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平平的瓜再一次的打賞,拜謝了。)
十一月初五,吳順貴在吳順年等人的陪同之下,帶着媒婆,前往鄰村提親。
明朝的婚禮,遵從《禮記》的規程,分爲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和親迎六道程序,其中納采和問名同時進行,納吉和納徵同時進行。
士大夫家族以及士紳家族迎娶,必須要按照六道程序進行,缺一不可,有功名的讀書人,也必須要遵從這六道程序舉辦婚禮,至於說尋常的百姓,沒有強求,尋常的家庭也不耐煩這麼多的程序,大都是簡化從事。
一般來說,尋常家庭迎娶僅有三道程序,既納采,請期和親迎三道程序,而問名、納吉與納徵等等程序,都是歸於納采之中,這就大大節約了時間。
吳氏家族並非真正的士大夫家族和士紳家族,故而吳順貴這次前往鄰村提親,也就是納采、請期和親迎三道程序,其中納采是最爲重要的一道程序。
納采需要給女方家中送禮,需要覈對雙方的八字是否相合,雙方的長輩確定是不是結下這門親事,一旦納采成功,接下來就說請期,也就是定下舉辦婚禮的日期,日期到了,新郎一方就要派人到新娘家中去親迎了。
吳宗睿是不會去的,畢竟他是晚輩的身份。
其實吳宗睿略微有些擔心,鄰村的王姑娘二十二歲了,尚未婚配,這個年紀尚未成親,在鄉村是無法想象的事宜,出現這種情況,原因不可能很多,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個女孩子的名聲很不好,別人不可能迎娶。
至於說王姑娘要求與母親一同生活,倒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若是母親只有王姑娘一個女兒,跟隨生活也無可厚非。
申時,吳順貴回家了,臉上沒有多少的表情。
跟隨前去的廖文儒也會來了。
還沒有等到吳宗睿詢問,廖文儒就進入了房內。
“大哥,我們回來了。”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們回來了,說說是什麼情況。”
“您彆着急啊,我就知道您會詢問的,我覺得這門親事很好。”
吳宗睿看着廖文儒,哭笑不得。
“文儒,你懂什麼啊,還說這門親事很好,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聽聽理由。”
廖文儒的臉微微有些紅了,這方面的事情,他還真的不明白那麼多。
“大哥,我也就是爲伯父高興,二伯給伯父說情況的時候,我聽見了,這個王、不,伯母以前之所以沒有出嫁,是因爲要招上門女婿,可能沒有誰願意上門,就耽誤了,這次伯父去提親,伯母的母親滿口答應了,我看她們家裡條件很好,根本不是窮苦之家。”
“哦,你親眼所見,她們家裡的條件很好嗎。”
“是啊,看上去還是不錯的。”
“我問你,她們家是什麼來歷,問清楚了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對了,二伯父與她們的談話我聽見了一些,她們好像是從南昌府城搬遷到鄰村的,到鄰村近十年了。”
吳宗睿的臉色沉下來了,這裡面的謎團太多了。
穿越的吳宗睿,不在乎對方究竟是什麼來歷,但是容不得隱瞞,王姑娘家裡只有母女兩人,而且條件不錯,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大戶人家出身,可大戶人家的女子,二十二歲都沒有出嫁,這不符合常理,至於說招上門女婿入贅耽誤了時間,很有可能是託詞。
不明不白之人進入到家中,在大明這個朝代,還是有些影響的。
看見吳宗睿臉上沒有笑容,而且站起身來了,廖文儒有些不明白了。
“大哥,您準備出去嗎,不去看看伯父。”
“文儒,我們到圍屋去。”
“到圍屋去幹什麼啊。”
“跟着我去就是了,文儒,我告誡過你,遇事需要多想想,琢磨其中的緣由,雖然你年紀不大,可是身處的環境不一樣,有些事情必須要多思考。”
廖文儒有些委屈的點頭,伯父續絃這件事情,他還真的沒有資格說話。
進入議事堂,吳宗睿一眼看見皺着眉頭的吳順福,以及臉色有些發白的吳順年。
“族長,二伯,我是爲父親續絃一事而來的,還請族長和二伯說說王姑娘的情況。”
吳順福看了看吳順年,盯着吳宗睿開口了。
