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緊我!”
壯漢的怒喝聲連離他甚遠的周秦川都能聽到,隨後此人就像一匹驚馬一般,直直向包圍圈的缺口撞去。
周秦川眼皮一抖,硬生生止住了射殺壯漢的念頭,手中弓弦一鬆,羽箭‘咻’的一聲飛了出去,直取王五。
見壯漢用屍首將包圍圈砸出了一個缺口,王五大喜,逃得性命就在此刻,當即腳下用勁,就要緊跟而去。
孰料才邁出去一步,就覺得背心一痛,隨後全身氣力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第二步再也邁不出去,低頭一看,胸前不知何時冒出一截箭頭,正滴滴答答地往外淌着鮮血。
王五腳下一軟,撲倒在地,嘴巴一張一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左右跟班本來見到逃脫機會,都很高興,跟着向外衝了兩步,發覺不對勁兒,回頭一看,大驚失色。
“掌櫃的!”兩人齊齊回到王五身邊,又擡頭向那壯漢大喊:
“憨大,快回來,掌櫃的中箭了。”
那壯漢本已衝出了包圍圈,聽到有人喊他,想要折轉回來,瓦剌衛和丐幫諸人都身經百戰,早趁着他們前後脫節,將缺口堵上了。
且分作了兩隊人,一隊直逼壯漢,一隊則繼續圍攻落在後面的王五等人。
個人之力終究有限,憨大再是高大威猛,也抵不住圍攻。
在傷了數人之後,見王五等人已然被淹沒在人羣之中,怒吼一聲,不再戀戰,殺出一條血路之後,飛速沒于山林中,不見蹤影。
王五一死,硯書又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剩下的普通教衆沒了主心骨,紛紛跪地請降,一場大戰就此結束。
負責攔截王五的將領叫做陳七,原來是王善武的手下,羞愧之餘前來請罪,之前周秦川的要求是不可走脫一人,在見了白蓮教衆的臨戰表現後,衆人都覺得此戰異常輕鬆,必能毫髮無損地全滅白蓮教。
誰知道最後不但讓那叫做憨大的壯漢跑了,還被他傷了好幾個弟兄。
周秦川倒沒有怪罪,那壯漢力氣大得驚人,能把屍首當暗器扔出去傷人,在人數偏少、陣型不夠密集的前提下,一般人還真留不住他。
反正整個白蓮教就跑了他一人,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貨色,翻不起波浪,沒啥好擔心的。
“硯書兄呢,找到沒有?”
將走脫壯漢一事輕輕揭過之後,周秦川問起了硯書的下落,陳七也是板升城的老人,自是識得硯書。
“找到了,他藏在一個窩棚之中,倒是毫髮未傷,如今正與其他白蓮教衆混在一起,該如何處置,還請紀善大人示下。”陳七回答。
“讓他挑出自己親信後,帶着人前來見我,剩下的教衆……”周秦川手掌併成刀狀,在脖子上一比劃。
他這麼做,既是斬草除根,以防白蓮教死灰復燃,也是絕了硯書的後路,讓他只能同自己合作,一心一意地輔佐小濟登上皇位。
至於想讓唐丹爲後爲妃,那是以後的事兒,離小濟成年還早得很呢。
陳七一見周秦川手勢,當即就明白了,正要告辭離去,又被周秦川喊住,“事後埋深一點,儘量不要讓人發現。”
“是,定不辱命。”陳七告辭離去,人沒攔住已經丟了一次臉了,要是這點事兒再辦不好,今後還怎麼在瓦剌衛立足。
看着陳七的背影,還有山谷中影影綽綽的人影,周秦川一聲喟嘆,他來自後世,本不忍心大開殺戒,可若不如此,只會給自己還有身邊之人帶來更多更大的麻煩,以致所謀之事功敗垂成。
爲了大夥兒的身家性命,可做不得聖母。
......
“雁兒!雁兒!”
“娘娘,奴婢在此,有何吩咐?”
“午宴準備得怎麼樣了?”
“娘娘放心就是,一應食材早已備好,只要二老爺和殿下進府,即刻生火下鍋,耽誤不了事兒的。”
“甚好,甚好。”
杭允賢在胡凳上坐不住,站起身來回走動,想說什麼卻又無從開口,一低頭,瞥見自己身上這套華麗的宮裝,猶猶豫豫地問道:
“你說,我穿這身衣服見濟兒,會不會不太妥當?”
“娘娘多慮了,您母儀天下,本就該以莊重示人,再說,殿下之前見的多了,豈會不妥?”雁兒板着臉說教。
“不成,不成。”向來在着裝上遵從雁兒的杭允賢,這回卻不同意了。
“二兄在信中說過,濟兒流落鄉野,北闖塞外,這一身太過華貴,怕會嚇到他,他本就得了失魂症,要是因此對我有了隔閡,何時才能認我這當孃的。
雁兒,快去,找套常服來給我換上。”
一回頭,見雁兒默不作聲,杭允賢知道這個名爲侍女實爲姐妹的丫頭並不認可自己的話,不過此時爲了即將見面的兒子,卻是顧不得這許多,什麼禮儀規範,統統見鬼去吧。
“怎麼,雁兒,我說的話做不得數麼?”杭允賢的聲音低沉,顯然不太高興。
雁兒輕嘆一聲,知道自家主人母性佔了上風,爲了兒子,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今日顯然不宜再以宮廷禮儀約束於她,斂衽一禮,回道: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辦。”
片刻後,杭允賢接過雁兒遞來的一套常服,皺着眉頭摸了摸,又低頭嗅了嗅,“雁兒,這衣服亦是蘇錦所制,且有薰香之味,只有富貴人家才能如此穿着,不成,還得換。”
“娘娘,”雁兒無奈道,“您的常服都是這般,一時三刻,卻到哪裡去找更普通的服飾?”
杭允賢低着頭走了兩步,說道:
“我記得未嫁給陛下之前,穿過幾套棉麻所制的襦裙,快去快去,速速找來給我換上。”
雁兒無奈躬身退下,不多時,雙手捧着一套襦裙回來了。
杭允賢接到手上,先是嗅了一嗅,點頭道,“不錯,沒有薰香的味道,只有皁角味,想必濟兒能接受了。”
雁兒低頭不語,這幾套杭允賢少女時期所穿衣物,虧得沒有丟,下人也算細心,隔上一段時日,總要拿出來清洗一番,除了不薰香,與其他衣物無異,此時看上去也只有些陳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