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碎石小徑上的雪被下人鏟的乾淨,溼溼的,偶爾頭頂上的枝椏上落下些許積雪,南昭希出門時,加了一件紫色白毛卷邊的披風,襯的皮膚潔白如雪,水潤瑩澤的眸子黑亮的讓人驚豔,皇甫卓的餘光一直在打量南昭希的舉止,憑他的細心與閱歷想看出一個人的心境與性子,一點都不難。嫺熟貞靜的眸子,平淡無波,絲毫沒有馬上要做王妃的那種歡喜與自傲,南昭希似飄渺在空氣裡的沉香那般,優雅,安靜,但安靜中又透着勃勃的生機。

皇甫卓直覺的認爲南昭希在西楚府上過的‘十分好’,想到西楚宇,想到朝上皇甫臨不動聲色卻又堅定的幫助,皇甫卓緊抿了脣線,加快了腳下平穩的步子。

路上溼溼的,南昭希走的格外小心,生怕一個不小心會滑倒,那樣的後果,她不敢去想。

猛的皇甫卓加快,南昭希有些跟不上,心中急切,口中也脫口問道:“王爺時間很緊嗎?”

小不點與雲羅兩人各摻着南昭希的一隻胳膊,心中都在埋怨皇甫卓,道上這麼滑,萬一有個好歹摔着了怎麼辦?

皇甫卓轉身,看到小不點與雲羅緊張兮兮的扶着南昭希,微擰的眉又緊了些,“若是身子不舒服,就不用送!”他想當然的把兩個丫鬟的緊張當作了南昭希的矯情,心裡的不悅加深,對南昭希的好感落到了冰點。

南昭希怎麼會聽不出皇甫卓話中的譏諷,一時怒起,委屈和不滿全部涌上心頭,若不是他心心念唸的都是他那個心愛的女人,她有必要懷孕三個月了都還不敢對他說嗎?“那臣妾就不送了,王爺路上小心。”皇甫卓冷冷一笑,再次回首,南昭希黑色的髮鬢上沾染上幾處白雪,凍僵的臉上水眸泛紅,隱隱有些委屈的意味在其中,眼中有些愕然,這樣委屈的表情,在南昭希的臉上還是頭一次見,心裡一軟,原本脫口要說的話,在舌尖上一卷又吞了下去,“天冷就回去吧,你們好生侍侯希側妃!”

雲羅小不點乖覺的應了,皇甫卓臨行前,看往南昭希的目光有些疑惑,有些不解的轉身離開,女人就是莫名其妙!這是他快速思考後得出的結論。

女人!還是他的舒兒好!步子比之前更快了,挺拔的身影轉眼就消失在南昭希的視線內。

“小姐,我們回吧?”雲羅問道,

“散散步吧,我們好久未出芬芳園了。”前三個月,大家都提心吊膽,怕這個怕那個。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月,她也該好好透透氣了。

小不點有些猶豫,雲羅說道:“小姐明日就要回王府了,眼下還不要再起風波的好。”

南昭希鬱悶,只是在西楚府上散散步而已,怎麼就起風波?雲羅太小心了吧?可惜還未等她說話,就看見雲羅的神色變的古怪,下意識的回頭一看。

“大姐!”

“南昭慧?”

“大姐今日好興致,是出來賞雪嗎?”南昭慧同樣也罩着一件披風,黑色繡銀紅大顆牡丹,看上去挺清貴,嬌好的臉上含着親切的笑容,在外人看來,南昭慧與南昭希的關係還是不錯的。

“王爺方纔來看我,方纔送他出府。”南昭希攏了攏披風,作出一副受冷的樣子,“天氣太冷,我就先回去了。”

南昭慧阻在南昭希的跟前,眼中閃過一絲慌張,不過,很快就染了一層驚喜,“王爺來看姐姐了?是來接姐姐回王府嗎?”

南昭希皺眉,她不認爲南昭慧真的這麼湊巧在這裡碰到她,也不相信南昭慧會不清楚皇甫卓來看她,她這麼做無非是想看看皇甫卓是不是要接她回府,本來的還不錯的心情,被攪的稀爛。“過些日子回府。”直覺的沒告訴南昭慧回府的日子。對南昭慧這副虛僞的嘴臉她發覺自已沒耐性再對着了,懷孕後,情緒容易起起落落,脾氣真是漲了不少!

