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奧雷歐斯的過去

在奧雷歐斯背後的一張黑檀木桌子上。一名少女靜靜地躺在那裡。

少女有着一頭銀色的長髮,身着一身純白的修道服,然而很奇怪的是上面很多地方由巨大的曲別針勾在一起。看樣子好像是之前碎成了碎片又重新修補好的一樣;此時,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錯愕,代之的是甜美的笑容,好像是做了什麼好夢。

少女名爲“禁書目錄”,擁有着完全記憶能力,是英國清教“必要之惡教會”的魔道書圖書館,腦袋裡面有着十萬三千冊記載了很多禁術的魔道書,哪怕是看上一本就會使正常人發瘋,然而她卻可以把這些全部記住,卻不受到魔力的毒害。

也正是因爲如此,名爲“禁書目錄”的少女常常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陷入險境,而敵人所覬覦的,自然就是那十萬三千冊魔道書的力量。

然而對奧雷歐斯來說,眼前的少女,卻不僅僅是“禁書目錄”。同樣,他對她腦子裡面的十萬三千冊魔道書也絲毫不感興趣。現在的他只想做一件事——拯救眼前這個名爲“茵蒂克絲”的少女。

兩個人的初次相識,則是要倒回到三年前。

當時的奧雷歐斯·伊薩德,就職於羅馬正教,職位是羅馬正教的隱秘記錄官。雖然是教會的一份子,卻做着書寫魔道書的工作,說是特例中的特例也不爲過。

破解現有的魔女邪法,找出抵禦方法,並通過文字的形式將之記錄下來,集結成冊——他相信通過這樣的做法,可以保護那些無辜的人們免受魔女的迫害。事實上,奧雷歐斯所撰寫的魔道書,也的確幫助了很多人。

但是,羅馬正教卻把這些魔道書當成了自己的“王牌”,別說是非基督徒了,就算是同爲基督教派系的英國清教和俄羅斯成教,也一樣不讓他們知道這些“王牌”的內容。相反,羅馬正教甚至以此爲威脅,如果想要逃離魔女的迫害,就必須改信仰羅馬正教。

結果就是,明明鍊金術師已經找出了抵禦魔女的方法,卻一樣有很多人無法從中受惠而爲魔女所害。在這之中,又有很大一部分人是窮苦的底層人民。

奧雷歐斯無法忍受這種事情,就像只要打一針就能夠康復的病人,卻由於不屬於這個醫院而被見死不救,這與他的理想相違背。他原本深信,自己創造出來的“王牌”,絕對是可以拯救所有人的。

在提出了幾次抗議卻被駁回後,奧雷歐斯決定把自己所撰寫的魔道書偷偷帶出去。於是,他來到了受到魔女困擾最嚴重的地方——“魔法之國”英國。

通過十分謹慎小心的方法建立了的層層僞裝,他終於看到了眼前的這個絕對無法獲救的少女。在這裡,他看到了自己理想的終點。

奧雷歐斯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這使他心裡驚了一下——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像一個“人”那樣顯露出自己的感情了?有很久了吧,久到連自己都已經不記得了。

對了,剛剛自己想到了什麼?奧雷歐斯嘗試着從記憶裡面找出剛剛閃過的影像。

原來是這

樣啊……自己剛剛想到的,是與眼前這個少女初次相識的情景。

“這是最新的魔道書……”在又一次成功僞裝離開羅馬正教之後,在一間並不明亮的屋子裡面,奧雷歐斯將一本魔道書交給等待了多時的英國清教使者。

“多謝。”使者是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看起來是地道的英國人,而他地道的倫敦口音也說明了這一點是正確的。

“那麼就這樣吧,我還有事情……咦?”本打算離開的奧雷歐斯,忽然發現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名身材嬌小的修女。

修女有着一頭銀色的亮麗長髮,綠色的眼瞳,雪白的肌膚,年齡大約是十一二歲的樣子。

“危險!不要去讀那些東西!”奧雷歐斯對魔法可是很有研究,他一眼就認出少女手裡面的那本魔道書是對人有着極大危害的。就這樣,鬼使神差地,一向不願意惹上麻煩的奧雷歐斯卻做出了出口提醒的麻煩事。

嗯?不過瞬間奧雷歐斯就意識到有哪裡好像不對,看樣子少女已經閱讀了那本書很久,但是爲什麼副作用還沒有出現?疑惑之中的奧雷歐斯,從身後的使者那裡得到了答案。

“她的名字叫做‘禁書目錄’,是擁有着‘絕對記憶能力’的人。並且,那些魔道書一般人哪怕看上一眼都會發瘋,但是她卻有着一種能夠防禦‘污染’的體質。也正因爲如此,她就承擔了將十萬三千冊魔道書原典記錄在腦子裡面的‘魔道書圖書館’的責任。”

