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儂已經在牀上暈睡了許久,箭雖然不是傷在致命處,但是因爲箭上有毒,讓宮裡的太醫都忙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雖然阿儂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郡主,但是皇帝對她的喜愛是誰都看的出來,何況還是在西山狩獵的大日子上。
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竟敢生出殺人的心,這根本是公然和皇上作對,而就像方儂說的,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墊背的,司馬青茹就是那個墊背的。
“司馬青茹,究竟是誰給你的膽子!”皇帝大怒,有慕容燁在,事情根本容不得她狡辯,壞掉的馬鞍,帶毒的羽箭上所刻着的府第記號,還有丫頭的作證,所有的證據,一瞬間都指向了她。
司馬青茹臉色都已經蒼白了,那千嬌萬寵的大小姐全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奕奕,颯爽英姿,披散着頭髮,死寂的跪在皇帝的面前,不做回答,短短兩天就好像就已經瘦了一大圈。
“司馬大將軍一生爲國鞠躬盡瘁,竟然有你這樣的女兒!”皇帝冷眼的揮了揮手,“將她移交刑部受審,從重發落!”
“皇上……”司馬伕人已經哭得肝顫寸斷了。
“誰敢求情,一併發送刑部!”皇帝這次可不是開玩笑。
司馬青茹聞言,震驚的望向了皇后,她做的這一切可都是皇后授意的,如果說是皇上現在要從重處罰的話,皇后不可能無動於衷,拿她來犧牲。
皇后這下也坐不住了,司馬大將軍手握重兵,現在雲國虎視眈眈,大將軍又在邊疆戍守,她想皇上怎麼也該顧忌這一點,而對司馬青茹網開一面,但是沒想到皇上竟然爲了一個小小的方儂如此大動肝火。
“皇上。”皇后自然也擔心這母女二人供出她來,儘管她早做了安排,“您先消消氣,青茹畢竟只是誤傷了阿儂。”她着重說“誤傷”兩個字。
畢竟真要論罪的話,誤傷和殺人是兩回事,以誤傷來說,在狩獵中流箭傷人的事實在是太多了,也不至於要到從重處罰的地步。
皇帝起身,看了一眼皇后,並沒有多少的感情,“誤傷?會有帶毒箭的誤傷?皇后心慈,朕瞭解,但這件事不要再提了!”
“青茹冤枉!”司馬青茹沒有掉一滴淚,對着震怒的皇帝也沒有半點的恐懼,臨死之人,還有什麼好怕,只是她擡眼卻不是看着皇帝而是看着他身邊的皇后,“皇上若認定是青茹所爲,青茹甘願領死!”
“死不悔改!”皇帝甩手離開了。
司馬伕人不支的上前緊緊的抱着皇后的腿,倒在了她的腳邊,“皇后,皇后求您救救青茹!”
“母親。”司馬青茹竟然笑出了聲,緩緩的站起來,無神的雙眼直勾勾的看着皇后,“別求她了,我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難道你還沒醒過來嗎?什麼太子妃,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
皇后不動神色看着地上跪着的司馬伕人和司馬青茹,確實沒有半點憐惜,這確實是她佈下的局,但是她也確實想過給她太子妃之位,只是事有意外,“本宮會盡量救你的。”
“不必了,只要皇后遵守自己的承諾就好!”青茹恨恨的拒絕了,只要母親一切無事,她也只能怪自己信錯了人。
司馬青茹畢竟還是免了死罪,只是被罰禁足在府中,非詔不準外出。
一來司馬青茹抵死不承認,二來司馬將軍一生爲國鞠躬盡瘁,膝下就只有這一個女兒,皇帝也是一時生氣,作爲這天下的君王,他也必須衡量局勢。
對皇帝來說,方儂也只不過是一枚好用的棋子而已,他不會爲了一顆棋子,毀了自己的江山。
而方儂雖然是醒了,但卻一直對外稱臥病在牀,毒性未除。
一晃,冬日臨近,自己回京來本來就是爲了和七皇子慕容旭成婚的,現在倒好,一支毒箭的事情,將這段外人看來大好的婚期給延誤了下去。
這也急壞了方鼎睿,只是女兒畢竟重傷未愈,宮裡都肯大量先讓方儂養好病再談婚事,他自然也只能夠耐下性子來。
眼看明日就是成婚之日,但是七皇妃臥病在牀,七皇子也不做任何的張羅,這婚恐怕是成不了了,對很多人來說,甚至已經忘了這一回事,而對方儂來說,這也是她最滿意的結果了。
“小姐,七皇子來了。”香芹進門稟報。
剛還在房中翹着腳看書的方儂,連忙的將書一扔,鑽到了被窩之中,該來的總是會來,她朝着香芹點了點頭,便假裝昏睡過去了。
“七皇子,阿儂姐姐的病是好了許多,但是身體還是虛弱的很,也很嗜睡,太醫說要好好休息,不能被打擾。”肖芸軒攔不住慕容旭,但還是勉強將方儂教她的一套言辭說完了。
只是肖芸軒不明白的是,七皇子明顯和小姐是那樣的般配,但是小姐裝病逃婚,而七皇子這麼長時間卻也一次不來,兩人難道發生了什麼變故了。
“你們都出去吧。”慕容旭頭都不回的說道。
肖芸軒有些擔心的看了牀上的方儂一眼,便被香芹拉出去了,想來七皇子應該也不會對一個病人動粗的,說不準七皇子就是來重新洽談婚事的。
慕容旭站在房中,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書,然後纔將目光定在了牀上的方儂身上,他走到牀邊,坐在牀沿上,一動不動的看着牀上的方儂,應該真的很難受吧,不然她怎麼連睡着都緊緊的皺着眉頭。
驀然,慕容旭竟然覺得自己的胸口也開始有些悶,這些日子他一直沒有來,就是不願承認這件事,他對她,竟然有了感覺。
才發現自己,也竟然從一開始就有些期待婚期的到來,只是現在被生生的延誤了,難免的失落和失望。
慕容旭猶豫一下,伸手想要撫平方儂眉間的皺紋,但是手卻在接觸方儂肌膚的那一刻忽然的停住了。
臉色一變,手迅速移到她的頸部,果然如他所想,他手一緊,抓着被角,一把掀開。
方儂雖不願意但還是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不懷好意的看着面前的慕容旭。
“你早應該醒了。”慕容旭眯起眼,努力的壓制着自己的情緒,她竟然都是裝的!
