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望,文秀爲什麼沒有回來,我問你,文秀爲什麼沒有回來。。。”
張獻忠的脖子上,能夠看見青筋,這讓孫可望有些害怕了,他從未見過義父發如此大的脾氣,站在張獻忠旁邊的李定國,儘管在努力的剋制脾氣,但眼中能夠看到怒火,就連一向淡薄的艾能奇,臉上也顯露出來關切和不滿的神情。
不管四個義子的脾氣秉性是不是有所不同,不管他們之間鬧出多大的矛盾,可有一點張獻忠是非常注意的,那就是他們之間在性命攸關的時候,是可以相互依靠的,孫可望是四個義子的老大,更應該明白這一點。
“義、義父,孩兒專門派遣了身邊的親兵,命令劉文秀馬上撤離,誰、誰知道,二弟不願意撤離,孩兒沒有辦法,只能先行向義父稟報雙堆集的情形。。。”
張獻忠揮揮手,不願意聽孫可望的解釋。
“命令大軍,馬上開拔,不管朝廷大軍多厲害,我們一定要救出文秀。。。”
張獻忠還沒有說完,孫可望撲通的跪下了。
“義父,不管孩兒怎麼不對,您都不能夠前往雙堆集了,官軍太厲害了,大軍要是前往雙堆集,損失更大啊。。。”
張獻忠沉默了,五萬軍士組成的先頭部隊,根本來不及與官軍面對面廝殺,就被毫不留情的圍剿了,跟隨孫可望撤離的軍士,總人數還不足三千人,五千老營軍士,幾乎損失殆盡,由此可以預料官軍戰鬥力的強悍,如果率領中軍前往雙堆集,怕是損失更大。
剛剛張獻忠的命令,是自然感情的流露,可冷靜下來,身經百戰的他,知道這樣做無濟於事,只能形成更大的傷亡。
張獻忠還在猶豫的時候,斥候飛馬而來。
“稟報大王,前方五里地的範圍內,沒有發現朝廷大軍。。。”
張獻忠看着斥候,臉色慢慢變得鐵青。
“情況屬實嗎,如果情報不實,小心你的性命。。。”
斥候沒有退縮,擡頭看着張獻忠,再次的開口。
“稟報大王,屬下派遣了十多路的斥候,在方圓五里地的範圍詳細偵查,沒有發現官軍的任何蹤跡,屬下派遣的斥候,已經前往雙堆集,馬上就可以稟報雙堆集的情況了。”
張獻忠對着斥候揮揮手。
“知道了,趕快稟報雙堆集的情況,其他的就不要囉嗦了。”
斥候轉身離開之後,張獻忠滿臉陰雲。
“可望,你太讓我失望了,文秀率領軍士抵禦官軍,這本來應該是你做的事情,你是先頭部隊的總管,可以命令文秀向我稟報雙堆集的情況,可你回來了,將文秀留在了雙堆集,你要知道,就是因爲你率先撤離,文秀才留下來指揮軍士。。。”
張獻忠有些說不下去了。
李定國看着張獻忠開口了。
“義父,孩兒願意率領軍士,前往雙堆集,救出二哥。。。”
李定國還沒有說完,孫可望怨毒的眼神看過來。
李定國的餘光看到孫可望的眼神,可他不在乎,如果孫可望不是大哥,這個時候,他李定國早就衝上前去教訓了。
張獻忠嘆了一口氣,看着李定國開口了。
“定國,剛剛我無法控制脾氣,官軍如此厲害,你要是前往雙堆集,無法救出文秀,我可不想你也搭進去了,斥候已經到雙堆集去偵查,很快就要回來了,你不用着急,我們很快就能夠知道消息,我也想救出文秀,但我們不能將義軍全部搭進去。。。”
李定國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剛剛隨同孫可望撤回來的軍士,詳細描述了雙堆集戰鬥的情形,而且孫可望也詳細描述了義軍先頭部隊遭遇伏擊的情形,五萬義軍軍士甚至來不及反擊,就幾乎全軍覆沒,如此恐怖的戰鬥力,就算是義軍所有軍士壓上去,也無濟於事。
張獻忠再次嘆了一口氣。
“你們都不要歇息,等候消息,官軍如此的厲害,爲什麼在我們進攻徐州州城的時候沒有出現,今夜我們怕是不要想着在這裡宿營了,如果發現官軍的任何蹤跡,我們馬上朝着徐州的方向撤離。。。”
。。。
半個時辰之後,斥候帶着十多名軍士回來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十多名軍士,張獻忠的臉上沒有表情,這些軍士都是被官軍擒獲之後,專門放回來的。
“稟報大王,屬下詳細詢問了情況,伏擊我義軍先頭部隊的登萊新軍,劉將軍率領軍士拼死抵抗,可登萊新軍的騎兵太兇悍,劉將軍拼到最後一刻,無法支撐了。。。”
