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停屍房。
莫悠和仵作二人站在屍體旁,秦白羽和柳知府二人站在他們身後,四個人的目光紛紛投向屍體。
仵作按照莫悠的吩咐,揭開白布,屍體已經僵硬。失去了血色的人體,看起來白如紙張,可是當他們的目光移到死者臉上的時候,皆是一愣。
“這、這、這……”仵作語無倫次地瞪大雙眼。
“是易容術,這個人臉色發青,可以看出是被悶死的。可是人都死了這麼多天,面色不可能還像初死時一樣,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他這種臉是假的。”筆墨樓裡也有人會是易容術,莫悠見到過幾次,雖不是很瞭解,卻也知道些皮毛。
“我適才讓你熬好的藥汁呢?”莫悠再次開口。
仵作忙從食盒中取出來,端到屍體旁。
“把這些東西擦在他的耳際,和他的頸頜處。”莫悠擡手指了指具體範圍,而後仵作便依言仔細地把藥汁塗抹上去。
柳知府在旁看了許久,終於回過神,好奇地看向莫悠,問道:“夫人是如何想到,死者的臉是假的呢?”
“適才在看變臉的戲法時,我突然就想到,以前認識一個人,她懂易容術。再想想案子發生的實在太過詭異,就大膽猜測了一番,沒想到這死者身上果真藏着秘密。”莫悠不能說出長眠閣的事情,只有避重就輕地解釋道。
其實,她一直非常疑惑,像杜沅那種老狐狸,怎可能說死就死?而且他的死,像是事先謀劃好的,有意將兇手嫁禍給顧清風。
而且,杜沅在十年前就曾爲長眠閣辦事,可見他與長眠閣的交情很深,這麼多年了他不可能沒有失手過,而他能活到現在,也不可能全靠運氣。換言之,他既然能察覺出顧清風找上他有問題,就一定能猜到長眠閣會殺人滅口,他不可能傻到等死。
那麼他的死,就顯得更加可疑了。當然,這些都僅僅是莫悠的猜測,直到中午時的變臉,讓她忽然靈光一現,想到了杜沅被害的另一種可能性。
“大人快看。”這時,仵作突然叫了一聲,三人紛紛靠近。
只見被藥汁塗抹後的地方,逐漸現出一條細縫。
“撕掉。”秦白羽沉聲說道。
仵作依言而行,手指摸着那條細縫,片刻後才似找對了手感,稍稍加重的手勁兒,不多時就將那張假人皮從死者臉上撕下。
看着人皮下那張陌生又年輕的臉龐,屋內一陣詭異的安靜,四個人臉色都變得非常沉重。
“死者不是杜沅,那麼真的杜沅去了哪裡?這個人究竟是誰殺的,是消失
的杜沅?還是牢裡的顧公子?”莫悠說着,雙眼轉向柳知府。
“下官這就派人去查探死者的身份,並全力追查杜沅的下落。”柳知府立刻心領神會,嚴肅地說道。
看着那種陌生的臉,秦白羽和莫悠都明白,這場謀殺案,是杜沅布的局。他一定是對顧清風產生了懷疑,繼而想出這種一箭雙鵰的辦法,用炸死脫身,同時也能陷害到顧清風。
官府那裡很快傳來消息,已經證明顧清風和死者沒有任何關係,二人更無交集,顧清風沒有殺人的動機。而據目前的案情來看,他的殺人嫌疑有待考證,即日起可以歸家。但是近段日子都不得出城,以便官府隨時傳喚。
次日下午,顧清風便親自拜訪了將軍府。
秦白煙也聽聞了顧清風的事情,得知他被釋放,並來到了家裡,便帶着畫詩一同去了花廳。
“這次多虧了白羽和嫂夫人,大恩不言謝,一些薄禮不成敬意。”顧清風說着,從衣袖中拿出兩個青黃色的摺子。
秦白羽接過,看了之後,心情似乎不錯。
莫悠好奇地看着他手裡得摺子,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夫人,待我們閒下來後,便去馬場挑選兩匹好馬。”秦白羽說着,將摺子收入懷裡。
莫悠聽後,臉上露出一絲瞭然。暗想,顧清風這禮可不輕,他雖是馬場東家,可真正的好馬不僅難以捕獲,更難馴服。最後真正能夠放入馬場內販賣的,怕是還不及當初購入馬種的一半兒數量。
