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儂思緒混亂,跌跌撞撞的離席,耳邊傳來的還是那無可挑剔的霓裳舞樂,似乎緊緊的抓着她,讓她無從躲避。
方翎不可能沒死,方儂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她親眼看着那場大火飛揚,也親耳聽到大火中慘絕人寰的悲鳴,如果那樣方翎還能活着的話,前世冰河上的烈焰也不會毀去了她的一切。
但是那人若不是方翎,又會是誰?方儂的思緒不由自主的回到那晚被司馬無言抓走之前的場景,西園閣樓亮着的燈火,翩然練舞的姿態,整潔無塵的房間,原來半夜的鬼魅之說並非杜撰,而是確有其事,那這個人究竟是人是鬼?
方儂的思緒幾乎完全從險惡的酒宴之中抽離了,滿腦子都是方翎的一顰一笑,但是不管是人是鬼,她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又是什麼人給了她這樣的機會?
“就算她是鬼也不需要嚇成這樣,可不像是我所認識的阿儂。”慕容旭從酒宴上追出來,看着在湖邊怔愣發呆方儂好一會才上前打斷了她的思路,她與方翎一向水火不容,現在看到她死而復生難免心神不寧。
但是慕容旭不知道的是,方翎是被方儂一手逼上了絕路。
方儂確實被嚇了一跳,整個人猛然驚醒過來,急促的呼吸聲在看到慕容旭之後竟不由自主的加速了,她擁怨毒的目光死死白了慕容旭一眼,甚至懶得和他說話。
鮮少看到方儂被嚇成這樣,雙目間的驚慌失措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若非她今日豔麗的濃妝,定能看到一張慘白的臉。方儂生前都不懼怕方翎,現在倒成了這樣,莫非其中還隱藏了什麼,“這麼緊張,難道方翎之死和你有關?”
“是和我有關又如何?難道我阿儂是會做賊心虛的人?”方儂依舊忐忑,但總算開口了,現在心頭正煩,還偏偏遇到慕容旭,“有如此傾城絕色的舞姬在,七皇子倒是不解風情,跟着阿儂出來做什麼?”
“眼前不就有一個傾城佳人,而且還是我一人獨享。”慕容旭走向方儂,眼中不由的多了幾分曖昧的挑逗,混跡在晚風之中輕撫人心。
“我想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爲上!”方儂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她對着慕容旭確實能按捺下自己滿腔的怒意,但是對他的恨意絲毫沒有減輕半分,“還請七皇子自重。”
慕容旭這一次倒當真是停下了腳步,冷冽的雙眸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方儂,他從來沒有這樣盡心對待一個女人,但是這方儂還真當不給面子,他不由的冷哼了一聲,“我自重,可惜你的王爺已經被臺上的那個死而復生的方翎迷住了。”
死而復生?方儂腦中忽然閃過什麼,一時見到方翎真容亂了思緒,她差點忘了,太子設宴,一切的操持全是慕容旭在打理,也就是說,這舞姬也是慕容旭安排的,“舞姬是你的人?她究竟是誰?”
“猜到了嗎?”慕容旭兩道劍眉不由輕挑,嘴角上揚,伸手給方儂鼓掌,她果然是聰明的女人,“確實,她是我的人。”
“她不是方翎!”從慕容旭的言語中,方儂已經逐漸的肯定了這個事實。
慕容旭雙手一攤,算是默認了,事已至此他並不覺得有什麼隱瞞的必要,舞姬是他的人,遲早都能夠弄清身份,尤其對方儂這麼聰明的女人而言。
得到答案的方儂,更加不想和慕容旭呆在一起,轉眼上前,掠過慕容旭的身邊就準備返回亭中,既然那女人不是方翎,她也就沒有什麼好思慮的了。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能尋到這麼相似的人,也算是緣分吧。”慕容旭的話果然讓方儂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他的下一句解釋,“方翎死於大火之中,隱不發喪,偏偏這麼巧就在畫舫中發現了這個與她有八九分相似的女人,如果獻給皇后的話,得到的賞賜應該很豐厚吧。”
這話倒是不假,方儂轉過身來,總算不是那樣的避諱,現在充滿疑問的畢竟是她,“距離方翎死去,已經過了很久,爲什麼不進獻,得到皇后的歡心,你這監國的位置也更穩妥,不是嗎?”
“可惜身邊沒有阿儂這樣的紅顏知己,還盡給我惹麻煩,丞相夫人被你整治的無心顧忌其它,就連皇后也因此頭疼難忍,讓我這手中大好的禮物就這樣浪費了。”慕容旭的語氣聽起來並不像是在責怪方儂,反倒有一種無奈的嘲諷,“阿儂覺得呢?”
