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們要帶我參觀走私貨加工廠,那我肯定是當仁不讓的。
這是多麼好的一個機會,能夠讓我接近真相,既然如此,那我肯定把握住這個機會,就算是誤打誤撞,我也不能錯過。
老段聽到我這麼說,也沒做其他表態。
他們繼續低頭幹活,既然要跟他們去參觀走私貨加工廠,那我也不可能就這樣呆呆的站着,很快我也加入了他們的幹活。
這次他們從堆子裡面挖出來的東西,比剛纔我挖出來的還要重。
沒帶,大概有二十五公斤這個樣子,而且那些袋子都是凍成一塊一塊的,就像石板一樣。
他們專門從土裡挖出來,我專門從地上抱貨物裝車,但是每一袋抱起來都十分的吃力,老段還特意囑咐了我,叫我裝車的時候要注意點,小心壓到手。
我問老段:“我是段哥啊,這袋子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會這麼重?”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是正宗的阿根廷牛肉啊。”
老段得意洋洋的跟我講。
我也是驚訝了,望着車上那一袋一袋的東西,心裡想着袋子裡面竟然裝的是牛肉,而且是從阿根廷過來的,這些東西不遠萬里漂洋過海的過來,竟然會被埋在垃圾堆裡面,這實在有些叫人想不通啊。
我問老段:“竟然是從阿根廷過來的,應該也是正關產品,爲什麼也會拉倒垃圾場來處理呢?”
“海關的關係沒有打理好,正關產品也會把你當垃圾處理,如果海關關係打理好了,就算是垃圾,他也會讓你偷樑換柱,變成正關產品。”
老段直起腰,搓了搓手,對我說道。
我笑了:“海關是國家機構,難道也會被不法分子所利用,替不法分子做事情嗎?老段,你這玩笑開大了。”
老段點了點頭,不容置疑的跟我說道:“兄弟,這個你還真不信,我跟你講一件偷樑換柱的事情吧。”
他看起來幹活也幹累了,就地坐了下來,掏了一支菸。
旁邊戴帽子的也像幹累了,長喘了一口氣,坐了下來,看到他們兩人都坐了下來,我也靠在三輪車上,搓搓手,準備取暖。
老段把煙丟了一支給我,跟我說:“你知不知道,冷凍廠裡面,有家叫做騰龍海鮮的公司。”
“騰龍海鮮,好像有點印象,但印象不是很深刻。”
我點着頭,有點模糊不清的回答着,老段身邊那個戴帽子的,點燃他嘴裡的煙,說到:“騰龍海鮮是冷凍廠裡面很大的一家凍品公司,我這樣跟你講吧,騰龍海鮮的倉庫有劉飛倉庫的二十倍這麼大。”
“如此說來,這是個很大的老闆哦。”
我邊點菸邊說。
老段抽了一口煙,眉飛色舞的跟我說道:“當然大,保底資產五十個億吧,人家騰龍海鮮的工人都五百多個,光是冷凍車都有四十多輛,而且每一輛都是帶空調的大貨車。”
我笑了:“你說的這公司,跟我們今天聊的話題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馬上就會聊到他們跟海關的事情了。”
老段旁邊那個戴帽子的神秘兮兮的跟我講。
老段說:“騰龍海鮮的老闆跟南山海關的關長是老同學,南山海關關長當初過生日的時候,騰龍海鮮老總曾經給他送了五輛最新款的奧迪,你自己想一下,五輛最新款的奧迪要花多少錢?”
“這生日禮物夠闊綽的呀,幾百上千萬吧。”
我抽了一口煙,冷笑着心想,既然一個海關管事的,能這麼正大光明的接受賄賂,難道南山的法律是不存在的嗎?
老段身邊那個戴帽子的說:“兄弟你想的太簡單了,最新款的奧迪,每一輛都能夠上千萬了,五輛最新款的,最少也是5000萬。”
他們這牛逼吹得挺大的,兩個幹倉庫的,怎麼會知道人家一個老總去給海關關長送什麼東西,所以我權當聽兩人吹牛吧。
爲了讓他們的牛能繼續吹下去,我抽了一口煙,附和道:“既然他們老闆給海關關長送這麼貴重的東西,那他們來公司又得到海關什麼照顧呢?”
“照顧多了去了,我先給你舉個例子吧,就在一個月之前,騰龍海鮮進了一百車牛肉,在海關被攔了下來,因爲這些牛肉全部是從國外進來,沒有正規手續的就是所謂的走私貨,既然是走私貨,所有牛肉都會被運到垃圾場全部燒掉。”
老段說到這裡,我的精神被提了起來,我說:“當然既然是走私貨,肯定要全部處理掉,我想騰龍海鮮一定是通過關係,把這些貨逃避了處理吧。”
老段神秘兮兮的笑着:“其實這批貨全都被燒掉了。”
我大驚失色:“爲什麼全部被燒掉了?難道他送的那五輛奧迪,一點用都不管嗎?”