張獻忠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眼睛裡面透露出來一絲的兇光。
“這麼說,文秀被登萊新軍抓住了。。。”
斥候沒有開口回答,只是點點頭。
張獻忠看向了跪在面前的十多名軍士。
“登萊新軍放你們回來,想讓你們說什麼,都說出來。”
跪在最前面的軍士,沒有擡頭,伏地開口了。
“稟報大王,官軍讓我麼帶話,徐州州城已經被他們佔領了,由宿州前往鳳陽、河南的官道,也被他們封堵了,如果義軍一定要硬闖,他就徹底剿滅我們。。。”
“混賬,登萊新軍憑什麼這麼說,真的以爲我害怕嗎。。。”
張獻忠的怒氣再次上升,不過他們沒有下達大軍出擊的命令。
這些被登萊新軍放回來的義軍軍士,是絕不會說謊的,而且張獻忠也知道登萊新軍的名氣,當年登萊新軍負責剿滅義軍的時候,闖王高迎祥,以及李萬慶等人,都折損在登萊新軍的手中,那個時候,張獻忠也知道,登萊新軍是不能夠招惹的。
登萊新軍明明在遼東和山東,爲什麼會進入南直隸。
沉默的時間有些長,眼看着張獻忠發脾氣,不會有人開口。
終於,張獻忠醒悟過來了,他看着跪在面前的軍士,無奈的揮揮手。
“將他們全部帶下去。。。”
“大王,饒命,饒命啊。。。”
看見求情的軍士,張獻忠的怒火突然再次爆發,他本來不想殺這些被登萊新軍放回來的軍士,但軍士怕死的態度讓他格外的惱火。
“把他們全部押出去,全部殺了,不知道拼死抵抗,投降了官軍,還好意思求情。。。”
十多名癱軟的軍士很快被架走,他們知道張獻忠的脾氣,這個時候不管怎麼哀求,都難免一死,索性不開口了。
最後一名軍士被架走的時候,張獻忠突然再次的揮手。
“先將他們看押起來。。。”
周遭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如果盛怒的張獻忠殺了這些人,在義軍之中的影響肯定是巨大的,其他的軍士遭遇這樣的情形,再也不敢回來,如果今後遭遇到敗仗,軍士就會捨命逃走,再也不敢回到義軍之中。
十多名軍士全部被帶走之後,張獻忠對着身邊的親兵開口了。
“拿地圖來,快點拿地圖來。。。”
多年征伐,張獻忠知道看地圖的重要性,只是他的學識不高,很難看懂複雜的地圖,所以他看的地圖,都是重新畫出來的簡易地圖,看上去一目瞭然。
張獻忠俯身看地圖的時候,周遭依舊沉默,沒有人開口說話。
孫可望一臉的懊惱,低着頭不知道想什麼,李定國的臉上依舊帶着悲憤,艾能奇的臉上恢復了常態,什麼都看不出來。
終於,張獻忠擡頭了,臉色陰沉。
“義軍進攻徐州,威脅到了山東,所以登萊新軍才進入南直隸,他們是想給我們教訓,不是想着和我們作戰,要不然就不是先頭部隊遭遇伏擊那麼簡單了。。。”
張獻忠略微停頓的時候,孫可望馬上開口了。
“義父說的是,登萊新軍堵住義軍前往河南的道路,就是想着給我們顏色。。。”
張獻忠臉上浮現出來怒氣,看着孫可望,張了張嘴。
“可望,那你說說,我們接下來該往什麼地方行軍,北面的徐州被登萊新軍佔領,南面的道路和西面的道路都被登萊新軍封堵,難道我們往東面行軍嗎。。。”
孫可望用力的點頭。
“義父,大明漕運總督丁啓睿率領的重兵,全部駐守在宿州,這樣淮安府城的防禦必定空虛,我義軍快速朝着淮安府城的方向行軍,進攻淮安府城,要是義軍能夠攻陷淮安府城,我們就不必畏懼登萊新軍了。。。”
張獻忠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大明的漕運兵丁,重點駐守宿州,守衛鳳陽府城,畢竟義軍從徐州出發的時候,沒有隱瞞行蹤,也沒有進攻淮安府城的想法,這樣丁啓睿自然會率領重兵護衛鳳陽以及宿州等地。
如果這個時候朝着淮安府城的方向急行軍,趕在官軍的前面,出其不意的拿下淮安府城,到了那個時候,淮安府城內的財富,足夠支撐義軍任何的行動了。
“定國,能奇,你們是什麼想法。”
李定國和艾能奇都沒有開口。
張獻忠再次的揮手。
“定國,不要去想文秀的事情了,這個時候,我們必須要爲義軍的下一步着想,如果我們能夠拿下淮安府城,說不定能夠從登萊新軍的手中,救出文秀。。。”
張獻忠說出這些話,李定國的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