南昭慧知道她這兩天不走後,把心放回肚裡,語氣裡都有一些輕鬆的味道,“那真是恭喜大姐了……對了,大姐!宇哥哥去了西部,大姐可會擔心?”

南昭希本欲離開的步子停了下來,含笑望着她說道:“我很擔心,十分擔心,相當的擔心。”南昭慧臉色變了變,避開她若有所指的目光,僵硬的說道:“多謝姐姐掛念。”

南昭希看到南昭慧難看的表情,心情特麼的好,也不想着去散步了,專心留下來跟南昭慧聊一聊,談一談,“慧兒莫要客氣,都是自家人。再說,舅舅對我……也很好,他去了西部,我自然要擔心他的安全。”

南昭慧神色又是一變,胸中堵的很,“大姐還沒忘記從前嗎?王爺知道了不知會怎麼想?”南昭希訝然地笑道:“慧兒!我爲什麼要忘了從前?從前也是我的一部分。”南昭慧恨不得撕了眼前這張挑釁的臉,咬牙道:“大姐現今可是安平王爺的側妃,若是動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惹的王爺猜忌……那樣對誰都不會好。”南昭希越發笑的開心,“假如王爺真會擔心或猜忌,就不會讓我在西楚府一住就是二個月。王爺對我

,對西楚府,可是信任有加的。”

南昭慧心裡恨的直癢癢,這一次,她把安平王爺也帶着恨上了,明明很久前,就悄悄寫信告訴過皇甫卓西楚宇與南昭希的關係,南昭慧不信,皇甫卓看過她的信,不會去調查南昭希與西楚宇的關係,但是他現在卻依然把南昭希放在西楚府,一放就這麼長時間……這是信任?還是他對南昭希的考驗?或者這是對西楚宇的考驗?

南昭希望着臉色猶如調色板般精彩的南昭慧,心裡舒服了,滿足了,渾身都暢快的很,“慧兒,你慢慢賞雪吧,我要回去了,該準備一下回王府的事了。”不等南昭慧的回答,南昭希就轉身離開了,

南昭慧的目光如刀子一般紮在南昭希的背後,南昭希爲什麼你都成親了,還要跟宇哥哥糾纏不清?西部那麼危險的地方,他爲了你毅然的前去招安……

南昭希的芬芳園,西楚宇一共去了兩次,第一次去之後,上奏摺請旨,第二次去,就是離開前的告別了。南昭慧很難相信招安這件事跟南昭希無關,可能過於關注,所以一有不尋常的事發生,她都會聯想到南昭希。

而這一次西部招安,西楚宇都未跟他岳父文尚書商量,更別說是文敏敏了。想到西楚宇離開前,文敏敏傷心流淚的阻止,文尚書的大怒,西楚戰的剋制,南昭慧難過的心都在顫抖,西部招安那麼危險的事,他都義無返顧……若是西楚宇出了事,她就是死,也要拖着南昭希下地獄。

南昭希不管背後眼刀子怎麼扎,她都昂首挺胸的緩緩回到芬芳園,一路上,笑意在臉上都不曾落過,眼下,臉部都有點酸酸的感覺。

花落絮在房裡已經等了多時,“怎麼送個人送這麼久?再不回來,我都要去找你們了。”

房裡暖和的很,南昭希脫下厚厚的披風,身子一下輕快許多,眉宇間更加輕柔,“遇到南昭慧,閒聊了幾句。”一聽是南昭慧,花落絮緊張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南昭慧不是什麼好鳥!跟她聊什麼啊?別忘了你現在懷了孩子,要遠離一切危險的東西。”

南昭希咯咯笑道:“花姐姐,有云羅和小不點在我身邊,她不敢怎麼樣。”花落絮不贊同的板下臉,“你安分點吧!在西楚府出事,你連累的不止是西楚宇,還有整和西楚家族,別忘了你的這個孩子,可是皇甫卓的第一個孩子,就是當今皇上怕也是期盼許久了。”

這一點,南昭希是贊同的,皇上重視的三個兒子,竟然沒有一個誕下下子嗣,心頭咯噔一下,南昭希變了臉色,花落絮急忙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雲羅與小不點都急的兩眼冒火,難道在她們的眼皮底下,南昭慧也敢動手?

