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打破山洞的沉寂。
衆人轉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滿面皺紋的老者,戰北野忙走上前,蹙眉道:“母后,你來了。”
來人正是娜拉王后。此時娜拉王后身後跟着數十個面目姣好的女子,所有人均是一副白衣輕紗的打扮,她們看起來武功高強,走路沒有一分氣息。
娜拉王后微微頷首,戰北淵擡起頭來,有些怯弱的看着她,她忙笑眯眯道:“淵兒,我是啞婆婆啊,怎麼了?”這還是她自身份被識破之後,第一次見戰北淵。
麝月見到她後,神色明顯比剛剛要緊張,她忙起身行禮,恭敬道:“娘娘。”
娜拉王后只是冷淡的掃了她一眼,而後繼續對戰北淵說:“淵兒,過來,從今日起,你要跟婆婆叫奶奶了,知道了嗎?來啊,快來。”
可是無論她怎麼叫喚,戰北淵就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小小的他,因爲最近發生的事情變得異常敏感,他看得出娜拉王后不喜歡麝月,雖然他不明白,爲什麼突然之間大家都變了,可是,他知道不喜歡孃親的人,他便也不喜歡。
娜拉王后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戰北野斂眉,想要說什麼,但戰北淵已經很怕他了,他再說什麼,只會讓這個兒子更害怕罷了。
麝月小聲說着什麼,甚至拉着戰北淵的袖子,戰北淵都無動於衷,只是捏着小手,低頭不語。
顧天瑜見氣氛僵硬,忙推了推戰北淵,在他耳邊小聲道:“小傢伙,你又任性了?你討奶奶歡心,奶奶纔會喜歡你孃親呀。”
戰北淵一臉狐疑的望着顧天瑜,囁嚅道:“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顧天瑜咯咯笑道,見戰北淵還在懷疑,她乾脆遮住自己的半張臉,戰北淵瞪大眼睛,有些激動道:“你是漂亮姐姐!”
顧天瑜摸摸他的頭,笑嘻嘻道:“淵兒真聰明。那淵兒現在還相信姐姐不?”
戰北淵沉默片刻,便頷首道:“嗯。”
“去吧。”顧天瑜拍拍他的頭,望了一眼此時面色僵硬的娜拉王后。若不是爲了麝月,她寧願戰北淵不理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一想到麝月曾經被當做藥人,又被當成工具,因爲娜拉王后的野心,遭受了一切痛苦,即便如此,娜拉王后竟然還討厭她,這如何讓人不爲麝月不值。
戰北淵聽了顧天瑜的話,這才小步挪移起來,待來到娜拉王后面前,他咬了咬脣,像個犯了錯的孩子,捏了捏娜拉王后的袖子,訕訕道:“奶奶。你爲什麼不喜歡孃親呀。”
這麼直白的詢問,倒讓剛剛露出笑臉的娜拉王后立時又面色僵硬。她望了一眼麝月,旋即摸摸戰北淵的頭,笑眯眯道:“奶奶哪裡不喜歡你孃親了?小傢伙,你多想了,你孃親是奶奶一手帶大的,奶奶怎會不喜歡她呢?”
娜拉王后這句話說的倒是真的,她撿到麝月的時候,麝月只有四歲,自小,麝月便跟着娜拉王后,吃穿用度都是她給的,興許也正是如此,娜拉王后才覺得,麝月爲她做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戰北淵望了一眼麝月,大大的眸子中水波流轉,甚是明亮:“孃親,奶奶她說的是真的麼?”
麝月忙點頭道:“是呀,是真的,奶奶是孃親的大恩人,你一定要幫孃親好好報答,莫要惹奶奶不高興,知道了嗎?”
戰北淵點點頭,長長舒了口氣,似是終於不用擔心了一般。戰北野望着這小大人一樣的孩子,眼底閃過一抹心疼,不過,他更心疼的是此時的麝月,因爲......她顯得那樣不安。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他的母后。
“好了。”麝月收拾好一切,對顧天瑜道。
顧天瑜含笑道:“謝謝。”說罷,她望了所有人一眼,沉聲道:“各位,從今日起,我們所有人都會成爲通緝犯,誰若不願意留下來,我顧天瑜絕不強求,但所有留下來的人,你們應該知道,你們所有人隨時都要面臨死亡的威脅。”
衆人面色肅穆,同時目光堅定的望着顧天瑜,異口同聲道:“我們不怕。”
戰北野淡淡道:“我掌握西涼兵權,然我的親信除了站在這的二百人,只有兩千人,他們現在都在那裡待命。”他伸出手,朝一面牆壁指了指,旋即,安樂走過去將牆壁推開,衆人這才發現,牆壁後是更大的山洞,而那山洞裡,密密麻麻站着兩千身着鐵甲的士兵。
他們不愧是戰北野訓練出來的,各個身強體壯不說,所有人的目光亦如鷹隼般鋒利,即便沒有敵意,望着你的時候,也讓你感到畏懼。
顧天瑜微微頷首,淡淡道:“不知娘娘手下有多少人?”
娜拉王后十分驕傲的揚起下頷,語氣猖狂道:“本宮亦有兩千人。”
顧天瑜摸着下巴,目光在那幾個聘婷女子身上掃了一眼,訕訕笑了笑,挑眉道:“該不會......你的手上全部都是娘子軍吧?”
