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璲回到儀王府已經是亥時,但儀王府正中的承慶殿內燈火通明,不但司馬承禎、高適、李白在座,連蕭子夜、堂兄李峴都來了,蕭子夜自然能替徐國公蕭嵩說話,堂兄李峴就是傳達信安王李禕的意見。
等到李璲說了一遍今天白天望雲亭中的事兒,高適首先分析起來:“看來讓那些家族都能銷售出咱們的七仙露是勢在必行了,如今殿下還是能忍就忍,不要樹敵太多,娘娘今天拉攏了太子一系和衆位妃嬪,就是這個意思,還請殿下遵照纔好啊!”
“呵呵,先生放心,先生可從我臉上看到一絲憤怒了?”李璲哈哈大笑道:“那種沒技術含量的事兒本王不光要放開經營,而且要公佈天下呢!”
高適立刻沉思起來,蕭子夜卻不管不顧的詫異道:“殿下你氣糊塗了?如今咱們幾家的收入就在於壟斷新式酒的釀造和銷售,你要公之於衆不是自斷財路嗎?”
倒是李峴年紀大些沉得住氣,拉一把蕭子夜道:“先別急,聽璲弟說,他肯定有深一層的含義。”蕭子夜疑惑的看向李璲,等他解釋。
“哼,虧你整天賴在我府中,還沒有堂兄瞭解我!”李璲沒好氣的責怪蕭子夜一句,說得他頓時紅了臉,這才平心靜氣的說:“我的意思就是那種沒有技術含量的事兒放開,有技術含量的牢牢抓住!”
高適聽明白了,徹底放下心來,替李璲解說:“殿下的意思,讓他們都成爲咱們七仙露的原料供應商和銷售渠道商!這樣咱們既不用擴建釀酒坊的規模了,也同時能售賣到更多的地方,雖然讓出兩成利,但賣的量更多了絕對不止兩成而是好多倍!而咱們就抓住那個叫乙酸乙酯的配方,各種甜度和香味就都還得靠咱們,嘿嘿,就生產中間那一丁點兒添加劑,成本最低卻獨佔八成利,豈不大賺?”
“原來如此!真是妙啊!”蕭子夜一旦開心起來,那兩道劍眉挑開飛揚的長髮,最是說不出的英俊挺拔。而李峴也連連點頭,旁邊卻有司馬承禎睜開渾濁的老眼提醒:“殿下難道真的在公佈釀酒法上一視同仁嗎?”
“當然不會!嘿嘿,”李璲感激的看了眼司馬承禎,這個提醒太必要了,然後認真的說道:“合作銷售咱們絕對放開,包括武家和韋家在內,一視同仁,任何商賈都可以參與,而且出讓的不是兩成利而是三成利!至於新式釀酒法的生產這方面,那就都給皇甫家等等那些后妃的家族,包括東宮!”
“殿下好算計啊!”司馬承禎眼眸中閃動精光,和高適對視一眼,捻鬚微笑道,“也就是說,太子這一系生產,忠王壽王那一系銷售,殿下你就抓住中間那根連接線捆上他們的脖子,是吧?”
“道長說這麼清楚就沒意思嘍!哈哈!”高適搖頭苦笑,聽在蕭子夜和李峴耳中都分外的恐怖,不由得寬容而又悲憫的替外人說話:“這麼說,三成利就三成利吧,真不多……”心中默哀着,甚至都有了負罪感。
沒想到李璲又是石破天驚的說出一句話:“再過兩年把這些技術讓全天下人都學會又如何?本王又不是隻會這些,嘿嘿,本王腦子裡的東西還多着呢!”
