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冉冉躊躇,既然要捎口信,總得有個稱呼吧。該叫他什麼?勳?太過肉麻。自己萬萬叫不出口。直呼全名?又顯得不夠恭敬。況且這稱呼定了,又寫寫什麼?我安好?可萬語千言,怎麼能是一句話就帶過的。
思來想去,葉冉冉拿不定主意,卻意外的擡頭,看到了窗外的一抹綠色。
此時已經臨近秋天,天氣轉涼,樹葉也微微泛黃。只有樹梢間的新葉還是嫩綠的,透着一抹清新。
葉冉冉心思一動,轉頭問道:“你們如何傳遞消息的?”
穆紫羽站在窗口吹了聲口哨,不一會兒就有一隻信鴿撲扇着翅膀飛了過來,落在了穆紫羽的肩上。穆紫羽伸手抓過信鴿,取下它的腳環,遞到了葉冉冉面前。
葉冉冉還是第一次見到信鴿的腳環。那腳環只有扳指大小,中空的位置可以放置細小的傳信布條。
葉冉冉拿着腳環出門,不多時又回來,揚起手裡的腳環一笑,走過去親自把那隻腳環套進了信鴿的腳上。
穆紫羽將信鴿遞給了葉冉冉,葉冉冉接過一笑,捧到窗外高高拋起。那隻灰羽的信鴿“咕嚕”一聲啼鳴,借力展翅飛向了高空。在深藍色猶如絲緞的夜色裡,那信鴿的灰羽很快就和片片的暗雲融合在一起,看不真切了。
直到那隻信鴿消失不見,葉冉冉才轉身,鬆了口氣。
“裝了什麼進去?”穆紫羽好奇,葉冉冉竟然沒有在屋裡寫下字條,卻跑出去神神秘秘的裝了些什麼?
“不告訴你。”葉冉冉俏皮一笑。又擡頭看看天際。雖然沒有了那隻信鴿的影子,雖然自己沒有寫出隻言片語,可葉冉冉相信,當那隻信鴿將自己的東西帶到赫連銘勳的面前時,他就會懂了。
“切,如果不是腳環太小,我當你把自己的肚兜塞進去了呢。正好大漠黃沙,一片疾苦,你的肚兜可以陪他度過漫漫長夜呢。”
“去你的,好沒正經的。好不容易回來,明天就要走了,我去廚房給你準備兩個小菜,算是接風洗塵、又是給你踐行的。”葉冉冉說完要走,卻被穆紫羽拉住了。
穆紫羽笑道:“你倒是會省,接風一頓、踐行一頓,兩頓飯合在一塊請了,我不幹。”
“那你要怎樣?”葉冉冉不忍心拂開穆紫羽緊緊攥着自己手腕的手,看到他眼底的疲倦和憔悴,總是一陣陣的心疼。
“今兒晚上陪我喝酒,算是洗塵。明早上給我踐行吧。”
“明兒早上?”葉冉冉楞呆呆的,似乎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來。總是感覺穆紫羽的眼神裡都透着邪氣,對自己笑的詭異,讓自己心裡發毛。
“嗯,我今晚不走了,就賴在這裡。誰讓你這裡是春滿園呢,銀子小爺有的是。”穆紫羽說完,竟然直接拉着葉冉冉往牀邊走去,大咧咧的往牀沿上一坐,還拉着葉冉冉坐在身邊。
“你……你這無賴。當心我叫伍娘把你趕出去。”葉冉冉掙扎了兩下,偏偏穆紫羽看着高高瘦瘦的,力道可是不小。沒把他拉動,自己反而又跌坐回牀畔。
“葉冉冉姐姐,酒菜來了……”正巧彩荷端着酒菜過來,見門半掩着只招呼了一聲就推門進來。正好看到葉冉冉和穆紫羽拉扯在牀畔。
偏偏葉冉冉一臉的嬌羞,雖然掙扎也沒見慌亂,有些欲拒還迎的意思。
而穆紫羽也不是莽撞的強硬,拉扯着葉冉冉的大手頗爲柔和,嘴角泛着笑意,很像是在嬉鬧。
“我沒看到……打擾了。”彩荷臉上一紅,放下酒菜轉身就跑。而且出門之後還不忘“好心”的把門給關好了。
“你看你呀,鬧的不成樣子。”葉冉冉氣的一拳捶在穆紫羽肩膀上,可又掙扎不起,又怕再拉扯下去情況更加混亂,只好忍着性子坐在牀畔,卻故意離穆紫羽老遠的距離。
“小媳婦怎麼這麼害羞呢。我只要你陪我喝酒、說話。在桌邊坐着說和牀邊坐着說又有什麼區別?你能委身到青樓裡還怡然自樂,我找你說說話怎麼就不行了呢?還是你滿腦子齷齪思想,偏偏覺得在這牀上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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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啦行啦,說話就說話,坐牀上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放手,我去端酒菜過來。”葉冉冉忙打斷了穆紫羽的歪理。
他真是一肚子的歪理,怎麼他死賴着不走,反而倒變成自己思想齷齪了。
穆紫羽見葉冉冉賭氣的小模樣就好笑,放開手由着她去端了酒菜過來,一隻手接過酒壺,另一隻手仍然把葉冉冉拉到了身邊,半隻手臂都纏在了葉冉冉的腰間。
葉冉冉還想掙扎,可穆紫羽也只是用手臂權着她的腰肢,不再亂動,一時間也找不到再拒絕的理由。由怕穆紫羽冒出什麼歪理,反倒怪自己又怎麼齷齪了,索性只好忍着。
不過穆紫羽也確實老實許多,只是摟着葉冉冉的腰肢喝酒,竟然話也沒了半句了。
過了半天,眼見穆紫羽喝了快一壺酒了,葉冉冉才問道:“你不回家去看看?”