雖說娜拉王后是第一次聽到“娘子軍”這個詞,但是從顧天瑜的眼神中她也能明白,遂她頷首道:“不錯,不過,即便她們都是女子,但論武,她們也絕不會比那些男人差。”
顧天瑜只是清淺一笑,並沒有反駁娜拉王后的話。沉默片刻,她淡淡道:“原本我只有幾百人,不過......”她斜倚在榻上,望着躬身靜立在那裡的阿大,問道:“阿大,現如今我們有多少人?”
阿大恭謹回答道:“回主上的話,自皇上駕崩,我們尋找主上的期間,在各個地方開設賭坊、酒樓、茶莊等,期間共招募有兩千餘精兵,兩千散手,下人眼線不等,金銀財寶無數。”說至此,他的臉上閃過一抹高傲,高聲道:“養活萬把口人,不成問題。”
衆人面色大驚,不過公子玉簫在意的卻是那句“皇上駕崩”,他長眉冷蹙,眼底閃過一抹狐疑,冷聲道:“皇上?哪個皇上?”
衆人方將目光投向這個自始至終安靜站在一角的公子玉簫,此時他周身冷氣襲人,目光如鋒利的尖刀,閃爍着冷厲的光芒。
顧天瑜卻只是清淡的掃了他一眼,面上沒有一分變化,語氣波瀾不驚道:“自然是姜帝姜弄月。”
公子玉簫的眸光驟然一縮,他萬萬沒想到,他眼中那曾單純無良的雲升,這一日顛覆了他所有的看法不說,如今竟然還和他的死敵姜弄月有關係。
顧天瑜並未理睬公子玉簫那怨恨的目光,只是繼續道:“王爺的軍隊,我來養。至於娘娘,您的人能在地下存活那麼久,應該也有自己的辦法吧?”
戰北野斂眉,總覺得那句“我來養”聽着有些彆扭,不過,現下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何況這些人......
“衆將士聽令!”戰北野突然高聲道。
“是!”
戰北野負手而立,面色肅穆道:“自古以來,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而今,養你們的是雲升姑娘,所以,從今日起,你們所有人都要聽從她的命令,她——便是你們的新將軍,軍令如山,不得違背,知道了麼?”
娜拉王后斂眉,想要阻止,但看到戰北野決然的模樣,頗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嘀咕道:“英雄難過美人關,罷了。”在她眼中,只要戰北野能把顧天瑜追到手,到時候天下還不是她兒子的?
顧天瑜雖也感到意外,只是,她並未表現出多少驚訝,畢竟將大權握在自己的手上,顧天瑜比較放心。
那兩千多將士並未有半分猶疑,便高聲道:“是。”說罷,所有人整齊劃一放下手中長刀,而後單膝下跪,抱拳鄭重道:“參見主上!”響亮的聲音,在洞內徘徊,若是有人在這片墳墓上面,定會以爲墓下鬼魂出沒了,因爲這高喊聲,實在太過震撼人心。
顧天瑜斂眉,面色清冷,嚴肅道:“都起來吧。”
“謝主上。”衆人再次動作一致的起來。
阿大他們面面相覷,似乎都不敢相信顧天瑜在短短時間內,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又接手了兩千多人。不過,這樣一來,戰北野對顧天瑜的那份心思,也算是“司馬昭之心,衆人皆知。”
顧天瑜此時半倚半坐在軟榻上,絕色容顏上帶着淡淡的冰冷,周身氣質似是因爲她此時冷下來的面容,而帶着幾分讓人無法逼視的高貴冷豔,她輕掃衆人一眼,悠悠道:“希望你們記住郡王爺的那句話,‘主令如山’。”
“是!”衆人又是高聲附和到。
顧天瑜微微頷首,但戰北野又突然開口道:“既然大家要同仇敵愾,一山豈能容二虎,母后,不如讓你的‘娘子軍’,也歸屬到這批人中罷。否則,調度也好,行事也罷,能方便些。”
娜拉王后怒目圓睜,叉腰道:“你這白眼狼,連你母后的權力也要送出去?”說至此,她的脣角揚起一抹譏誚的笑意,眼底同樣閃過一抹狡黠,“不過......如果她答應做我的兒媳婦,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嗤~”娜拉王后話音剛落,燕小六便忍不住輕嗤一聲。
娜拉王后面色一冷,剛要說什麼,戰北野卻拉住她,認真道:“母后,莫要忘了你曾經答應孩兒的話。”
娜拉王后有些鬱結的望着自己的兒子,隨後,她無奈的搖搖頭,喃喃道:“罷了。”她目光冷傲的望着顧天瑜,冷聲道:“小丫頭,你記住,這些人我交給你,並不代表你就可以對我頤氣息指,懂麼?”
顧天瑜有些無奈的清淺一笑,這個女人,竟如此看重權勢麼?她抿了抿脣,淡淡道:“你放心吧。”
這樣一來,顧天瑜便掌握了將近一萬人的生死大權,只是,她並未有一分喜悅,望着那角落裡此時依舊對她充滿敵意的目光,突然有些疲憊。
“既如此,大家今夜整頓一番,就休息吧。”顧天瑜下令道。雖說此時他們是在地下,然而,這裡遠不止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