“花姐姐,我沒事,我只是想到一件事,有些恍惚了。”南昭希臉色泛白,之前的好心情變的沉重起來,皇甫卓後院沒有孩子是因爲皇甫卓有心愛的女人,他不願意別的女人給他生孩子,那麼……皇甫川與皇甫臨呢?特別是皇甫臨,風流無比的他,怎麼也沒有一個子嗣?

“想到什麼了?是不是想到哪裡不妥?”花落絮以爲南昭希想到的是自身安危的問題,南昭希搖頭,“還沒理出頭緒來,以後再說吧,我困了,再去睡一會兒。”這事不急,等她坐上王妃的位置後,慢慢想吧,自已的事纔是最重要,而且那兩個人,也沒一個是傻子。

花落絮看向雲羅,雲羅搖頭表示不清楚,小不點也跟着搖了搖頭。

牧紫煙收到了南昭慧的消息,得知皇甫卓去找了南昭希,過幾天就回王府?

牧紫煙怒極的臉上笑的猙獰,她想憑孩子回王府?南昭希!你有本事避過夢絕,你有本事懷上孩子,你有本事讓西楚府站在你的身後……我是小瞧了你,才落到這個地步……絕境也會逢生,你等着接招吧。

讓人沒想到的是,第二日清晨,皇甫卓就派人來接南昭希,離別時南昭慧錯愕震驚的臉又一次讓南昭希滿足了內心的需求。

牧紫煙接到消息時,南昭希已經到了王府外,她幾乎是咬碎牙,摳破了手,才忍住咆哮的衝動,計劃了許久,安排好了一切,卻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曉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牧紫煙是真的氣的要發瘋了,她也委屈,跑前跑後,安排的差不多了,眼看就要動手了,南昭希卻回來了,眼下她帶着孩子回來,王爺肯定把她當手心的寶寵着,再動手,怕是難度太大。可是就這樣放棄?讓南昭希坐上王妃的位置?讓南昭希生下王府的嫡長子?她同意了,牧紫煙也不會同意,哪怕是同歸於盡,牧紫煙也不會讓南昭希坐上王妃的位置吧?

“小姐,希側妃回府也無妨,我們只要把主角換一換就行了。”

牧紫煙聞言一怔,滔天的怒火依然沒有消失,杏眼圓睜,目露兇光的盯着曉草,彷彿只要曉草說的不合她意,她就會衝上前撕裂了她。

曉草不安的跪了下去,身後的冷汗溼了衣,冰冰冷冷的感覺時

刻提醒她眼前的牧紫煙是頭兇狠的野獸,一不小心就會成爲犧牲品,仔細斟酌了之後,才把心裡的計劃說出來。

牧紫煙的情緒彷彿緩和了下來,“曉草,你跟我這麼久,我還……不清楚,你賣身……前,家鄉在哪裡?”

曉草脊背一緊,頭垂的更低,“奴婢是西部邊川人,自幼父母雙亡,無親無故。”

牧紫煙微緩的臉色卻驀然一沉,眉頭緊擰,帶了冷酷與鋒銳,“可是真的沒有親人?”

曉草心頭一跳,面上堅定的說道:“確實沒有。”

牧紫煙的目光久久未曾移開,紀曉草!做爲陪嫁丫鬟跟着她進王府,在她身邊已經有數年了,她很聰敏,心也狠,做爲丫鬟她是很稱職,稱職的過了頭,很多時候,她都沒辦法的時候,紀曉草卻能想出辦法來解決困境。曉草很瞭解她,善於揣摩她的心思,幾年來,她也沒怎麼動過怒,做爲丫鬟,她真的很好,好的讓她忌憚了。

垂下的眼簾擋住了眼底一切的情緒,曉草撐地的手,不安的用力着,全身的血液幾乎都涌到了頭頂,漲得她頭微微發暈。她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牧紫煙居然在懷疑她,在忌憚她,她自認爲從來沒有露出半點破綻,就算是自已,在長時間的催眠之下,也常常把自已當作了真正的紀曉草,把自已當作真正的丫鬟,只有午夜無眠時,纔會想起,自已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起來吧,這個計劃很不錯,我會說服馬統領。”牧紫煙心裡存了疑慮,有心要查一查紀曉草的過去,一個丫鬟有這樣的能耐,有這樣思緒周密的頭腦……無親無故?怎麼聽着有點奇怪呢?