“我赫連將軍府的男人都在戰場上,我孃親和嫂子忙着做冬衣、棉鞋,給戰場上的男人捎去,沒空理我。倒是我的小媳婦在這兒,我可不就是回家了嗎。”
穆紫羽喝一口酒,看看葉冉冉,那眼神像是在說:秀色可餐。
葉冉冉又推他一把,啐到:“又沒正經的,說說戰場上的事情吧,反正也是閒着。”
“哎呀,戰場上血流成河的有什麼好說?若是小媳婦覺得漫漫長夜,你我又太閒的話,大可以做點不閒着的事情呀。”
“你……”葉冉冉給他氣的憤然起身,不料穆紫羽手臂更快一步的將她圈住了。葉冉冉才站起一半,身子給他扯的又向後栽倒。
實在是不想順勢倒在穆紫羽的懷裡,葉冉冉使勁兒的擰腰、側身,往牀上一倒。
雖然躲開了穆紫羽的懷抱,可葉冉冉才倒在牀上,穆紫羽就翻身壓了過來,一張俊美的臉龐瞬間就在葉冉冉的面前擴大,說話間淡淡的酒香噴在葉冉冉的臉上,帶着他口中溫熱的溼氣,頓時把葉冉冉吹的臉頰緋紅,耳根子都發熱起來。
“小媳婦真是心急呀,竟然主動的投懷送抱呢。”穆紫羽邪肆的一笑,更是沒有半分的正經。
葉冉冉臉紅心跳、說不出的曖昧尷尬,只好伸腿去踢,無奈穆紫羽精明,故意壓在她身側,任憑她怎麼踢都是大腿使不出力氣,小腿又踢不着,只能乾着急。
眼看着葉冉冉越發紅起的臉龐,穆紫羽好像酒醉了一般,頭慢慢的低垂下來,雙眼不知道是暈染了酒氣,還是多日來的奔波勞累,那血絲蔓延起來,竟然好像是眼底燒起了一簇火苗。
“羽,別,別鬧了,快起來。”葉冉冉說話都有些結巴,可又不敢亂動,生怕碰了自己不該碰到地方,惹起漫天的大火,整個人都僵硬的好像是一塊石頭,還得擠出尷尬的笑容,別提有多難受了。
“我不起來,這樣舒服。”穆紫羽的頭又低了半分,已經和葉冉冉的鼻尖相貼。兩人間距離不足寸許,已經是呼吸相聞,葉冉冉更是大氣都不敢出,因爲自己稍微一呼吸,胸口就撞向他的,實在是難受極了。
“呵呵,小媳婦,你真美。”穆紫羽喃喃的一聲,隨即把頭低了下來,輕輕的觸在葉冉冉的脣瓣上。
那一刻,葉冉冉的心尖狠狠的一抽,腦子裡“轟然”巨響,像是被巨雷擊中了一般。
但也只是一瞬,穆紫羽的脣瓣就沿着她的脣輕輕擦過,臉也低垂下去,整個腦袋靠在葉冉冉的肩頭一動不動了。
“嘩啦”一聲,穆紫羽一直握在手裡的酒壺掉落在地上,小半壺酒也灑了出來。
“喂,羽?穆紫羽?”葉冉冉忍了好半天不見穆紫羽動靜,伸手輕輕推推他的頭,可剛推開他又懶懶的靠過來,後來還動動嘴脣,發出一聲夢囈,只是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睡了?”葉冉冉嘆了口氣,輕輕挪一下他的頭,看到他緊閉的桃花眼,那長長的睫毛一顫不顫,呼吸也異常的溫和、平緩,想必是睡着了吧。
再想想穆紫羽那染塵的衣襬和臉上的倦容,葉冉冉倒是不忍心打擾他。雖然這樣自己是吃虧了點,可畢竟他不說、不動,也不再那樣看着自己,倒是心理上輕鬆了不少。
放下戒備的心思,葉冉冉由着穆紫羽枕在自己的肩頭睡去。幸好他壓過來的時候是半側着身子,沒有全部重量都壓在葉冉冉身上,不然就算是他想睡,葉冉冉也得把他推下去了。
夜靜無痕,月淡如水。窗外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沒有,屋裡的兩個人靜靜的呼吸聲更是聽的真切。
桌上燃着的燭火輕輕一跳,爆出一個燈花,隨即又閃了閃,那是燃盡了,將要慢慢的熄滅。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葉冉冉也有些睏乏了,眼皮沉的再難以支持,只要由着眼睛閉上休息。誰知這一閉眼睛就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