而今他能夠讓秦白羽他們隨意挑選兩匹帶走,足見他的誠意。
“顧公子,這幾天連累你了,箐箐在此向你賠禮。”莫悠端起茶水,以茶代酒,看向顧清風說道。
“嫂夫人哪兒的話,我與白羽情同手足,大家都是自家人,說什麼連累。”顧清風也端起茶水,對着她舉了舉又道:“這杯我喝下了,嫂夫人心裡也莫要再自責。”
莫悠也舉了舉杯子,二人同時飲下。
“想想這個杜沅,真是狡猾,竟能想出這招金蟬脫殼。當初我見他就不好對付,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他擺了一道。”顧清風放下杯子,感嘆了幾句後,又看向秦白羽說道:“你們也要小心些,他現在已經脫逃掉,一定還會對付將軍府。”
“這個杜沅到底是什麼人,爲何要針對將軍府?”秦白煙不知內情,聽得有些稀裡糊塗。
“他也是受人之命,真正想要對付我們的,是長眠閣和它背後的勢力。”秦白羽不想讓姐姐捲入這場是非當中,便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怪不得
最近府裡總是不太平,倒是連累了箐箐,一時被劫一時又受傷。”秦白煙看向莫悠,眼裡流露出關心和擔憂,又問道:“這個長眠閣又是什麼地方?”
“是殺……”
莫悠剛要開口解釋,誰知秦白羽卻站起了身,她稍微一頓,轉眼看到對方的神情,沒有把話說完。
秦白煙還想再問,卻被秦白羽搶先開了口,“姐姐安心呆在府裡,這些事情我會去解決,無須擔心。”
秦白煙張了張口,心知他是擔心自己,終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有時候莫悠會產生一種錯覺,秦白羽把秦白煙保護的太好,好到有些莫名其妙。上次她突然被劫走,秦白煙擔心地兩宿沒有睡好覺,到最後也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弟弟設計好的。
其實,就算秦白羽是礙於自己的真實身份,不能告訴秦白煙實話,但至少可以讓她知道一半兒事情。他這種做法,雖是在保護秦白煙,可她越是不知道真相,反而會越加擔心,讓她每天都活得很累。
很快,秦白煙便稱自己累了,強顏歡笑着與他們道別,看的莫悠更加於心不忍。
秦白羽也注意到了她的情緒,上前扶住秦白煙,說要送她回去。
看着姐弟二人漸漸遠行的背影,莫悠不覺蹙起眉心。
“自從三年前發生那件事情後,白羽心裡一直對秦小姐有所愧疚,所以這三年來一直努力想要保護好她,來彌補內心的虧欠。”顧清風看出莫悠心裡的想法,便開口解釋道。
“虧欠?三年前發生過什麼事情?”莫悠耳邊忽然響起高箐箐的話,她曾也提到過,秦白煙至今沒有出嫁,和三年前的事情有關。
“這件事情白羽沒有向任何人提過,我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顧清風陷入久遠的回憶,良久後才慢悠悠說道:“三年前大小姐被一名刺客襲擊,受了很重的傷,險些喪命。刺殺大小姐的刺客,是一直隱藏在府裡的殺手,此人是被白羽帶回來的。所以他一直認爲,大小姐受傷是他一手造成的,他非常自責,自那以後就對大小姐身邊的事情格外緊張。”
所以,他剛纔纔會阻止自己說出“殺手”二字嗎?
莫悠地目光又移到門外,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臉,葉辭?
秦白羽曾說過葉辭是將軍府的仇人,而他看到葉辭時,臉上有着明顯的憎恨。剛巧葉辭三年前並不在樓裡,不管是時間還是身份,似乎都能對上。
可是,葉辭爲什麼要刺殺秦白煙呢?
倘若當初他是受主上之命,那麼她現在受命保護秦白羽,又是爲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