“那又如何?”反正已經被戳穿了,方儂回瞪着慕容旭,“難不成阿儂的一言一行都要向七皇子你彙報不成。”
“明日是大婚之日!”這一次的慕容旭不會再讓方儂有就會躲閃,不由的往着牀裡坐近了一步。
狹小的空間讓方儂有些很不舒服,尤其還是對着他慕容旭,她能忍住滿腔的仇恨,但是並不代表她就能接受,不由的冷笑道,“這婚你以爲還成的了嗎?”
“裝病,就是爲了拖延婚禮,你這招還真的是厲害!我的七皇妃!”慕容旭冷笑抓住了方儂那隻受傷的手臂,絲毫沒有留情,“還是說,那毒箭根本就是你自己的傑作。”
“別叫我七皇妃,我聽着噁心!”方儂也不掙扎反而冷笑,“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否則怎麼會替司馬青茹去皇上那求情!”
一個裝病的人,對他的一切倒是瞭如指掌。
司馬青茹仗着司馬家的功績,自然不會有什麼事,但是皇上要赦免她,也總得有一個好的藉口,皇后一心想保住司馬青茹,而替皇后辦這樁事的最好人選自然是慕容旭。
除卻他,無人敢在皇上面前提及司馬家的功勳利益,讓皇帝權衡。
“司馬青茹說她是從背後射的你,但是箭卻是從正面插入的,你竟然是這麼陰險的女人!”慕容旭不由的冒出了狠戾的話,對於當時調查到這些的時候,他寧可選擇將這些事情隱瞞下去。
“我陰險,這一切都拜你所賜!”方儂絲毫不退避看着慕容旭,完全沒有顧忌到受傷的手臂又再一次的劇烈疼痛,“你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方儂的每一次拒絕和反抗,看在慕容旭的眼中都是挑起他怒火導火索,尤其是她那充滿仇視的眼睛,“你在恨我!”
只是方儂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還在頻頻的挑戰着慕容旭的底限,“我以爲我表現的夠明顯了!”
“爲什麼?”
“爲什麼?”如果可以的話,方儂真的很想把自己那一切的遭遇都千倍百倍的還給慕容旭,但是前世的事情,讓現在的她如何說出口,她不想讓人認爲自己是瘋子,她只能沉默。
但是方儂的沉默像是徹底的激怒了慕容旭,他一手緊緊地握着方儂手上的手臂,另一隻手則掐住了她的脖子,“說,你不惜重傷自己,是不是爲了慕容燁!”
一想到慕容燁時時出現在方儂的身邊,慕容旭就十分的不悅,就連受傷都是慕容燁抱着她回來,衆目睽睽之下,他那個緊張的眼神,誰都看的到!
說他們兩人之間沒有什麼,有誰會相信!
“對,就是他,我已經是他的女人了!”既然慕容旭想這樣認爲她也絲毫不在意,他永遠都別想得到她,“你殺了我,反正殺了我對你來說一說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你說什麼!”慕容旭最不想聽到的答案,最後還是從方儂口中說出來了。
方儂臉色已經開始發青,但是她還是冷笑的繼續道,“他是王爺,有主張有見解,風趣幽默又懂得疼人,不像你,只是皇后和太子身邊的一條狗!”
“住口!”慕容旭粗重的喘着氣,嘶吼着出聲,一把拽起了方儂領前的衣襟,暴怒的眼神中,幾乎有種想要將這個女人殺了的衝動。
可是,他始終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試圖着讓自己冷靜下來,喚回自己最後的一絲理智,“你給我記住,你生是我慕容旭的人,死是我慕容旭的鬼!”
“只要我活着,就絕對不會做你慕容旭的女人!”方儂絲毫沒有示弱的反擊。
重重將她一甩,竟然是如同聽也沒聽到方儂這句話一般,“嘭”的關門聲重重回響在竹蕭苑內,離去的身影結束了一切對峙。
慕容旭甩門離開了,那怒氣衝衝的模樣讓候在門外的香芹和肖芸軒不由的往後退了兩步,直到看到慕容旭徹底的離開才心急如焚的跑進房間,這一眼也就看到方儂奄奄一息的躺在牀上,眼中有着得意的笑,她很滿意看到慕容旭現在暴怒的模樣,滿意到……連肩上的傷口都裂開了。
就像被暴風雨璀璨過後鮮花,奄奄的即將死去。
“小姐!”
“阿儂姐姐!”
香芹和肖芸軒異口同聲的出聲,卻慌了神,不知道怎麼辦。
方儂勉強的看向他們,慘然的一笑,“別緊張,我沒事,你們去請十三王爺過府一趟,就說我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