“瑞長,你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沒有,文儒跟隨一道去提親,回來說王姑娘家中條件很好,十年前從南昌府城搬遷到鄰村生活,家中只有母女二人,之所以二十二歲尚未出嫁,是因爲招上門女婿入贅,故而耽誤了青春,這樣的說辭破綻太多,難以讓人信服。”
吳順福嘆了一口氣,再次看了看吳順年。
“瑞長,不瞞你說,我們已經準備推掉這門親事了,剛剛我們已經狠狠的訓斥了媒婆,未能如實的瞭解情況,這王家母女,以前在南昌府城的某家青樓爲生,後來搬遷到了鄰村落戶,爲她們落戶的是縣衙已經故去的戶房司吏,聽說是她們的遠房親戚。。。”
吳順福剛剛說完,吳順年也跟着開口了。
“瑞長,其實今日我們去提親,就感覺到情況不對,王姑娘相貌不錯,看上去知書達理,爲何二十二歲的年紀,還未出嫁,王姑娘的母親,年歲也不是很大,母女二人在鄰村生活,錢糧來自於何處,如何能夠維持這麼多年的時間,家中條件不錯,爲何王姑娘出嫁要帶着母親一道生活,吃飯之前,我逼問對方的執事,才知曉了諸多的情況。。。”
吳宗睿臉色頗爲平靜,他心中的謎團總算是解開了。
應該說王姑娘的母親是青樓女子,王姑娘絕非母親的親生兒女,很有可能是身邊的侍女,王姑娘的母親應該是在青樓掙了一些銀子,期盼着從良卻沒有找到機會,不忍心身邊侍女王姑娘也走青樓女子的路,所以想辦法爲自己贖身,帶着王姑娘到鄰村生活。
這樣的身份,不可能瞞住周遭的村民,故而王姑娘儘管相貌俱佳,也知書達理,可遲遲嫁不出去,而王姑娘出嫁要帶着母親,也是避免周遭有太多的閒言碎語。
看見吳宗睿沒有開口說話,吳順福再次開口。
“瑞長,這件事情,我們也是無心之舉,你可不要放在心上,我這就遣人到鄰村去,回絕這門親事。。。”
“族長,二伯,爹是什麼意見。”
“這個。。。”
吳順福看着吳宗睿,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
吳順年也低下頭,不再言語了。
吳宗睿瞬間明白了。
“父親續絃的事宜,勞煩了族長和二伯父,此事既然到了這等的地步,就由父親自行決定,若是父親態度明確,我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吳順福急的站起身來。
“瑞長,萬萬不可啊,王姑娘相貌不錯,知書達理,很能迷惑人的。。。”
“族長,既然知書達理,必能很好的操持家務,再說王母已經從良近十年的時間,過去的事宜,也就沒有必要追究了,我覺得還是看看父親是什麼意見。”
“這,既然你這麼想,二弟和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好在你爹是續絃。”
吳宗睿笑了笑,續絃和迎娶有着很大的區別,王姑娘就算是進入了吳家,也不可能有夫人的身份,說到底還是侍妾,想必吳順福和吳順年,一定會咬定這個底線的,只要王姑娘是侍妾,那以前是什麼身份,就不是特別重要了。
回到家中,看見坐在堂屋、面色凝重的吳順貴,吳宗睿已經明白了什麼。
“瑞長,你剛剛到圍屋去了,是爲我的親事吧。”
吳宗睿點點頭,沒有馬上開口說話。
“王慧很不錯,我們還說了幾句話,其實她們母女的身份,回來的時候,二哥已經告訴我了,家族的意思,是讓我回絕了這門親事,我沒有表態,王慧因爲母親的身份,親事受到很大的影響,要我說,當初如果不是王慧的母親選擇從良,王慧現在也是青樓女子,這樣的母親還是很不錯的。”
“爹還是想着迎娶嗎。”
“這、這要看你怎麼想。”
“爹是什麼想法,是不是願意迎娶。”
“我、我當然願意,但要看你的想法,吳續絃的事情,要是對你有影響,那家族就派人去回絕了。”
“爹,您放心,對我沒有什麼影響,這樣吧,明日一大早,我帶着文儒到王家去一趟。”
“不行不行,瑞長,你不能去,這樣對你不好,影響不好。”
“爹續絃的事宜,是家裡最大的事情,我不會在乎什麼影響的,再說了,鄰村沒有誰有資格對我說三道四。”
“瑞長,我、我的事情,真的影響到你,我不甘心啊。”
“爹,您不要想那麼多。”
翌日一大早,吳宗睿帶着廖文儒,前往鄰村,兩人騎着西南馬,速度快了很多。
不到午時,兩人回家了。
申時,吳順貴告訴吳順福和吳順年等人,他決定迎娶王慧。
十一月初十,吳順福和吳順年等人前往王家請期,婚事定在十一月二十日。
十一月二十日,吳順貴將王慧迎娶進門。
衆目睽睽之下,身爲舉人的吳宗睿,對王慧和王慧的母親行晚輩禮。
這一道禮,瞬間鞏固了王慧及其母親在家中的地位,也鞏固了她們在吳氏家族的地位,當吳宗睿行禮的時候,吳順貴忍不住擦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