曉草緩緩站了起來,腿上有點麻,心頭依舊起伏不定,但好在面上已經平靜下來。

“這事若是成了,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答應你。”牧紫煙說道。

曉草眉頭微緊,牧紫煙不是說過除掉了南昭希之後,就把她提拔爲侍妾嗎?她現在這樣說又是什麼意思?反悔了?曉草心頭一沉,臉上不由的也露出細微的變化,牧紫煙沒放過紀曉草臉上任何的變化,原來她想要做王爺的女人……牧紫煙感到被人揹叛和欺騙的恥辱,她居然把一條暗藏毒牙的蛇留在了自已的身邊,心頭一陣冷笑,想要爬上王爺牀,就得看你有幾斤幾量了!

“奴婢也不知最終結局會如何,不如等到最後,奴婢再提要求?”感覺到牧紫煙的態度,曉草保留了提要求的退路。

牧紫煙對曉草真的是失望了,這問題要是放在平時,她肯定不是這般的回答,她這麼聰明,肯定感覺到自已對她的異常,所以她要爲她自已留退路了。“好,下去安排吧。”

曉草直到離開也未擡頭,牧紫煙的視線卻一直盯在她的身上,直到看不見。

紀曉草若是普通人,她也無所謂她做王爺的女人,可是紀曉草的心機城府不在她之下,她不可能爲自已扶植另一個南昭希出來。相處這麼久,紀曉草太瞭解她了,她對紀曉草的瞭解卻甚少,這麼不公平的前提下,她決對不會讓紀曉草最王爺的女人。

而且,疑慮一旦開始,就像豆苗發芽一樣一發不可收拾,牧紫煙現在懷疑的是,這個紀曉草到底是什麼來路?是單純的一個丫鬟?還是她的背後有人?但一個丫鬟能做什麼?她跟着她,是因爲牧府,還是因爲安平王府?這麼長時間,她一點都沒有異常的動作,也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會是她多想嗎?或者她費盡心機只是一個想爬上王爺的牀?

越想越是沒有頭緒,牧紫煙的頭疼了,南昭希的事情迫在眉睫,紀曉草卻又在緊要關頭給她來了悶頭棒……

南昭希順利回到王府的輕雨院,好在院子裡一直有人打掃,雪也鏟的乾淨,雨花石小徑看着是那麼親切。

小不點風風火火的招呼下人們升起暖爐,雲羅親自去廚房準備中午的吃食,花落絮陪着南昭希聊天,石俊男去找墨華天對一對消息,每個人分工明確。

輕雨院的熱鬧,不少人都看在眼裡,如夫人第一時間去了輕風院,不過被人擋了回去,輾轉之後,如夫人又來了輕雨院,又被小不點以希側妃路途勞頓在休息爲理由打發,如夫人離開時,那個臉色,比樹上的積雪還要白。

要探消息也得穩穩先,這個如夫人,越來越沉不住氣了。南昭希睡了一會兒,醒來時,正好是午飯的時間,雲羅張羅的菜,都是近幾天南昭希最愛吃的,剛好南昭希又醒的及時,所以飯菜都還是熱的,不用另外加熱。

南昭希讓雲羅與小不點一起坐下吃,都被她們言辭拒絕了,輕風院與芬芳園不同,她們還是規矩點比較好。

“小姐,廚房裡的人全部換了,這次進去,連一個熟人都沒看到。”雲羅細心的幫南昭希布了幾個開胃口的菜。

小不點也說道:“我們院裡的人也換了不少,早前的丫鬟下人都不知道去哪裡了。”

花落絮說道:“誰讓王府現在人家做主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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