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擡起頭,看着我媽的時候,她那臉上的震驚,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自我懂事起,我媽就已經開始掩藏起了自己的喜怒哀樂,我記得她和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遠遇到什麼事,就算是生死大事也好,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冷靜,可今天,她卻沒有做到。
我一把將李炎壓在我身上的身子推開,然後急忙從地上爬起,走到了我媽面前,只見她正站在原地,拿着方宗陽的身份證,雙手一直都在顫抖,而她的眼眶內,居然還隱隱約約,滲透着淚水。
我媽……是怎麼了?
“媽,怎麼了?你認識這個人?”我站在我媽的面前,疑惑的問道。
緊接着,她緩緩地擡起了頭,在她擡頭的剎那,一行淚水頓時從她那光滑的臉頰之上流了下來。
她雙手死死地握着我的雙臂,大聲的問我,爲什麼會有這張身份證的,這張身份證是哪兒來的。
我和李炎對視了一眼,說道:“我們最近在查一個案子,這張身份證,是在死者身旁的錢包裡面找到的,媽,你到底,認不認識這個方宗陽?”
我媽微微一愣,而後搖了搖頭,哽咽的對着我說,她不認識這個人。
“李炎,你先出去,我有話跟我媽說。”我對着李炎,緩緩地說道。
後者點了點頭,說他就在門口,有什麼事直接叫他就成了,而後轉身就走了出去。
我媽又怎麼可能不認識身份證上的這個方宗陽,她的反應已經將她完全出賣,而且,我認定,這個方宗陽,和我媽的關係並不一般,不然,如果只是認識,我媽的反應不可能會這麼激烈。
等等……方宗陽……他姓方……而我……難道……方宗陽……是我爸?
想到這裡,我詫異的看着我媽,而我手上的這張身份證,也瞬間掉落在了地上,緊接着,我拉着我媽直接就將其按在了一旁的沙發上,而後又重新拿起那張身份證,指着身份證上的名字,對着我媽一字一句的問道:“媽,你告訴我,這個方宗陽,到底是誰,他……是不是我爸?"
我媽的眼神在閃爍,在我問完這個問題之後,她保持了長達十分鐘的沉默,期間不管我說什麼,她都一直在規避我的眼神。
“媽,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在告訴我,我爸是個英雄,他去抓壞蛋了,等到我成年那天,他就回來,我不是傻子,我一直都以爲,我爸死了,死了也好,人至少不會再有什麼念想,可是,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我爸叫什麼?就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給我看過,爲什麼,媽……爲……”
“啪”的一聲脆響,緊接着,我只覺我左側臉頰滾燙滾燙的,再擡起頭來,我媽那雙已經開始逐漸冰冷的手,也再次摸上了我的臉頰。
“小怵,你爸沒死,媽媽也沒有騙你,媽媽和你一樣,一直在等我們家的英雄回來,兩年也好,二十年也好,我相信,你爸始終會回來的。”我媽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泛淚光,摸着我臉頰的雙手也一直都在顫抖,我能感受到,方宗陽這個名字,對於我媽的影響是有多麼的大。
而從這句話中,我大致能夠確定的一點就是,這個方宗陽,就是我那從小沒有見過面的爸爸。
可爲什麼,爲什麼我在戶籍資料上查不到這個人的名字?難道,他被消戶了嗎?還是死了?
