,皇后既然要將這場戲演的逼真,現在自然不會的來找她,眼看天就快要亮了,這一夜折騰的她精疲力盡,手臂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只要再堅持一會,一切也就都過去了。
“屬下救駕來遲,請皇后娘娘降罪!”禁衛軍已經趕來了。
“快!快請太醫,把太子扶到宮中去!”皇后果然沒有時間去理會方儂,她現在忙着繼續扮演她受害人的身份去忽悠那些禁衛軍,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支使人將太子送去醫治,皇后立刻就將視線轉移到了死去的司馬青茹身上,“司馬青茹勾引太子不成,竟然行刺太子,還好有你們禁衛軍在,護駕及時,本宮一定會在皇上面前重重嘉獎你們!”
禁衛軍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司馬青茹身上的箭,究竟是誰發的這一箭沒有人知道,但是皇后既然要把這筆大功記在他們的身上,又有所謂的獎賞可領,誰又會拒絕呢?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暫時將司馬青茹的屍首擡下去,明日再議。”皇后見禁衛軍全已經接下了自己的好意,自然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她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和他們多說了。
“是,屬下遵命。”禁衛軍們上前擡了司馬青茹的屍體,自覺都退了下去。
熱鬧了一場的宮道又重新陷入了死灰之中,只有淡淡的燭光映着雪地上攤攤的血跡,只用了一句話,她就將所有責任都推乾淨了,起碼在眼前看來是這樣的,而她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處理。
皇后將目光轉向了牆後,如果那個牆後的人足夠聰明的話,應該離去了,將這件事情爛在肚子裡,也就算是了結了,但是如果藏在牆背後的人和她心中想到的人是同一個的話,那麼現在的她,很有可能還躲在這裡。
“出來吧。”皇后對着宮牆之後說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希不希望有人在那裡,如果是方儂,這似乎就會成了她翻本的大好時機。
宮牆之後沒有任何的動靜,方儂也在思索中,她究竟該不該出去,還是徑直的在這裡躲到天亮,現在的皇后已經是穩操勝券,只要再將司馬伕人的罪名扣在她的頭上,這一切就與她和太子沒有了任何的關聯。
隔了一道宮牆,兩個女人都沒有再說話,流動的時間依然穩步向前,皇后的心略略的寬慰了一些,轉身朝着她的鳳儀殿走去,這一夜,無比的漫長,她似乎也有些累了。
“皇后這麼着急就準備走了,不等等阿儂嗎?”方儂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要出來,只是忍不住的有一股衝動,想要和這位皇后鬥上一鬥,賭上一把,看今夜究竟是誰勝誰負。
皇后現在還是背對着方儂,臉上的恐怖表情埋藏在黑暗之中是任何人都不曾見到的,這個方儂太礙事,一日不除掉她,她始終寢食難安,如鯁在喉。
“本宮還以爲你阿儂就準備蹲在牆角一輩子了。”轉臉的皇后已經重新掛上了那副僞善溫和的笑容,回身慢慢的朝着阿儂走來,“不在鳳儀殿好好的呆着,怎麼跑到東宮來了,莫非你想要嫁的是太子不成。”
慕容旭再如何不堪,除了冷血無情這一點,還真心沒一點會比這位太子差勁,拿他和太子比,確實是委屈了慕容旭,“皇后說笑了,那位禽獸太子還是您自己留着吧,也不知道日後哪家的姑娘這麼命苦,會嫁到這東宮裡來。”
皇后臉上努力維持的笑容終究沒能繼續下去,太子的秉性她自己心裡清楚,但是從方儂口中這麼說出來,確實讓她這位母親的心裡很不舒服,“阿儂講話是越發沒有了規矩,仗着皇上看中了幾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可不行。”
“多謝皇后提醒,記得自己的身份又如何,都說虎毒不食子,皇后剛纔那漂亮的一刺,可真的沒有看出來把太子當成您自己的孩子。”方儂反脣相譏,絲毫沒有想讓的意思。
她果然看到了,那麼她自然也留不得了,皇后悶響的沒有接下方儂的這句話,反而是換了一個話題繼續,“現在也沒有人,你就直說吧,既然看到了這一切,想要做什麼總該有你自己的說法。”
皇后今天倒是乾脆的很,這麼直爽的任自己開條件,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爲了保全自己還是保全太子了。
“阿儂絕對不像皇后娘娘想象的那樣卑鄙無恥,怎麼會藉着這件事情來威脅娘娘呢?”方儂雙手一攤,一臉無辜的看着皇后,接踵而來的事情已經夠她焦頭爛額的,根本不需要她在插上一足。
“不用和本宮賣弄這些有的沒的,你以爲皇上就憑几句話廢了太子不成!”面對方儂***裸的挑釁,皇后再也按捺不住,一個方儂已經將戚家弄的雞飛狗跳,現在竟然還將矛頭指向了她。
