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廷是他唯一的親人,他若還有良知,便不會對自己多病的兄長視而不見。”秦白羽放佛對此事胸有成竹。
良知?易允在欺騙菊芯的時候,怕是早就將這種東西丟棄了。
“我想找花雨單獨談談。”莫悠看着秦白羽說道。
“那女子陰狠之極,夫人一定要當心。”秦白羽點頭,沒有阻止她,只是叮囑了兩句。
這倒讓莫悠有些意外,她總覺得秦白羽似乎知道些什麼,好像不管她想做什麼事,這個男人都不會攔着。他似乎是料定了她有能力解決,或是保護自己。如若不是這樣,那便只能說明他根本不在乎她的安危,這種想法一冒出來,就讓莫悠心裡一陣緊縮。
那酸酸澀澀的感覺,着實讓她感到無措。
將軍府的刑房,最初是爲了懲罰那些觸犯軍規的人而設的,後來也關押過一些犯錯的下人。所以這裡的刑具一應俱全,走入裡面就能感覺到森森地寒意。
莫悠在侍衛的引領下,越過掛滿各種刑具的屋子,來到裡面的牢房。牢房只有幾間,花雨被關在最裡面,而易允不在這裡,應當是被段礬帶了出去。
“你們去外面守着,我有話問她。”莫悠對身後的人說道。
侍衛稍稍一愣,卻是沒有移動腳步,要知道里面關着的女子是名殺手。夫人這弱質芊芊的身子,怕是一掌就沒了命。夫人若有個好歹,他怕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愣着做什麼,出去。”莫悠冷眼看着眼前的木頭人,雖然心裡明白他是擔心自己會受傷,可心裡只要一想到秦白羽那張沒有表情的死人臉,心情就變得極差。
侍衛不明白夫人爲何突然發怒,但看她這張能凍死人的模樣,就莫名想到了將軍那張不苟言笑的臉,當即也不敢多作停留,馬上轉身退下。
“慢着,鑰匙。”莫悠語氣不善地呵斥道。
侍衛忙恭敬地將鑰匙奉上,隨即一刻不停地溜出了牢房。
人剛離開,就聽牢房內響起一陣陰陽怪氣的冷笑。莫悠充耳未聞,一手提着包裹,一手開鎖。
牢房內非常陰冷潮溼,比着外面天寒地凍的天氣還要冷上幾分。花雨整個人都被綁在架子上,手腳被縛地很緊,想是怕她會逃跑吧。她身上的緊身黑衣已經破爛不堪,一看就知昨晚沒少吃苦頭。
“你倒是骨頭硬。”莫悠放下手中的包裹,慢慢朝她走近。
“哼。”花雨冷哼一聲,惡狠狠地說道:“不管你們怎麼折磨我,都別想從我口中得到什麼消息。”
“我知道。”莫悠面色平靜地看着她,“我不會逼你,你們乾的那些事,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
花雨臉上露出一片嘲弄,“你來這裡,是想向我炫耀嗎?”
“不,我想讓你看些東西。”莫悠說着轉身打開地上的包裹,將裡面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這些都是菊芯的遺物,一件件都滿含着她的心意。”
“這和我
無關。”花雨撇開目光,冷血地說道。
“你可知道,這些首飾和銀兩是她全部的身家。”莫悠似乎並不在意她的態度,繼續說道:“這也是她十三年來,在將軍府裡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嫁妝。本以爲終於可以把自己安安穩穩地嫁出去了,卻沒想到噩夢正一點點逼近她……”
“誰讓她傻呢,非要相信那個男人,她活該。”花雨嘲諷地將目光移回莫悠身上。
莫悠手上動作稍頓,暗暗握緊拳頭,臉上仍舊一片地平靜清冷,“她的確傻,但這不是你們傷害她的理由。你好好看看這個,這是她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嫁衣,她本想能夠在喜歡的人面前,做一個美麗的新娘。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實現這個願望,卻已經慘死。”
花雨一直在冷笑,放佛莫悠所說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當真是個心狠之人,難怪她能毫不猶豫地將刀刺入易允的胸口。身爲一個殺手,莫悠佩服她的果斷,可不知爲何,她只覺得這樣的花雨很可怕。
若是以往,她最多隻是對這種事情報之一笑,不予理會。可如今,她覺得自己心裡放佛多出了一些東西,一些讓她變得優柔寡斷、瞻前顧後的東西。
這種感覺,不能說不好,卻讓她陌生地有些厭惡自己。
“在你眼裡,是否覺得菊芯和易允都是癡傻之人?”莫悠雙眼直視着花雨,語氣中帶着些質問。
