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的出了東廂房,也帶回了香芹,方儂見身後已經沒有什麼暗探盯着了,也就放慢了腳步,大清早非要給她上演這一出,看來香芹知道的秘密不得了。
“小姐?芸兒她……”香芹見方儂忽然慢下了腳步不由的覺得有些奇怪,方儂一向緊張芸兒,剛纔還是焦急萬分的模樣,現在怎麼倒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了。
“香芹你這麼聰明,難道看不出這是一場好戲嗎?”方儂低低的笑了兩聲,能這麼輕而易舉的來赴鴻門宴,她怎麼可能不做好準備,“但是紅綃這次學的聰明瞭,竟然會用了芸兒病了這一招。”
方儂邊說邊停住了腳步轉身看了紅綃一眼,想來當初留下她或許不是什麼壞事,起碼今天就派上用場了,但是紅綃的臉色看起來卻十分難看,像是隨時要哭了,難不成進一次東廂房能讓她怕成這樣子。
連香芹都覺得詫異了,不由的慍色,“小姐只是讓你演場戲,你哭什麼!”
“不……不是!”被香芹這重聲一訓,紅綃的眼淚再也止不住的出來了,“不是演戲,芸兒她真的暈倒了。”
“到底怎麼回事!”方儂緊張了,就連走着的步伐也在這一刻停頓了下來,側首慎重的望着紅綃。
“我……我也不知道,我和芸兒一起幫小姐整理房間,芸兒忽然就暈過去了,怎麼都叫不醒。”香芹越說越害怕,連眼睛都不敢直視方儂,“我以爲芸兒又要照顧小少爺,又要整理房間太累了,便扶她躺下休息了一陣,但是她怎麼都叫不醒。”
方儂和香芹對視了一眼,這才發覺事情真的嚴重了,也怪她太過於自信,否則也不會看不出一向膽小如鼠的紅綃怎麼會在戚氏的面前把戲演的這麼逼真。
這下三個人都沒了話,只是朝着竹蕭苑跑去。
竹蕭苑內,確如紅綃所說,肖芸軒現在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面色發黑,而方瑜坐在牀邊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一個勁的哭。
“小姐,我去請大夫。”香芹只看了肖芸軒一眼就準備往外跑。
“會不會來不及啊。”紅綃也不敢做聲,用幾乎只能的讓她自己聽到的聲音接着咕噥,“我看不如讓表老爺來看看。”
紅綃這話倒是讓方儂清醒了,沒錯,杜承鈞現在是方府唯一的大夫了,他確實是最好的選擇,現在跑出府請大夫或許也來不及。
她伸手將方瑜抱在了懷裡,用手安撫着他,另一邊則對紅綃道,“那還愣着做什麼,趕緊去請過來!”
紅綃跑了,擔憂的看了一眼牀上的肖芸軒,伸手拭去了方瑜臉上的淚,“瑜兒不哭,不會有事的。”
“可是……可是,芸兒姐姐剛纔還好好的。”方瑜還小,但是又想要學着堅強,只是伸手擦着不住流出的眼淚。
剛纔?方儂有時候倒真的不喜歡自己的多疑,“瑜兒,你告訴姐姐,剛纔芸兒姐姐暈過去的時候,你也在場嗎?”
方瑜依舊還是一邊哭着一邊連連點頭,“芸兒姐姐和紅綃姐姐在打掃房間,瑜兒覺得無聊就過來玩,忽然芸兒姐姐推了我一把,然後她就暈過去了。”
“是這樣……”方儂像是忽然間明白了什麼,溫柔的拍了拍方瑜的頭,“芸兒可能只是太累了,不會有事的。”
話音剛落,紅綃也帶着杜承鈞進門,這才一會的功夫,連藥箱都背上了,“小姐小姐,表老爺來了。”
“表舅舅來的好快。”方儂這話看似有意卻又似無意,單純的被滿臉的焦急隱藏了。
“路過。”杜承鈞還是那副陰冷的模樣,淡淡的吐出兩個字算是解釋。
“嗯,紅綃在路上剛好遇上了從東廂房回來的表老爺。”紅綃在杜承鈞的話後面加了一句,“小姐,您快讓表老爺看看芸兒。”
方儂沒答話,帶着方瑜離開了牀邊,讓杜承鈞過去了。杜承鈞也不客氣,在牀邊只是淡淡掃了牀上的芸兒一眼,也不把脈,頭也不擡然,繼續毫無感情的蹦出三個字,“都出去。”
香芹也許是因爲看到了杜承鈞和戚氏私會的畫面,對這個男人總沒什麼好感,不由的往門邊退了退,這下乾脆就離開了。
紅綃一向膽小,見了杜承鈞這幅摸樣,還有那冰冷的語氣,忙不迭的也退了出去。
只有方儂,禮貌的對着杜承鈞說了聲‘麻煩表舅舅’,只可惜沒有換來杜承鈞任何的迴應,她也只好帶着方瑜退了出來。
“小姐,這樣房中一人都沒有,真的合適嗎?”見連方儂也退了出來,香芹的擔心更甚了,那杜承鈞可不是什麼好人。
“無妨,表舅舅既然是大夫,我們就該相信他。”方儂竟意外的想得開。
“小姐,我有話……”香芹見現在終於回了竹蕭苑又沒有東廂房的人在,忙不迭的想將自己看到的說出來。