這一次司馬承禎沒有再點破,只在自己心裡瞭然,儀王是打算讓別人的資財都被釀酒這件事捆住,他就可以更輕鬆的控制別的東西了,那時候別人再沒心力和他搶吧?這一點或許高適也能想到。
李璲把出讓釀酒法和簽約代銷商賈的事兒都交給了高適,自有李峴、蕭子夜等去和高適商量,自己又可以清閒些日子了。
但高手出招兒都是有跡可循的,最可怕的其實是完全不會武功的人出招兒,因爲瞎砍胡刺根本沒套路,也就達到了無招勝有招的境界……最容易達到這個境界的,莫過於年齡幼小還沒學過武的人,比如潁王李璬、永王李璘。
就在長安城所有酒樓都開始售賣七仙露之後,儀王府廣大的後花園迎來了幾個喜歡踩踏花圃的凶神!那就是李璬和李璘帶來的他們的親妹妹壽春公主、永寧公主,後面還有年紀較大的新昌公主跟着,她倒是沒以踩踏李璲的花圃爲樂,而是非常優雅的折摘喜歡的花朵帶在頭上……只不過有些像狗熊掰棒子,摘了新的就把舊的拋棄。
小傢伙的叫喊喧鬧驚天動地,正在假山上衝盹兒的李璲噩夢般驚醒,低頭往下看就見風中飄零的花瓣,還以爲王府中來了劫匪!趕緊跑下來觀瞧……這他孃的茗煙怎麼就把他們隨便放進來了?
壽春公主和潁王李璬都是高婕妤所生,永寧公主和永王李璘都是郭順儀的孩子,而新昌公主作爲李璲的姐姐卻已經和蕭子夜的叔父蕭衡訂親了。如今就算只考慮利益相關,也都算是自己人了。當然,稱呼上還是各叫各的。
“新昌姐姐怎麼想起來小弟府裡逛了?還帶着這四個……小壞蛋!”李璲臉上堆滿了笑意,跟新昌公主打招呼,但招呼還沒打完,就笑不出來了,一巴掌拍在永寧公主的手上,大叫道:“這不是茉莉花不能吃!這是山茶花有毒,吃了人會發瘋的!”
捱了一巴掌的永寧公主剛要咧嘴大哭,聽到李璲後半句,強忍着手疼沒讓大淚珠子掉下來,委屈的躲到李璘身後。可李璘也才八歲而已,保護妹妹的辦法就是嘟着小嘴、掐着腰、仰頭對着李璲大叫:“十二哥真是小氣鬼!哼,小氣鬼!”
“這就算小氣鬼了?那好,怎麼纔不算小氣鬼?”李璲彎下腰開始揉捏李璘的嘟嘟臉,小孩子嘛,小孩子的可愛就在於有嘟嘟臉給人捏,這就是李璲對小孩子的概念。
李璘被捏得沒法說話,旁邊壽春公主覺得好玩,也伸手過來捏李璘的另一邊臉,讓十二歲已經很猴精的李璬拉開,詭秘的笑道:“嘿嘿,我們都是窮苦人,十二哥府中美味如雲,我們當然就是來蹭吃蹭喝的啦!”
被拉開的壽春公主很不高興,插話道:“不對,新昌姐姐明明說了,是先蹭吃喝,然後還要十二哥送我們一個只賺不賠的買賣才行呢!”李璲頓時腦門滑下三道黑線,實話總是很傷人的啊!轉頭對新昌公主怒目而視。
新昌公主毫無懼色,或者說根本沒看到李璲殺人的目光,一邊繼續折斷身邊的極品花卉,一邊笑盈盈的對小丫頭說:“放心吧,你十二哥又聰明又仁厚,又那麼喜歡你們,肯定不會看着你們受窮的啦!對吧,璲弟?你看璘弟的臉都被你捏腫了,你就隨便弄個新鮮買賣給他們玩玩吧!”
你說得真輕巧、真直白啊!李璲極度鄙視這些不拿自己當外人的主兒,鬆開李璘的臉蛋兒改捏爲揉,沒好氣道:“仁厚就該被人打劫啊?捏幾下璘弟的臉是不是也太貴了點兒!”
“也沒說不能還價兒呀!”新昌公主伸手開始揉捏起李璲的臉來,同樣紅腫之後才十二分親切的說:“別廢話!先把你府裡那些精緻的吃食每樣兒來幾份再說!”
李璲只剩下齜牙咧嘴了,也不知是因爲臉疼,還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