“會不會,皇后娘娘最清楚,根本不需要阿儂賣弄什麼,只是……”方儂故意一頓,繞過了地上的那一攤血跡,朝着皇后靠近了一步,“只是您一直想要拉攏的司馬將軍不知道會怎麼想?就算把所有的責任推的再幹淨,畢竟司馬伕人和司馬小姐也是您請進宮的,您逃脫不過的。”
這一點,皇后自然清楚的很,但是木已成舟,司馬將軍又能如何,“他一個邊疆的守軍,還敢造反不成。”
“那可說不準,司馬將軍可是性情中人。”方儂一臉驚恐的看着皇后繼續道,“而且皇后娘娘這話可說不得,現在雲國虎視眈眈,司馬將軍出了什麼意外,您可就是景國的罪人了,到時候都不用司馬將軍造反,皇上怕就是第一個要抓出真兇的人。”
現在自己的把柄在方儂手上,皇后自然也就不好說什麼,但是知道了太多的人,總是不應該的活着的,比如現在的方儂,她如果肯安安靜靜的嫁給了慕容旭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鬧出這些風波來,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本宮也不是嚇大的,司馬家不和戚家一路,難不成還能隨你方家一起,你親手殺了司馬伕人,這筆賬,也要算清楚的。”皇后咬定了司馬伕人是方儂下的手,畢竟司馬青茹發瘋的追殺她的事情大半個內宮都被驚動了。
“那皇后既然可以隻手遮天,不如也替阿儂開脫開脫吧。”方儂完全沒有理會皇后的咄咄相逼,依舊自顧自的說着,“據阿儂所知,司馬將軍一直看不上我爹,並不是因爲其它,只是看不上他仰着的女人的鼻息過日子,在他的眼中,方家和戚家可是一體的,當然,阿儂也是這麼想的,就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心裡作何打算了。”
“可是,如果皇后娘娘您把方家逼到和司馬家走在一起的話,或許,這纔是皇后娘娘最不想看到的吧?”方儂這一招夠狠,這一番話出口,完全將難題都拋給了皇后,方家和戚家確實是一體,起碼在方儂出現之前是這樣的,但是她的種種作爲,還能將她看成是自己人嗎?
即使真能暫時的拉攏她,這種人難保不生出什麼異心,絕對不可能爲自己所用,所以必須除掉。
“只要阿儂願意,你依舊是我的好外甥女。”皇后皮笑肉不笑的對着方儂道,既然方儂給出了臺階,自己順着下也沒有什麼不好。
“多謝皇后娘娘垂憐。”方儂莞爾一笑,斂去了所有的鋒芒,當真像一個乖巧聽話的大家閨秀,垂首站在了皇后的身旁,“夜路不好走,皇后娘娘不介意的話,不如就讓阿儂扶您回宮吧。”
方儂忽如其來的變化讓皇后捉摸不透,也想不通她究竟想要做什麼,但是這一切都不要緊,皇后的眼神朝着某處瞟了一眼,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這方儂今日算是別想走出東宮的地界了。
“好的。”皇后勾起了嘴角的笑意,讓一切都顯得那樣的和平,彷彿剛纔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對了。”方儂扶着皇后的手臂,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皇后娘娘,阿儂忘了和您說,您還是找人去將司馬青茹身上的箭換了吧,那是東宮的羽箭,可不是禁衛軍的,一查就能查出來的。”
聽着這話,皇后心裡不由的冷了一半,方儂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怎麼知道的?
方儂順着皇后的步伐也自然的停了下來,眯着眼睛往皇后剛纔的地方也看了一眼,繼續一臉無辜的說道,“阿儂運氣一向很好,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人在護着阿儂,不過想想似乎不太好去鳳儀殿叨擾,阿儂還是替皇后去看看太子的情況好了。”
方儂的意思很清楚,你背後準備的殺手我都一清二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殺了她,這件事情馬上就會傳出去。
“方儂,那箭,是你放的?!”皇后終於想通了什麼,太子要做這些苟且之事怎麼可能會帶東宮的侍衛,照常都被周福海支使開了,而禁衛軍沒有太子命令更不敢進到這裡,能放冷箭的,只有躲在暗地裡方儂。
“阿儂只是一箭還一箭罷了。”方儂毫不避諱的承認了,然後利落的轉身,瀟灑的離去,她堵的就是這一刻,皇后會不會被她的虛張聲勢唬住?暗處的殺手會不會動手?而她又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而終於,皇后也只是擺了擺手,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去了,她清楚,睚眥必報的聰明女人是這個世上最難對付的,今晚,就暫且放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