在二人談話期間,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奧雷歐斯的心裡卻是十分震撼。明明只是一個毫無心機、天真爛漫的少女,卻要被迫接受“禁書目錄”這個悽絕的宿命。因此,在他的心裡,眼前這個少女瞬間就形成了寡言少語、生人勿近的印象。

“吶吶~禁書目錄,這個就是你的老師呦……這段日子你們就好好相處吧。”留下這麼一句話之後,使者就離開了。

呃……當初來到這裡並和必要之惡教會的最高主教蘿拉接上頭之後,確實是說了除了傳遞魔道書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事情要交給他去辦,可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種事情……

感覺到被坑了的奧雷歐斯,頭疼地看着眼前這個低着頭的少女。

或許是感覺到奧雷歐斯投來的視線,或許是一天所規定的記憶任務已經完成,少女擡起了頭,並對眼前這個身材修長的綠髮男人露出了微笑。

“你好~我是茵蒂克絲呦~很高興見到你~”

少女的微笑使得奧雷歐斯彷彿身處夢境,自小在羅馬正教這種勾心鬥角的環境中長大的他,發誓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如此純潔、不帶任何雜質的笑容。在那一瞬間,奧雷歐斯失神了。

“老師您又叫什麼名字呢?”少女繼續微笑着發問。

“呃……嗯……我的名字是奧雷歐斯·伊薩德。”反應過來的奧雷歐斯紅着臉回答道。

“奧雷歐斯老師……”少女撅起了嘴,好像是有些不開心。

“怎麼了?”奧雷歐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

然會對眼前的這個少女的笑容那麼在意。好像在那一瞬間,世界的其他一切都已經黯然失色了一樣。

“肚子餓了……”結果,少女吐出了這樣一句話,結果就是壓抑嚴肅的氣氛瞬間變成了無厘頭。

“呃……”奧雷歐斯差點被這句話雷倒。

“如果您能夠請我吃東西的話,我會很感激您的~”少女恢復了之前的微笑。

結果,奧雷歐斯瞬間就被秒殺,乖乖地讓錢包出了一次血。

就這樣,兩個人度過了一段十分愉快的時間,直到那一天,使者再度出現在奧雷歐斯面前。

“根據最高主教的命令,我來帶走禁書目錄。”

“你說什麼?”聽到這句話的奧雷歐斯險些當場就施展出對敵的魔法,雖然是忍住了,但是看向來人的眼光多了幾分不善,“給我一個理由。”

“由於禁書目錄85%的腦容量都被用作魔道書的儲存,只能夠有15%用作日常生活。而且,這15%也只能夠維持一年的記憶,所以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都要把她這一年的記憶消除掉,否則,她就會死去。”彷彿沒有看見奧雷歐斯那要殺人的目光,使者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奧雷歐斯明顯還是有些不死心。

“如果有的話那就好辦了,畢竟每年都準備這麼繁雜的術式真的是很累。奧雷歐斯先生,不瞞您說,在這之前一直都有人嘗試,但是他們最終都失敗了。另外,再被消除記憶之後,任何試圖接近她的人都會被她認定爲‘覬覦腦子裡面的十萬三千冊魔道書的壞人’。所以,忘掉禁書目錄吧。”不帶任何表情,使者就在目瞪口呆的奧雷歐斯面前帶走了茵蒂克絲。

難道……自己這些日子與這個少女相處的點點滴滴,都要被完全抹殺掉……

魔法師奧雷歐斯,無論如何也不想那樣。

“不……我絕對不要忘記老師……我到死也要記住……”再次見面的時候,茵蒂克絲已經躺在了施法專用的一張牀上面。雖然已經神志模糊,但是她依舊緊緊抓住奧雷歐斯的手,死死地不願鬆開。

“我也不會忘記你的,沒關係的……”奧雷歐斯壓抑住心底的痛苦,對少女微笑着說道。

術式結束後,當兩個人再度見面時,茵蒂克絲眼睛裡面那不帶絲毫掩飾的警覺與敵意都讓奧雷歐斯的心彷彿被刀子割裂一般地疼。爲了拯救這名少女,他開始繼續重新拾起自己編寫魔道書的工作,每寫完一本,就前往英國清教,即使失敗了十次,二十次,他依舊沒有放棄,就這樣繼續寫着。

就連他自己都已經記不清究竟寫了多少本魔道書的時候,奧雷歐斯開始思考。爲什麼自己決不放棄?爲什麼自己願意繼續寫魔道書?在這個時候,他終於察覺了,原來自己編寫魔道書,根本就不是爲了拯救這名少女,在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其實,他只是想用“提供魔道書”這個名義,去探視她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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