“阿儂覺得是七皇子時運不濟,怪不得別人。”方儂心裡說着倒是有一絲的僥倖,如果真的讓慕容旭將那假方翎獻出去了,自己恐怕不能輕而易舉將戚氏收拾了。
慕容旭只是搖頭,他撿起地上的一塊石子,丟進了湖中央,看着水波漣漪,陣陣不斷直到徹底的歸於平靜,“可惜很多事情就像這水波,哪怕丟進了再大的石子也總會歸於平靜,但是丟進湖中的石子卻再也翻不起什麼波浪。”
“七皇子費了這麼大的勁,難道就警想告阿儂這件事?可惜的是,阿儂畢竟不是石頭。”比起慕容旭的含蓄,方儂來的更加直接。耳邊的絲竹樂聲還不絕於耳,舞姬優美的姿態幾乎能浮現在腦海之中,當然還有那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雙眸,“七皇子是想借由這次宴會將假方翎獻上?”
慕容旭面無表情,只是略帶了些不屑,“你說呢?”
“你故意讓假方翎住進了西園的閣樓,讓她在那裡生活、練舞,感受方翎的點點滴滴,也讓她感受如同鬼魅一樣的活着,所以她纔會有了方翎那樣的眼神和神情。”方儂現在總算反應過來,西園閣樓並不是鬧鬼,而是有人故意裝神弄鬼,那假方翎天天住在那裡,閣樓自然像是被人住過一樣,反而又多了幾分鬧鬼的意思,慕容旭這一招還真是用的巧。
“嗯,不錯,阿儂確實如皇上所說,你若是個男子,可不得了,朝堂上下都全要翻天了。”慕容旭點頭讚賞,“可惜只猜對了七分。”
方儂明顯並沒有因此而覺得自傲,慕容旭說她只猜對了七分,但是她自己覺得甚至只蒙對了兩分。現在戚氏已經有些瘋癲,皇后也是力求自保,哪有時間去理假方翎,就算是真的恐怕也難以掀起什麼漣漪。
那爲什麼慕容旭的還要讓假方翎露面,難不成有了另外的計劃。
“七皇子既然想說,不如就說清楚,你這麼大費周章的計劃,總不會特意的只想讓大家看一看方翎重生,舞曲美妙嗎?”
“這剩下的三分,你遲早會知道的,又何必急於一時。”慕容旭朝着方儂近了一步,轉身擋住了她的去路,“這花好月圓,不如我們在這裡猜猜剩下的三分也是好的。”
“讓開!”方儂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麼,臉色不由的變得難看了,現在就只有太子、慕容燁、楚天霽和假方翎四個人在現場,如果說這是一場鴻門宴,那麼最有可能的計劃就是……方儂忍不住的要推開慕容旭朝着亭臺走去,“是楚天霽,你想殺了楚天霽!他可是雲國的使者!”
殺了楚天霽,嫁禍慕容燁,而成立的理由便是兩人爲爭奪歌姬,趁着酒興動起手來,太子也就成爲唯一的目擊證人,如果到了那一步,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阿儂過慮了。”慕容旭似乎並不準備承認。
“過慮?我怎麼會過慮,你是準備將這一切都推到王爺的身上,雲國使者忽然死亡,邊疆自然不安,到時候兩國兵戎相見,王爺就必須爲他所做的付出代價,你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殺了他!”方儂猛的搖了搖頭,她一定要回去阻止。
慕容旭緊緊的拉住了方儂的手,完全沒有一絲鬆開的意思,之前他可以相信這兩人之間沒有什麼關係,但是現在不同,方儂已經爲了慕容燁完全的顛覆了平時的自己,他們兩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
“今晚你是我的,哪裡都不準去,乖乖的呆在我身邊就行了。”慕容旭猛的一拉,將方儂帶入了懷中,緊緊的抱住了她,今晚她不該來的,但是既然來了,他就絕對不能放她走。
“你放開我!”方儂又急又惱,但是以她的力氣哪裡能抵抗的了慕容旭,此時的她就像一具被慕容旭捏在手裡的瓷娃娃,只要慕容旭一用力,她就只能死無葬身之地。
“別動,不然我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慕容旭貼近方儂的耳邊,肆意的嗅着方儂身上迷人的香味,今晚的方儂像***至極,一不留神就足以讓人掉進陷阱,而他就是甘願跳入的人,“你救不了他,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你說什麼!”
“當舞姬上場的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註定了,你難道真的沒有發現,慕容燁甚至沒有意識到你離開嗎?”慕容旭冷聲發問。
這個問題方儂回答不了,她忽然靜了下來,不再掙扎,怔愣的任由慕容旭緊緊將她摟在懷中,身體倏然冷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