戴帽子的笑着說:“其實只是表面被燒掉了,真正的貨物被老闆偷樑換柱,用其他東西代替了,這個操作還是很聰明的,在衆目睽睽之下瞞天過海,堵住了悠悠衆口,讓人找不到一點空子來鑽。”
“我倒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操作的,竟然能在衆目睽睽之下瞞天過海。”
這或許就是真相,雖然聽起來有點像吹牛,但有時候吹牛的東西不一定就是在吹牛,因爲有很多真相,就是在吹牛之中發現的,所以我每一個蛛絲馬跡都不想放過,因爲有些真相,看起來越不像現實,越接近現實。
老段點了點頭,說道:“騰龍海鮮自從拉牛肉的車被海關扣了之後,他們就加班加點的用其他東西在牛肉包裝里加工了起來,把其他產品加工成牛肉的樣子,然後用車拉到海關的停車場,在晚上把所有的牛肉全部替換了,替換完畢之後,他們就通知海關可以處理了,然後海關就叫來記者什麼的,當着電視臺記者的面,把替換過的產品全部燒掉。”
“我草,這不是正大光明的弄虛作假嗎?還讓電視臺的來報道,難道電視臺的也是睜眼說瞎話?”
聽他們這麼說,我心裡面感到特別的震驚,如果他們說的事情是真實的,那這個情況是有多麼的嚴重,賣沒有經過檢疫的走私產品,那簡直比殺人還嚴重啊,跟之前賣地溝油有什麼區別?
戴帽子的人陰陽怪氣的跟我說:“兄弟,你以爲內無聊奧迪是白送的嗎?你以爲一場同學是白交的嗎?你剛踏入這個社會,社會經驗還太年輕了一些,等你時間再長一點,看的東西再多一點,你就知道,社交這個東西是有多麼的重要。”
“這不是睡覺,這是賄賂,這是違法亂紀的東西,這樣做出來雖然能賺錢,但也是傷天害理的,你們怎麼就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呢?這有點讓人想不通。”
我猛抽了兩顆煙,把煙狠狠扔到了地上,用腳使勁的踩着菸頭。
那兩個傢伙都哈哈笑得出來,他們說到:“這個世道,只要能賺到錢,還管什麼傷天害理,還管什麼違法亂紀,錢就是大爺,錢就是一切,只要有錢,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小兄弟啊,你太年輕了,心裡面想着當英雄就沒必要來這裡,挖這些垃圾了。”
他們的話,你帶着一些諷刺的味道,或許在他們的眼裡,我不過就是一個道德婊而已,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能夠站在這個垃圾場裡面挖垃圾的人,眼睛裡面可能已經只剩下錢了,垃圾能換成錢,在他們看來,其實垃圾就是錢。
他們不管這垃圾到底能不能害人?別人吃了會成什麼樣子,他們只知道自己不會來去吃這個東西,因爲人都是自私的,只要自己好,不管別人能活得怎麼樣。
我嘆了口氣,言歸正傳。
我拍着三輪車上的凍牛肉問他們:“你們對騰龍海鮮這麼熟悉,難道這些挖出來的東西也是拿去賣給騰龍海鮮的嗎?”
“騰龍海鮮纔不跟我們這些小打小鬧的做生意,人家是正規的大廠,不會收我們的東西。我們嗎拿去賣給菜市場的,菜市場的最喜歡我們這個東西,因爲他們如果向大公司買的話,價格要貴上許多,如果向我買,他要賺一半以上的錢。”
老段直接把銷售的地方告訴了我。
說完這些,他們又起身幹活了,不能浪費時間,最起碼在三四點之前,必須把貨拉到菜市場去,因爲菜市場的攤販在三四點就要擺攤了,他們之所以這麼早擺攤,那是因爲他們要讓這些垃圾貨快速解凍,只有解了凍之後,纔不會讓別人發現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
既然他們把銷售的地點告訴了我,我就決定繼續追查下去,如果這件事是假的,那就算浪費一點時間,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我一定要把這個黑色的產業鏈割斷,就算通過一點小努力,我也不想讓這些從垃圾堆裡面挖出來的東西,流向別人的餐桌。
現在我也沒時間管這麼做到底是好是壞,我覺得我已經沒空去思考了。
再通過大家的一番努力之後,三輪車總算裝滿了,兩個傢伙看着我問我:“兄弟,你真的要跟我們去嗎?你可想好了,因爲跟我們去可能會存在很大的風險,說不定還充滿着危險。”
“怕什麼,我就不相信,去了會死人。”
我滿不在乎的坐上了他們三輪車,嘴裡面說道。
誰知道老段突然冷笑了一聲,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在開三輪車的時候突然跟我說了一句:“說不定還真的會死人,前幾天不是剛死了一個我們公司的快遞員嗎?那個傢伙其實也就是跟我們走了一趟……”
他話剛說到這裡,忽然被旁邊戴帽子的人猛的拉了一把,那戴帽子的動作很大,顯然是用很大的動作提示老段,不要繼續講下去,老段好像回過了神來,連忙閉上了嘴巴,我看他們的樣子,知道這其間肯定有什麼蹊蹺。
但我也裝作一無所知,沒聽見的樣子在貨箱裡面一躺:“走吧,我可以蹭個順風車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