“對,笨的無可救藥,”花雨毫不掩飾她內心的想法,“他們都太愚蠢,只配被人利用,會有今天這種下場,全部都是自作自受。”
“執迷不悟。”莫悠知道自己再和她談感情,也談不出什麼了。
“我問你,當初偷盜金釵之人可是你?”莫悠忽然轉變了口氣,她雙眼打量着花雨,從第一眼見到花雨時,她就有這種感覺。花雨和她的身形非常相似,如果她們二人着裝一樣,遠遠看過去,很難分辨出誰是誰。
花雨不語,將她視作無物。
莫悠也不惱,她早就預料到不可能從花雨口中得出什麼,於是她繼續說道:“你將金釵偷走,又故意讓菊芯看到你的身影,目的就是爲了迷惑她,讓她指認我是偷盜之人。而後你又拖易允將金釵放入我的房中,成功將罪名嫁禍於我。只是你沒想到,哪怕是御賜的金釵,也沒能讓秦家人與我產生嫌隙。”
莫悠停頓下來,觀看着花雨的臉色,雖仍是冷笑,可她的眼神裡有些細微的變化,這足以證明她地猜測是對的。
“花雨,我佩服你的果斷,可你只適合做個殺手。”她雖然心狠手辣,卻是才智不足,所以纔會爲這件案子留下諸多破綻,讓她有跡可循。
“你什麼意思?”花雨似乎被激怒了。
“你太過武斷,也太過自滿,連對手的情況都沒有摸清楚,就開始動手佈局,這也是你有今日這種下場的原因。”莫悠清冷地聲音,不帶一絲情緒,沒有動怒,亦不像勸說,只是單純地敘述,“你大概沒想到偷金釵
的事情會被菊芯看出端倪,繼而險些將你們暴露。然後你就讓易允去撫慰她,菊芯雖然暫時相信了他,可她心中有了疑慮,自然會懷疑易允的用心。所以,你們怕事情瞞不住,就想除掉菊芯。可是在這之前,你們必須要想一個萬全的脫身之策。”
“於是你們就設計引苑寧去見菊芯,而後殺死菊芯,以此來嫁禍苑寧就是兇手。”莫悠說到苑寧時,眼裡終於忍不住散發出一絲怒火,“而這個計劃正好可以一箭雙鵰,苑寧是我的陪嫁丫鬟,而菊芯又曾指認我是偷竊金釵之人。那麼只要苑寧殺了菊芯,旁人一定會猜測到我身上。恰巧菊芯又是秦白煙身邊的人,秦白煙若知道是我的丫鬟殺死了菊芯,就算口中不說,心裡也會對我產生芥蒂。”
“哈哈哈哈,講的真精彩。”花雨大笑起來。
“別急,精彩地還在後面。”莫悠打斷她的笑聲,冷冷說道:“可你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菊芯被害那日我並沒有在府裡。更沒有算到,秦白羽會阻止報官,並用盡一切手段將此事秘而不宣。我想你們一開始,是認爲此事一旦被官府接手,苑寧就會被官府帶走。你們就可以在外面動手將她殺掉,讓別人以爲她是畏罪自殺。她的罪名一旦成立,將軍府裡必然會有風言風語,而我和秦家人的關係也會岌岌可危。”
“哼,你真以爲我那麼笨嗎?”花雨冷笑一聲,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一開始我的確想殺掉菊芯,並且也設計將苑寧引了過去。可是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動手,菊芯就已經死了。於是我們就將計就計,靜觀其變,準備坐收漁翁之利。”花雨笑了起來,那笑容太過妖媚,顯得有些可怖,“只是沒想到後來會出現變故,我纔不相信什麼鬼魂復仇,一定是有人假扮菊芯。我怕那個人會破壞掉這個計劃,於是便讓易允想辦法除掉他。可是,到最後易允那個蠢貨竟還是被你們發現了。”
莫悠倒是沒想到花雨會和自己說出自己的計劃,她本也是拿着試一試的態度,看看能否誘出實情。其結果卻讓她大出意料,沒想到她那番半真半假的推測,竟讓花雨沉不住氣了。不過以她的自負來看,她會忍不住炫耀自己的聰明,應該不足爲奇。
而且從她的那些話裡,也讓她知曉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其實從她知道菊芯有情郎時,就已經在猜測菊芯的死會不會和那個男人有關。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最初的猜測竟是錯的。
毒害菊芯的兇手竟然另有其人,那麼此人會是誰呢?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莫悠看着花雨,眼中寒意更盛,“花雨,是你讓我明白了這些話,好自爲之。”
莫悠說完,擡手在她身上點了幾處穴道,隨即帶着菊芯的遺物,離開了這個陰潮的牢房。
花雨,你我同爲殺手,雖曾爲對手,卻都是生存在黑暗夾縫中的蜉蝣。念在同病相憐的份上,我最後送你一程。望你好自爲之,早日解脫。
(本章完)