只是方儂卻好像沒有什麼心情聽,只是擺了擺手阻止了香芹的說話,然後將方瑜交到她手上,“別杞人憂天了,一切等芸兒醒來再說,你先帶瑜兒回房。”
“小姐你呢?”香芹不明白。
“前天看到竹蕭苑的後園竟有一塊的小花地,只是雜草叢生有些可憐,現在春天四處雜草叢生,想來我也該去整理整理。”方儂像是信手拈來一個藉口,完全沒有將肖芸軒的事情放在心上似的。
只是這藉口也未免太過於蹩腳了,別說現在肖芸軒在裡面暈倒,生死未卜,就算是在平日裡,方儂也不會有雅興浪費時間來照顧什麼花花草草。
她究竟想要做什麼?香芹竟然一點都沒能猜到。
她沒來得及問原因,因爲方儂已經轉身走了,她也沒能追上去,因爲身旁的方瑜已經哭成了淚人,只剩下一個毫無主見的紅綃,讓她根本沒有辦法信任,也只好長嘆一口氣,帶着瑜兒回房了。
杜承鈞從肖芸軒的房中出來時,竹蕭苑只有紅綃一人守着,焦急的想從杜承鈞的臉上看出些什麼,她急切的想要知道情況,但卻始終沒敢開口問。
“你們大小姐呢?”最終還是杜承鈞先開的口。
“大……小姐她去整理園子了。”紅綃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比起戚氏,她似乎更怕面前的這個男人。
“整理園子?”杜承鈞喃喃的在嘴裡唸叨着,自己的貼身丫鬟生病,生死未明,方儂這個做主子的竟然還有閒情去整理園子。
要麼她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從未將丫鬟當成什麼重要人來看,要麼就是在謀劃着什麼。
而且依方儂的性子,後面的猜測會更加有可能,“這病情有些複雜,我還需要研究研究,這張方子你去抓藥,暫時可以穩住她的病情。”
“哦。”紅綃點了點頭,拿着藥方忙往着外面跑去。
杜承鈞四周看了一圈,確實沒有發現方儂的身影,莫非……他將目光定在了方儂的房間,如果早上西園那偷窺的人是香芹,現在必然在房中向方儂彙報。
“表舅舅在看什麼?”方儂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她端着茶盤緩緩的朝着杜承鈞走來,並無什麼不對,鞋邊的污泥也證實了她方纔確實像紅綃說的在整理園子。
“沒。”杜承鈞避免和方儂有過多的言語交流。
“芸兒怎麼樣,是否有性命之憂?”方儂問話也問的奇怪,張口就是有關生死,問完她自己又低低一笑,替自己辯駁了一句,“阿儂覺得只要人能活着,總是好的。”
“嗯,暫時無礙,具體的病情,我回去看看。”這算是杜承鈞今日說的最長的一句話了,說完,調整了藥箱的位置就準備離開了,“藥方紅綃拿着去了。”
方儂點了點頭,站在杜承鈞的面前,笑着將茶盤遞了上去,“舅舅辛苦了,這是阿儂剛纔在園子裡採的花所泡的茶,不妨喝一口再走。”
“不必了!”杜承鈞倒是沒給方儂一點面子,拒絕的很乾脆。
也只有方儂死皮賴臉才牢牢的擋在杜承鈞面前不肯讓開,今天恐怕非要讓他喝下這一杯了,“表舅舅還擔心阿儂下毒不成,表舅舅是學醫的,阿儂這個外行人應該騙不過你纔是。”
杜承鈞沒興趣和方儂糾纏,何況她說的也沒錯,若是這茶中真有毒,他也應該能分清楚,而且方儂也沒有這麼大膽,敢在竹蕭苑光明正大的對他用毒。
所以他乾脆拿起茶盞,輕嗅了一口之後,確定真的只是一般花茶,便一口乾了茶。喝下也確實覺得無恙,茶中甚至還帶了陣陣清香,是上好的花茶。
“表舅舅慢走,多謝表舅舅。”方儂眯着眼睛,貓一樣的笑着,這難道就是戚氏說好的送她的大禮嗎?
如果她猜測的沒有錯的話,肖芸軒現在這樣與戚氏和杜承鈞脫不了干係,而且按照方瑜的話,他們最初下手的對象應該是方瑜而不是肖芸軒。
“嗯。”杜承鈞放下茶盞就自顧離開了。
而在他身後,方儂的眼神卻忽然變得冰冷了,他們敢對方瑜和肖芸軒動手,那也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一切都要怪罪於他們太過於咄咄逼人,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她的底線,而這一次,他們成功了。
手上的茶盤忽然落地,是被方儂重重的砸在地上,碎片亂飛。
方儂轉身進了肖芸軒的房內,任由那些淡黃色的液體灑在竹蕭苑的小道上,慢慢的蜿蜒、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