不,如果死了,就算是消除戶口,那也應該有死亡記錄啊,可我和李炎在電腦上用了各種方法尋找這個人,就是查找不到。
“媽,我是你的兒子,同時也是我爸的兒子,就當兒子求你了,告訴我,我爸到底幹了什麼?爲什麼二十年,二十年了都不回來?”我看着我媽那閃爍的淚光,此刻,她就像是一個需要關懷的孩子一樣,拼命的抓着我的手臂,生怕我和我爸一樣,也離他而去。
緊接着,我媽緊緊地閉上了雙眼,回憶道:“你爸是一個最出色的刑警,也是歷史上最年輕的特案組組長,他比我大了六歲,能想到嗎,二十四歲,就當上了特案組組長,並且接二連三的破獲了幾起重案要案,他是青年才俊,別人都說,我們在一起,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美夢,總有破滅的一天,你爸一直特別忙,所以我們也是聚少離多,可突然有一天,你爸告訴我,他請了一個月的假陪我,一開始我還以爲,那是他得知有了你之後,良心發現,才決定好好陪陪我們母子。”
話說到這裡,我媽握着我的手,頭輕靠在了我的肩上,繼續說道:“一個月,那一個月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我幾乎每天早上醒來第一眼都看到我最愛的那個人,我們啊,當時還不知道你是男孩還是女孩,所以你爸在那段時間瘋狂購物,男孩子的,女孩子的衣服買了整整三個櫥櫃,還給你做了木馬,玩具手槍,皮球,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美好的日子結束了,到來的,也全都是黑暗。”
聽了這句話,我心頭一緊,忙問後來發生了什麼。
我媽搖了搖頭,說她其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在一個月之後,我爸正常去上班,還是三天兩天不回來,這種情況,一直延續了五年,也就是直到我四周歲的時候,我爸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突然有一天,你爸回來了,我記得,那是1989年的6月11,你生日的前一天,你爸說,要給你過生日,那一次很突然,他買了蛋糕,買了一大堆的禮物,給你過完生日之後,他告訴我,他要去執行一項任務,任務期限不祥,所以,讓我和你一起在家等他回來,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的父親。”
我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冥想着當時的場景,我爸一去不復返,留下的,就只有我和我媽這兩個孤兒寡母。
任務……還無限期,是臥底嗎?
如果是臥底的話,那也就可以解釋爲什麼他的戶籍資料我在電腦上找不到了,這些文件一定都是加密的。
而他當年又是特案組組長,按照當年的刑事規章來說,爲了防止罪犯尋仇,特案組都是暗中查探,在臺面上,根本查不到特案組的資料。
可是,我爸的身份證,又爲什麼會出現在了蕭封的包裡?
緊接着,我從放在一旁的雙肩包內將皮甲拿出,仔細的端詳了一番,側身問道:“媽,這是我爸的錢包麼?”
我媽點了點頭,接過我手上的錢包,並用一把剪刀將其撕開,我竟意外的發現,這錢包內,居然還有一個夾層。
她從夾層裡面拿出一張已經泛黃的紙條。
“誰能阻止少年勇士赴死呢。”
一行清晰的字一下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而我媽,卻苦澀的說道:“看來,你爸還是沒有找到我給他留下的這一句話。”
我看着我媽,緩緩地問道:“我爸是不是去了東市?”
我媽詫異的看了我一眼,也沒有多說,只是搖了搖頭,說她曾經請過私家偵探調查我爸的線索,按照私家偵探調查出來的線索,我爸最後出現過的地方,應該就是在東市。
所以,她纔會帶着我去東市生活,她告訴我,只有和我父親所在一個城市,她纔能有安全感。
我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讓我媽靠着在我肩膀上,安詳的睡去。
在那個雙肩包上,就只有蕭封和古弘揚兩個人的指紋,也就是說,這個包應該是蕭封從東市帶到這裡來的,而他來到本市的第一時間就發了我消息,這雙肩包內,又有我爸的身份證,也就是說,蕭封這一次從東市來找我,很可能是因爲我爸的事情。
可蕭封到底查到了什麼呢?這錢包,又是他從什麼地方拿過來的?
我坐在沙發上,看着我手上的這一張身份證以及我媽在二十年之前留下的紙條,最後還是決定將我爸的事情放一下,畢竟我們現在在調查的,是蕭封的案子。
“少年勇士如果不赴死,那麼赴死的,就會是更多無辜的人,勇士所承擔的責任,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媽,如果爸真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離開的我們,他如果還活着,我們就一定能等到一家人團聚的那一天。”我看着她的臉,將其輕放在沙發之上,隨後轉身就走出了刑偵大廳。
一打開們,我就看到李炎正趴在大門之上,這一個機靈,他的腦袋就直接頂到了我的兇手。
我有些不耐煩的將其腦袋用手掌頂開,看着李炎問道:“什麼都聽到了.”
後者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說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
我笑了笑,勾着李炎的脖子就來到了方源辦公室內將那四個疑點全部羅列了出來。
第一,蕭封爲什麼會來到本市。
我看着我自己書寫的疑點,冷了半秒鐘,隨後側身又在黑板上寫了幾個重點。
“方宗陽,方怵。”
在李炎看到我名字的時候,他愣了愣,疑惑的問道:“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了?”
我抿了抿嘴,將蕭封來到本市之後發我消息以及當天下午,我接到的那一通電話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李炎。
後者一聽,當即倒吸了一口冷氣,說我這是知情不報。
我笑了笑,道:“方源都讓我全權接手這個案件了,我是負責調查這個案件的人,知情不報?我報給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